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靠在大厅走廊的楼梯侧面，双手揣在裤兜里，目光缓缓的扫过这个明亮又暗沉的大厅，天顶上采光很好的透明尖顶让光自然的撒下来，却因为周围墙面的遮挡形成了一种洞穴般的效果。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划过，这里人不少，和他上次来感觉差不多。
漫不经心的目光没什么目的的任由瞳孔略略放大，一抹抢眼的红色映进了眼里，他愣了一下，世界似乎有一瞬间陷入了灰白色，只有那抹鲜红停留在他的视网膜里。
黑色挡住了那抹亮色，苏格兰的瞳孔重新聚焦，琴酒没有穿长风衣，换了一件修身的短外套，但品味依旧是永远不出错的黑色——里面倒是换了一件蓝色的绒线衣。
琴酒把两张门票在那双漂亮却失神的蓝眼睛前面晃了晃，苏格兰放松下来不控制眼神时整个仿佛无害化了，“在想什么呢，该进去了。”
苏格兰眨了眨眼，琴酒在笑，一种他读不懂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漂亮的银色长发被蓝色的发带纠缠着束缚住，“没想什么。”
“那就走吧。”琴酒微微倾身凑近苏格兰，在达到一个他们心照不宣的亲近距离后，又拉开距离转身带路。
苏格兰老老实实的跟在琴酒身后，不自然的偏了下头，在公共场合侵入到个人空间这种亲近的距离让他有点不习惯，这既是因为他们的亲密关系也是因为他仍旧为之前角斗场的事介怀。
他觉得自己知道琴酒为什么会那么做，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因此生气，可生气好像也没什么用，打也打过了，还能怎么样——琴酒的嘴角还带着明显的毛细血管破裂留下的青黄相间的颜色。
琴酒的目光落在一个小女孩的背影上，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红色的小风衣，扎着棕色的双马尾，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因为偏头恰好被他挡住视线的苏格兰，刚刚苏格兰涣散的目光其实是无意识的集中在这个小女孩身上的。
判断涣散的目光集中在什么地方这种事多少有点玄学，像是某种直觉，是掺合着主观臆断和心理学知识带来的逻辑推断的产物，结论对不对，有没有道理，都看个人判断。
“有特定想看的吗？”琴酒侧过头，他对这里甚至有点熟悉。
“没有。”苏格兰温和的笑了笑，上次他来的时候也是跟着一个长头发的搭档，很难说哪个更可恶，但果然还是琴酒让他更舒服些。
“那跟我去看我想看的吧。”琴酒放缓脚步，漫步在散发着凝重历史沉淀感的文物之间，“你上次来应该看过蒙娜丽莎了吧。”
苏格兰莫名觉得琴酒其实该拿个手杖的，他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古怪的，和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又或许是和周遭微妙的割裂感，“当然，你显然不是带我去看它的。”
“嗯。”单拿琴酒的态度来说，苏格兰这次踏足卢浮宫的体验就好了很多，更别说琴酒是那种会给他讲解的人，这人出乎意料的了解这些馆藏。
哪怕琴酒这种敏锐察觉他感兴趣的洞察其实挺可怕的，苏格兰还是有点放任的表现出了自己并不明显的好奇。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说是带苏格兰去看琴酒想看的，却每每驻足在苏格兰感兴趣的藏品前，从容舒缓的甚至让苏格兰有点犯嘀咕，这可比上次好太多了。
“所以，这就是你想看的吗？”苏格兰跟着琴酒站在一副巨大的画之前，这幅画不说每个人都能叫出名字，但至少看到之后肯定是知道这就是那副名画的。
半裸的女神高举着法兰西的旗帜，身后是黑压压的起义人群，脚下是凌乱的尸体，站在画布前无声且难言的震撼扑面而来。
“自由引导人民。”琴酒的声音有点小，甚至有点像是在发出嘲笑。
苏格兰看了看琴酒，不知道为何有种琴酒其实挺喜欢这幅画的感觉，“你喜欢这幅画？”
“还行，”琴酒说的模棱两可，抬手比划了一下，“你不觉得结合那段历史看很有意思吗，这些人究竟是暴民，还是推进社会进程的先驱？”
“当然是……”苏格兰顿住，目光落在女神脚下那些凌乱的尸体和起义人民背后的滚滚黑烟上，他并不是很了解那段历史，那太超出一般教学范畴了，他也不是特别在意一个和他相距半个地球的国家的社会变革转折时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琴酒悠悠的抱起双臂，声音有点飘，“你听说过屠龙者终成恶龙这句话吗？”
苏格兰闭上了嘴，他不想跟琴酒讨论这个，手指微微弯曲，他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握拳，不管是不是试探他应该说点什么，随便什么，作为回答。
琴酒无所谓苏格兰回答不回答，他悄无声的抓住苏格兰的手，手指强硬的从缝隙间卡进去，形成一个温暖的十指相扣的姿势，他其实不打算跟苏格兰讨论人本质是多么糟糕，历史又是怎样令人嘲讽的重复自己。
这些苏格兰早晚会自己看到，世界总会悄悄崭露自己残酷的真面目，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影响他们参观的兴致。
但苏格兰问了他总是忍不住想告诉他自己为什么会想看这幅画的，这种难以辨别谁对谁错的感觉难道不有趣吗，在大义的名头下掩藏的又是怎样糟糕残酷的真实难道不有趣吗。
苏格兰没有挣开琴酒的手，他镇定的把有点过速的心跳压下去，就着这个姿势把琴酒从这幅画面前拽走，这种文艺哲学的东西不适合他，还是去看看雕像欣赏一下纯粹的美比较好。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他不小心用力了些，肯定不是因为琴酒嘴角古怪的微笑，只是他因为参观时间有限而有一点点迫不及待。
这种小打小闹式的动作被人看到肯定会觉得有点古怪，却让琴酒心情更加愉快了些。
“怎么，你更喜欢这个？”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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