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约定只在那间闺房中,杜太医的方子却是呈到了皇上的案前。
层层堆叠的奏折都被推到了一旁,空荡荡的桌上就那一张薄薄的药方,被攥紧又展开不知道几回。
捏着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发火的皇上,静静地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浑身抖成筛子的杜太医。
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可也压不下皇上心里的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楚云扬一个别国赘婿,被废弃的皇子,他怎么敢对他的皇姐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曾大婚就诱骗的皇姐为他重伤,现在更是有了孩子!
有碍寿元像根刺,扎得他心里淌血。
如果不是堕子药太过虎狼,恐会伤及皇姐,他早就一碗药送走那个孽障。
他的皇姐是父皇母后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珍宝,如果不是八年前的事,皇姐本该无忧无虑,真正做个逍遥公主的。
她可以有最富庶的封地,找个天下最好最优秀的男子去相爱,甚至可以一生不婚,只需要游戏人间就行。
而不是和如今这样,为了帮自己清除障碍,为了揪出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臭鼠,为了这座葬送了无数人生命的江山,为了所谓的黎民百姓被迫和亲,为了所谓的使命赴汤蹈火,几经生死,还和自己不爱的人有了孩子!
绕是他已是天下之主,但他依然倍感无力去救他的皇姐。
明明他已经很快就成长起来了,在与那群老狐狸的博弈中斗得不分上下,明明他的身手也不差,他也可以御驾亲征,可为什么还是不够,还是要和八年前一样躲在姐姐的身后!
他很想杀人,想杀了知道这一切的杜宇,想杀了罪魁祸首楚云扬,更想杀了自己。
可以吗?
不可以的。
皇姐不喜欢滥杀无辜的人,她是最像父皇的人,一颗小小的心可以装得下全天下那么多人,她说这是他们的子民。
她护着她的子民,所以手刃亲叔杀了参与谋害父皇的八个藩王,阻止了山河动荡。
她的子民畏惧她,诋毁她,她却说不要紧。
只是那日益紧锁的眉头都在告诉他,皇姐是在意的。
他看得好着急,但劝慰的话,由他说却总是不合适的。
如今也是,他该怎么做才能不再在皇姐的声名狼藉中添上一笔?
皇上又展开那张药方,被反复用力攥成团的药方上多了消除不掉的褶皱,刻在他的心里也成了皇姐消除不掉的伤痕。
“张福,研磨,朕要下旨。”
大太监张福躬身弯腰,尖声细气地应了声‘是’。
脚步极轻的走到皇上身侧,熟练的添水,研磨,展开圣旨摆正后,又悄无声息的往一旁退去。
皇上正在气头上,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就算他在宫中行走多年,早就油滑得不行,此刻还是把自己身上的皮子都紧了又紧,唯恐惹了皇上的眼。
圣旨很短,很快被写完,加盖上玉玺印章后,张福倒腾着腿去往鸿胪寺。
别看这道圣旨就寥寥数行字,可要他跑不少地方。
宫中六局、礼部、鸿胪寺、国子监、宗人府。
每到一处,便要宣读一遍圣旨,而这旨意说到底就是为了让长公主在半月内完婚。
且不说婚仪如何烦琐,便是那婚服,就是整个制衣局的宫女嬷嬷全加在一起,不吃不喝不睡也没办法在半月内完工。
完不成?圣上的旨意就不能完不成。哪怕要在民间搜罗绣娘,这婚服也必须如期完成。
颠颠绕着皇城里外跑的张福只恨自己没有长出八条腿,半点不敢怨怪皇上。
如他一般,接到旨意的各部人马也紧锣密鼓地操持起手中的一切,人手还是小事,手中的银钱不够用却是大事。
雪花一样的请批折子一股脑儿地飞到了户部。
户部尚书掐着自己的人中,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没钱没钱没钱!这帮人天天都盯着我的裤腰带,不如直接拆了我的骨头,看看能榨出几滴油水!”
牢骚归牢骚,各个都说是得了皇上的旨意,还事关长公主与南齐皇子的大婚,他再是不情愿也不能不去办。
专程回了尚书府一趟,提上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酒,户部尚书腆着脸去了监察卫。
“耿老弟,别来无恙啊。”
户部尚书陈思源人未至,声先扬。
耿迪瞧了瞧窗外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啊,往日只有各部去户部的份儿,今天是怎么了?这尊大佛怎么有空来这儿找他了?
又是忆往昔,又是叙未来,兜兜转转半天,陈思源才说出自己的打算:“耿老弟,国库空虚啊。你这可有定案要捉拿的贪官污吏?老哥哥我全力配合你去查抄!”
*
修身养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当事人林昭宁很惬意地缩在长公主府内逗老虎。
“啊,看不出来你模样还挺好的,瞧瞧这大脸盘子,还真是虎头虎脑哈。”
她解开笼子钻了进去,手掌轻轻地拍着白虎的脑袋。
还得说她长公主府的伙食好,天天鲜肉泉水伺候着,这才几日,那密林里瘦成虎干的白虎就揣了几斤肉在身上。
被洗刷干净的白虎,毛发干净清爽,根根蓬松分明,靠近一闻还有淡淡的青草香。
白虎被太阳晒得舒服极了,眼睛都懒得抬一下,但是为了迎合眼前这位大金主还是很给面子的用头蹭了蹭。
林昭宁用手心胡噜起白虎的下巴,绵密的绒毛散开在她的手里,五指抓挠,白虎眯着眼发出呼噜声。
楚云扬在石桌前翻阅古籍,遥望到眼前一幕,提笔在笔记上画了起来。
刻意没去画那大铁笼,笼中笑得明媚的女子和威武的山君本该都是自由的。
他笔下刷刷点点,林昭宁和白虎百万的形象就跃然于纸上。
因着林昭宁近日不打算出府见人,是以只着了轻薄纱衣,素着一张脸,头发也未挽起,如瀑的青丝随意的散在身后,脚下的眠鞋也被踢至一旁,赤着双足扑在白虎的背上。
她的下巴抵在白虎的大脑袋上磨磨蹭蹭后又埋头猛吸它身上的青草香。
“百万你好香呀。”
白虎被逗弄的发出呜啊一声,尾巴轻轻的勾起,前爪似有节奏的交替着踩踏。
一人一虎被围在冰盆圈中,翻来覆去地打滚,所过之处的草地被压塌一片。草根趁机夹杂进林昭宁的发丝中,替她别了满头珠翠。
楚云扬只可惜没能带上颜料,画不出眼前十分之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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