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芜不明白太上皇为何要把花环戴在自己头上,但又不敢擅自拿下,只好将其扶正。
啸月已经跑远,找了个地狂打喷嚏。
花环比她脑袋大,为了不被遮挡视线,她只好一只手扶着,有些不方便,遂问:“万岁爷,奴婢可以拿下来吗?”
太上皇没说话,而是直接替她拿了下来,将花环攥在手里。
太上皇看了看她腰侧的布包,已经鼓起小山包,“摘了这么多,还不够吗?”
洗筛一道下来,能用的不多,春芜摇了摇头。
“你要多少,跟福川说。”
福川突然被点了名,忙诶了一声,“春芜姑娘,这种事吩咐下头人去做就行了,用不着亲自动手。”
太上皇撇了他一眼,福川立马闭嘴噤声。
“奴婢明白了。”
啸月又连打了几个响嚏,三人视线都落到了它身上。桂花香太过浓郁,啸月有些不适。
太上皇对春芜说:“先带它回去。”
“是。”
春芜走出了好几步,又哒哒跑回来,盈盈施了一礼,脆声道:“奴婢多谢万岁爷救命之恩。”
都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说谢,这反应未免太慢了。
太上皇挥挥手,让她去了。
目送一人一狗离开,太上皇才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福川快步跟上,想起才将,福川还在笑春芜的窘态,太上皇一个眼刀递过来,他吓得差点跪下,手忙脚乱就要上去救春芜将功折罪,太上皇却拦下了他,自个儿上去了。
迟来的担忧浮上心头,福川问:“万岁爷,不是奴才不相信您的身手,只是刚才让奴才上去救春芜就好了,您怎么还亲自上了,树那么高,摔着了多危险!”
太上皇斜了他一眼。
福川舔了舔下唇,垂下头小声嘀咕:“您瞪奴才,奴才也要说,多高、多危险呐。”
太上皇不理,吩咐他:“既然如此,那你去帮她摘桂花。”
福川:?这前后说不通吧?
“她要多少,你给她摘多少。”太上皇追着杀,“你亲自摘。”
福川:??
[不是,小的?小的好歹是个主事太监啊……]
“万岁爷……”福川本来还想跟太上皇求个情,结果太上皇步子迈得更大,几步就把他甩在了身后。
忙活了好几日,在桂花落得差不多的时候,春芜做的桂花酱已经可以吃了。
打开密封,桂花的馨香扑鼻而来,春芜就着罐边沾了点,放进嘴里轻吮。
好甜!
“看看桂花糕,应该也差不多了。”
陈嬷嬷在案板上和面,手上不得空,于是叫春芜看看蒸笼。
蒸笼有好几层,加上灶台,春芜不够高,只有站上凳子,才能够到最顶层。
春芜怕气跑了,只抬了一小个缝,白气汩汩涌出,飘散过后,春芜看到已经蒸得金黄透亮的糕点,嘴一下就馋了。
“嬷嬷,好了!”
“那便先呈一份给万岁爷。”
春芜应着,将桂花糕取出摆好盘,再装上一碟新制好的桂花酱,然后和陈嬷嬷说了声去了。
福川通禀后,春芜端着糕点进去,太上皇听到动静抬头,就见她笑盈盈走进来。
“万岁爷吉祥。这是陈嬷嬷新做好的桂花糕,您快尝尝。”
糕点呈上他面前的矮桌,金灿灿的,飘着淡淡的香。
太上皇拿起一块,裹了大半的酱,春芜还来不及组织,他已经送进了嘴里。
那酱是由糖腌渍出来的,一点就已经很甜,太上皇一下子蘸这么多,怕是会腻得慌。
待太上皇吞咽,春芜急着问:“万岁爷尝着味道可好?”
