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告而别，留下夫人独守空房，傅承越心里愧疚，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提议来这温泉庄子小住，不过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补偿来得有些突兀，反而令人生疑。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程映鸯望着窗外飞逝的热闹景象，不时的说几句家中产业年底对账的事情，傅承越听得兴趣缺缺，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昨夜...的确有些急事。”他最终还是开口。
程映鸯转过脸来，微微颔首：“夫君不必解释，妾身明白。”
她语气温顺，可那双凤眸里却没了前几日的娇俏，傅承越心下一沉，知道她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结了疙瘩。
“这庄子是我母亲的陪嫁，冬日里景致最好。”他试图找些话说，“温泉水质极佳，前几日太医把脉说你有些寒气，温泉疗养对你的寒症应当有益。”
“劳夫君费心了。”程映鸯轻声应道，又将视线投向窗外。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山脚下停下。
傅承越先行下车，转身伸手扶她，程映鸯犹豫一瞬，将微凉的手放入他掌心，他的手温暖干燥，握住她时用了些力，好像是想把自己的热度分一些给她一样。
庄子不大，却处处透着雅致，青瓦白墙，院中几株桂花开得正好，在这萧索秋日里格外醒目，仆从早已候在门前，见他们到来，恭敬行礼。
“国公爷，夫人，一切已准备妥当。”
傅承越点头，牵着程映鸯往里去，绕过影壁，便见一方露天温泉池，热气蒸腾而上，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池边堆砌着天然山石，几丛翠竹掩映，既保证了私密，又不失野趣。
“喜欢吗？”傅承越问道。
程映鸯眼中终于有了波动，闪过一丝流光，点点头。
“你先歇息片刻，晚些时候再来泡温泉。”傅承越吩咐侍女照顾好夫人，自己则去了书房处理些公务。
程映鸯在房中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披上斗篷走到院中。
桂花树下，她仰头看着那些绽放的花朵，心中有些沉郁，路上的时候她知道傅承越数次想要提起那晚的事情，都被她岔了过去，万一那个女人真的对他非常重要呢？程映鸯宁愿自欺欺人。
“夫人，国公爷请您去用膳。”庄子上的丫鬟来回禀，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晚膳设在暖阁，四角放着炭盆，暖意融融，傅承越着一身墨青色常服，玉冠束发，多了些慵懒。
“尝尝这鱼，是庄上溪水里捞的，鲜美得紧。”他亲自为她布菜。
程映鸯道谢，小口吃着，食不言寝不语，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只听得见碗筷轻碰的声音。
“我知你心里不快。”傅承越忽然放下筷子，“前夜确实是我不对，不该那样离开。”
程映鸯抬头，见他神色认真，便也放下碗筷：“夫君言重了，朝堂之事要紧，妾身懂得分寸。”
“不是朝堂之事。”傅承越看着她，眼神复杂，“是我一位故人出了事。”
他没有细说，但程映鸯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不寻常。
“夫妻本是一体，夫君的故人就是我的故人，也许该找个时间让我们见见。”
傅承越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即眼中浮现一丝暖意：“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用罢晚膳，傅承越说去温泉池子。
“温泉那边已备好了衣物，池边也挂了灯笼，不会太暗。”
程映鸯听了满脸绯红，浅浅的点了点头。
温泉池在夜色中更添朦胧之美，竹枝上挂着几盏绢灯，昏黄的光映在氤氲水汽上，恍若仙境。
程映鸯裹着厚厚的浴袍走到池边，见傅承越已先一步入水，背对着她靠在池边，只露出宽阔的肩膀。
她解下浴袍，快速浸入水中，温暖瞬间包裹全身，驱散了秋夜的寒意，泉水滑润，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却不难闻。
傅承越听见水声，没有回头，只道：“这水温可还合适？”
“嗯，挺舒服的。”程映鸯小声应道。
两人隔着一臂距离，各自泡着，沉默再次蔓延，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我少时，常随父母亲来此。”傅承越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和，“那时他们总是一同来此小住，父亲会在池边煮酒，母亲弹琴。”
程映鸯静静听着，这是傅承越第一次与她谈起公公婆婆。
“后来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郁郁寡欢，不久也去了。”他的声音平静，却藏着深深的落寞。
“夫君...”程映鸯不知该如何安慰。
傅承越转过身来，水波荡漾，灯光下，他的面容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些柔软，他伸出手臂：“映鸯，过来。”
程映鸯心中一动，慢慢的挪了过去，水波在他们之间荡漾，涟漪一圈圈扩散，她靠在坚实的臂弯中。
傅承越看着她低头垂眸的模样，水汽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灯下看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只当她是个懂事的妻子，却忘了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只身入京，嫁给自己这个陌生人，参与这些朝堂中的波诡云谲，而与她年纪相仿的那些女子都在夫君的爱护中，她却要自己撑起一片天。
傅承越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在温泉中泡得微红，细腻温热。
程映鸯抬眼看他，眼中水光潋滟，不知是温泉的水汽，还是别的什么。
这一刻，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的薄膜，似乎薄了一些。
泉水在静夜中氤氲着暖雾，像一层流动的纱。
程映鸯浸在水里，悄悄抬眼去看傅承越，他闭着眼，眉心却微微蹙着，水珠沿着他下颌的线条滚落，没入锁骨之下的阴影里。
水波微漾，傅承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静静望着她。
此刻目光深深，映着池边绢灯的光，暖融融的，又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底下翻涌。
“在想什么？”他声音不高，被温润的水汽滤得有些低沉。
程映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水面，“在想你平常也是思虑过重，难得闲适，也总是皱着眉。”
傅承越没说话，只是朝她这边又移近了些，水波轻柔地推过来，带着他的温度。
两人之间那点距离消失了，她能清晰看见他肩上一道淡色的旧疤，蜿蜒没入水下。
“那夫人想个办法，别让我总是想别的事情。”他忽然说，声音近在耳畔。
一语双关。
程映鸯心口轻轻一撞，她垂下眼，目光落在两人之间荡漾的水面上。
他的手臂就在旁边，近得她能感到温热的气息，她想起成婚那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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