一九八二年的春末,清河机械厂家属胡同里,几株老槐树正吐着嫩绿。
下午四点多,日头偏西,三个妇女聚在胡同口的石磨盘旁,一边择菜一边扯闲篇。
“听说了没?林家那哑巴儿子,要说媳妇了!”穿着藏蓝涤卡上衣的王婶压低声音,眼角瞟向胡同里一户门楣整洁的人家。
旁边嗑瓜子的李嫂立刻来了精神,“咋没听说!林大姐托媒人从山里领来个姑娘,昨儿刚接进门。要我说,白搭!人家姑娘一看他家儿子不会说话,还能乐意?”
“林默那孩子不就是哑巴吗?别的哪点不好?”正在纳鞋底的张奶奶插话,“二十三岁的八级钳工,全厂最年轻的了!一个月小一百块钱挣着,模样又是胡同里拔尖的俊俏。要不是说不了话,门槛早被媒婆踏破了。”
王婶嗤笑一声,“张奶奶,那让您家外孙女嫁过去,您乐意不?”
张奶奶手上的针线顿了一下,讪讪道,“我家外孙女不是还在上学么...”
“这不就得了!”李嫂吐出瓜子皮,“现如今姑娘们挑对象,第一看工资,第二看口才样貌。林默占头一条,第二条彻底没戏。要我说,那山里姑娘住两天准跑!”
“跑什么跑?”
一声洪亮的嗓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几个妇女吓得一哆嗦。回头只见林大娘拎着一只扑腾的老母鸡站在那儿,四十五六的年纪,身板笔直,眼神犀利得很。
“林、林大姐,买鸡啊?”王婶最先反应过来,讪笑着搭话。
林大娘皮笑肉不笑,“可不嘛!家里来了贵客,杀只鸡给补补身子。刚听你们聊得热闹,继续啊,我也听听。”
几个妇女顿时鸦雀无声,李嫂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林大娘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慢悠悠道,“这年头啊,有的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家林默是说不了话,可心眼实、手艺好,厂里领导都高看一眼。至于将来谁家姑娘有福气进我家门...”
她故意顿了顿,声音扬高几分,“那得看缘分!总比某些人家儿子强,嘴上叭叭的可能说了,二十五六了还在二级工上混着,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李嫂脸一下子涨红了——她儿子正是二级工。
林大娘不等她回嘴,拎着鸡转身就往自家院子走,留下几个妇女面面相觑,菜也不择了,瓜子也不嗑了,灰溜溜各回各家。
......
林家东厢房的炕上,宋晚晚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白灰抹的顶棚,一盏15瓦的电灯泡从房梁垂下来,墙面上贴着几张“劳动最光荣”的宣传画,虽然旧却干干净净。
头痛欲裂,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宋晚晚,十八岁,来自百里外的宋家沟。爹是个赌鬼,娘早没了,底下有个十岁的弟弟。前几天爹输了钱,把她卖给县里的媒婆换了二十块钱。媒婆把她带到城里,说是介绍给林家儿子相亲。
她本来宁死不从,半夜偷跑出来却迷了路,失足掉进了河里...
所以,这是...穿越了?八十年代?
宋晚晚撑着坐起身,打量这间屋子。面积不小,青砖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炕梢叠着两床半新不新的被子,窗台上摆着个铁皮暖水瓶,墙边立着个大衣柜,漆色暗红却一尘不染。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粗糙,泛红。再摸摸脸,皮肤粗糙。这不是她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
所以,那个落水的农村姑娘没了,而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苦逼服装设计师,在作品被师姐盗用、求职碰壁、醉酒出车祸后,竟魂穿到了这个八十年代的农村女孩身上?
“呵,真是人生处处是惊喜。”宋晚晚忍不住自嘲,“从求职市场直接跳级到婚姻市场,还是包办婚姻那种。爸赌鬼,弟年幼,现在还要配个哑巴?这开局真是烂得清新脱俗。”
门帘被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端着碗走进来,正是刚才在外头怼人的林大娘。她换了件灰色涤纶上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容满面。
“晚晚醒啦?”林大娘把碗递过来,香气扑鼻,“刚好,大娘炖了鸡汤,你快趁热喝点。”
宋晚晚愣愣地接过粗瓷大碗,碗里躺着个肥硕的鸡腿,金黄色的汤面上飘着油花和几粒枸杞。这年头,鸡肉可是金贵东西。
“发什么呆呀?快喝,看你瘦的。”林大娘坐在炕沿,语气慈爱,“别担心,在大娘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你爹那边...唉,那样的爹,不认也罢。以后你就安生住这儿,大娘保准不让你受委屈。”
宋晚晚捧着碗,热度从掌心传遍全身。她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妇人,心里冷笑——演,继续演。这么热情周到,不就是想让我嫁给你那哑巴儿子吗?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谢谢大娘。”她小声说,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疏离。
“谢啥,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林大娘笑得更慈祥了,“我家林默就是不会说话,人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厂里顶顶好的八级工,长得也精神...”
正说着,外头院门响动,有人进来了。
林大娘一拍腿,“肯定是林默下班了!我让他来见见你。”
宋晚晚顿时紧张起来,攥紧了碗沿。要见面了吗?那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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