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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
哒哒哒。
……
一阵寂静。
唯有细碎的踏步声渐渐从船身传来，那样轻——船身根本没有晃动，又那样密，让人头皮发麻得仿佛面临着一支军队逼近的恐慌。
见鬼，这是什么？！
谢独春从她的拥抱中勉强坐起，稳住心神后才从外头照进来的月光中逐渐辨认出了，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那东西。
“椿。回，回，去。”
僵直得根本称不上是人类的动静，机关人偶弯曲着脖子，诡异地往前踏了两步。
“主人，在，等，等你。”
……
谢独春自然辨认出了那是玩伴的机关人偶，它曾经被自己不小心弄坏，如今在夜里连基本的平衡都维持不住跌倒在船上，却那样执拗地一遍遍道。
“你，跟，跟，跟我，走。”
“现，在。”
而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它沉默了片刻，说。
“她，她，是，坏，人。”
而蛰伏在阴影的清冷剑修并没有表态，腰间的剑却已然铮鸣——
“虹光霁。”
雪白的剑身带着琉璃般的水润就这样倏然刺向木质结构的机关人偶，铮鸣之声带着狠戾力道扩出波纹，震得船身一荡。
而那双黑眸再次无情看向面前的造物。
“哪里来的——就死回哪里去。”
随后掉落在船上的木质碎片发出哐啷的响声，只留下面色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谢独春。
“……姐姐？”
她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吓到了，伸出手眸色沉沉。
“别怕。灵越的剑永远都不会朝向你的。”
姐姐永远都是没错的。
错的是那些勾引她的人。
就算你背弃我，我也只会弑掉那些卑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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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地听着对方的话语，自知薛灵越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位追求者都不同——
眼下她手里那把剑的来头非同寻常，居然连神祗都可以那样轻而易举地弑杀。
她咬牙。
现在要快点到人多的地方，最好是能到那些追求自己的那些麻烦家伙的地盘上才能保全自身安全。
……
而且要尽快。
而青衣的剑修见那人仿佛警惕地与自己拉开距离不说，甚至两人之间原本和缓的气氛都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突袭而紧绷了起来。
她垂眸，纤长的睫在鬓边带着阴翳地垂下，月光将魔头的身姿照得那样孤冷，被冷落的这份心却不由自主想起了不久前拔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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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
此时距离上次薛灵越回苏益已然过去数月，昆仑派从蓬矢六召开试剑大会罔顾江湖人是性命，只为掀起腥风血雨后，早就残破不堪。
就连其中的罪魁祸首蓬矢六也死了。
他年老体衰，更加之在神明面前被种下了祸端，那些蝴蝶也缠绕着他，而最终精神崩溃的他，死在他最看不起的武林人士的手上。
其他的弟子，走的走，散的散。
唯有薛灵越又重新回到了这座皑皑雪山。
也自然被武林中人唾弃。
“薛姑娘……”
扫地的老大爷眼睛不好，却分明认出那身清冷脱尘的青衣，他叹了口气侧过脸道。
“你如今回来做什么，好好的在山下过一辈子不好吗。剑首虽然是你叔公，此事你也并没有参与到其中，隐姓埋名总好过被万人唾弃。”
而那女子却并未回头，她身上是青色的衣裳，手腕间是素白的挽带，怀中还有一坛子酒。
她俯身在爷爷的坟前，纤长手指摩挲过已经有些发旧的石碑。
烈酒浇忧愁，她打开酒坛子，浇在坟墓前的杂草上，微醺的气味混着泥土，只让人觉得恍惚。
“爷爷，灵越下山了，也回去把你的衣服细软收拾回来了。”
她端着碗，眼涩得通红，就这样抿过碗里的酒水，只觉得辛辣在喉咙里横冲直撞，撞出满地的心酸。
“这几年世间变得太快了，”她低声道，“姐姐死后，就像那金色眼睛的老板娘说的，世道大乱了。”
原本相对完整的版图此刻却骤然分成了四分。
中原里有与江南结盟西南，原本的废太子燕王也果断占据了人口最多的东部地区，少数民族盘踞的西域则是一直被陈家牢牢掌控。
而那位只能蜗居于汴京的帝王，却还能在此时维持着不被吞并，甚至盘旋其中，静候时机。
“咳咳咳……！”
像是不习惯这么高度数的酒，她闭上眼，脸上的酡红简直像发烧时候的病态。
脸是滚烫的，石碑是冷的，酒是辣的。
她就这样把脸靠在石碑上，仿佛自己还是稚童一晌贪睡，躺在爷爷背上被他慢慢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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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过去。
她就在这座山上生活了5年。
连扫地的老大爷都走了，说是一辈子都待在山上，他想下山去看看人间是怎样的。
可她却还是待在山上。
……
江湖人人都道薛神医养出的孙女却是个女魔头，跟着蓬矢六一起为虎作伥，致江湖中许多人士为贪图本命剑而死。
她听到这样的抨击和言论只觉得疲惫，也无力去反驳这些人的口舌，只能将自己藏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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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夜里。
“……”
轰隆一声雷鸣，黑紫的天空被划破骇人的凉簇，苍白闪电照亮死死抱住石碑的女子，她带着怒气嘶吼道。
“你们都给我滚！这是我爷爷的坟！你们要做什么！”
而不断紧逼上来的人群却带着含恨的表情，其中为首的厉声道。
“要做什么？你心里清楚，这么些年你跟着你叔公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把我死去的亲人还给我！我自然不会再来找你！”
其他人也纷纷异口同声，满脸义愤填膺，失了神志的乌合之众将她踹在一旁，大雨落下，她就这样深深看着自己爷爷的坟被撬起——
生生落泪，深红得仿佛欲裂的那双眼睛就这样倒在雨里注视着这群伪君子的所作所为。
……
蓬矢六在的时候再恣睢再为祸苍生，从来没有人敢找他。
甚至于连他私下品德低劣杀人无数，大家也只不过茶余饭后大笑道称是江湖老前辈的虚假传闻，作不得数。
可是偏偏到了自己，这些人要将她和她为善多年的爷爷全都打成魔头，他们才能拥有至高的道德来审判。
……
撬完了坟后，又是轰隆一声大雷，这些乌合之众脸上也不由得有些阴沉。
“算了吧，今天就先到这，等明天再来撬其他人的。”
“嘁，下雨了，先回去咯。”
“你给我们等着，明天我们一定要把你这女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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