太上皇点头,“不错。”
太上皇是真觉得不错,又这么吃了两块,才停手。
这下春芜知道了,太上皇不止喜欢吃甜的,还特别能吃甜。
太上皇嘴上说不错,但春芜知道他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没多久盘子就见了底。
后来春芜又让福川帮忙摘了一回桂花,自己亲手做了两罐桂花酱,如今已经有了成品,春芜也把一年来攒下来的两匹好布、些许银两,准备到时候托人给姥姥带去。
她还寻来纸墨,写了一封家书,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细碎的小事,她想说给姥姥听的一些闲话。
姥姥不识字,但村里有读书的秀才,花上一文钱请其帮忙念念即可。
选秀的日子就快到了,秀女们这两日已经进了宫,都住在云秀殿。
福川没有意打听,但还是听人说了,这一批秀女里有一位可谓是真正的倾国倾城之貌,后宫佳丽三千到了她面前,怕是要失了颜色。
“万岁爷,奴才听说那位秀女父亲是柏溪县的县令,官职虽算不得高,但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官!没想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竟能养出水灵的人来。”
不知福川的哪句话说到了太上皇的心坎上,只见太上皇翻书的手顿了顿。
眼尖的福川看见了,以为太上皇起了兴致,笑着凑到跟前:“万岁爷,您对这梁秀女有意?”
[万岁爷有兴致是好,怎么偏偏是这个梁秀女!听说圣上匆匆一瞥,也对这位秀女上了心。不过要是万岁爷真喜欢,皇上会不会忍痛割爱呢?]
他心里的嘀咕全被太上皇听了去,还真是个爱操心的。
太上皇佯装生气,将书往矮几上一拍,不小的动静吓得福川不敢再乱想,他战战兢兢看向太上皇,不知主子为何动怒。
“你忘了,寡人亦是从柏溪县出来的?”
福川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瞧他这记性,他就说怎么自己偏记住了这个梁秀女,就是因为柏溪县这个地方!
“奴才该死!”
柏溪县是极西的一处边陲小地,缺木缺水,所以才取柏溪二字为县名。
太上皇无父无母,被柏溪县的一个老乞丐将养大,自小就被那乞丐当作乞讨的工具,后来老乞丐死了,得了一好心人出手相助,这才活了下来。
福川记得,救助太上皇的好心人就是当时柏溪县县令的夫人。
太上皇出身卑微,寻常人不敢轻易提起,他今儿个实在是脑子发昏,竟当着太上皇的面说柏溪县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
福川嘴上叽叽喳喳求饶,心里头也惊恐万分,双重夹击,吵得太上皇脑袋大。
“好了,你先出去吧!”太上皇不耐烦将他赶出去,等他静一静再让他进来伺候,不然闭上了嘴也会吵得厉害。
“万岁爷……”福川在心中哀嚎,大叫自己真的是无心之失。
太上皇真不在乎别人提及自己的过去,柏溪于他而言并不是禁忌。
他在柏溪有了姓名,见到希望,许下誓言,是他能走到今日不可或缺的一段经历,他并不在乎别人提起那段不堪。
他只是单纯觉得福川太吵了。
他无情挥手,福川再想留也不敢留,本来就说错了话,还不听令的话,就真是不把主子当回事了。
福川一步三回头往外走,要到了门口,突然被太上皇叫住。
“等等。”
福川耷拉的嘴角扬起,他就知道他最得太上皇的心!
他立马折身回去,“万岁爷,奴才就知道您不会生奴……”
“让春芜进来伺候。”
冰冷的几个字直接让福川整个人僵在原地。
“出去的时候把其他人都带下去,人太多了,吵得我眼睛疼。”
太上皇头也没抬,看来是不打算再多言。伤怀的福川没听出太上皇奇怪的话,失落地退下,将春芜叫了进来。
春芜听福川说太上皇叫她进去伺候,浅浅吃了一惊,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没底,她得先探探情况。
“万岁爷心情不佳吗?”春芜问。
福川摇头,“我说错了话,惹了万岁爷不快。进去后若万岁爷没吩咐,你安静待着就成。”
福川没说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想来是她不应该知道的,她不敢多问,点头应下,深吸了口气才进去。
穿过两道屏风,春芜走到了最里间,太上皇正低头看书,春芜没有出声,默默站到了一旁。
太上皇看得很认真,似乎她进来了也没发现。春芜谨记福川的吩咐,安静候着,怕太上皇还在生气,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紧绷的样子,全落进了太上皇眼里。
“春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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