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自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卡着房玄龄。很快,二宝便被人带进府内去找房玄龄。
鱼儿高声通传,惊起了正在屋内拉扯的两人。
卢沅芷手忙脚乱从房玄龄怀中站起身,整理弄皱的衣衫。房玄龄擦了擦眼角,端起自己可靠形象的架子。
边说边起身向外走去。
“娘子你先休息,我去偏房问问这小子怎么回事。”
房玄龄可是最清楚二宝去做什么的人。一想到当初的自己,他恨不得脚趾扣地。这会儿跟卢沅芷待在一个房间都觉得心虚。脚步迈得飞快。
卢沅芷见他脚步飞快,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因二宝双亲为救房玄龄逝世,房玄龄看重二宝的缘故。
以前不知往事,她只拿二宝当房玄龄贴身侍从看待,现下倒是多了几分感激和怜悯。对着鱼儿吩咐:“派人去买羊肉胡饼回来。”
鱼儿脆声应是,不忘调侃一句。“娘子可真疼二宝。”
卢沅芷嗔怪一声。“今年分红可是拿了一整年的月例银子。平日里也没亏待你,眼皮子还这般浅?”
“那倒也是。娘子还是挂着我和玖儿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将新鲜的羊肉胡饼送进来。都以为这是卢沅芷要吃的东西,下人十分上心,用貂绒暖套裹好,拿过来还热腾腾的。
卢沅芷换上杏色妆花缎面狐裘立于檐下,将东西提好,呵出的白气在冷空中结成细霜,鱼儿捧着鎏金手炉跑出来,蹙眉道:“二宝是什么身份!婢子让小楷送一趟便好了,那值当娘子在这大冷天出门送。”
卢沅芷微微摇头,莞尔道:“左不过就在偏房,两步路的事儿。”
主仆俩朝偏房走去,凛冽的风声掩盖住脚步声。卢沅芷正要推门,屋内传出压低的说话声。
“郎君,你可想清楚了。这万一夫人跟萧铣婚前有什么不清不白的,您真是,比那秦庄襄王还冤!好歹赵姬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安分人。”
这是二宝的嗓音,他话里的嫌弃几乎要满溢出来。
卢沅芷瞳孔一缩,猛地攥紧手中貂绒暖套,连肌肤被胡饼烫红都没发现。
难怪房玄龄这么看重二宝,二宝还离开那么久。原来是去查她和萧铣的事了。
当年两人定情后,结伴走过河东很多地方,书坊,金玉满堂,小丘山…光她记得,记不清的就有很多。虽然原身和萧铣都顾忌形象,没在众目睽睽下做些出格之事。但四下没人时也牵过手。
她没办法保证二宝一点查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过的事情如今又摆在眼前。这一刻,卢沅芷甚至有点想摆烂了。也许世间万事就是这样,喜欢戏弄人,越想什么,越得不到什么。
如果真要和离,那就和离吧。
反正她发现,和离也没关系。现下不像前世那么打击和离的女子,不用去尼姑庵,她日后靠嫁妆自给自足也不错。
“你查到什么实证了吗?”房玄龄的声音听起来很烦躁,对着二宝训斥。“就因为有人疑似见过两人一起爬山?卢家打压萧铣你就说出这些胡话来污蔑娘子?你知道你今天说的这话不止侮辱了娘子,也侮辱了我吗?”
“可事实摆在这......”
“荒唐!”此时房玄龄的嗓音听着很冷,像三尺寒冰一般。“没证据连公堂都定不了案,你却在这里轻易下结论!污蔑自己主子!”
二宝有些急。“郎君,不是我瞎说,你想想之前咱们来退婚,他们卢家这么高的门第,像着急嫁女似的,肯定有点事在里面...”
“哐当”一声响起,似是镇纸砸在青砖地上的声音。卢沅芷被吓了一跳,心跳加快,但还是压不住好奇心继续探听。她真的很想知道,房玄龄会说什么。
“够了!与娘子共同相处的是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以我的狭窄目光来看,娘子的品性,绝无半分问题。”
“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婚前与人有染,找我接盘。既然没有实证,我信她。就算有实证,我也要亲自拿到她面前,听她解释!除非她亲口跟我说与萧铣有私情!不然我不会信,也不会认!”
屋外风声呼啸,一滴清泪从卢沅芷脸颊滑落,掉入砖石,不知所踪。卢沅芷退后半步,鱼儿担忧地伸手扶着。主仆两人默契地没发出任何声音,悄悄回屋。
最终,那包羊肉胡饼没有送出去。暖阁内,地龙烧得极旺,白瓷冰梅纹碗盏静静搁置在填漆茶盘上。卢沅芷盯着碗底的阳羡茶叶,半晌没回过神,恍惚间想起房玄龄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虽然,日后可能会屈居人下,然房某必定不会让娘子受委屈......”
“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迁就我?我们是夫妻!我们的感情,任何的所作所为,理应是相互的......”
“与娘子共同相处的是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以我的狭窄目光来看,娘子的品性,绝不半分问题。”
......
卢沅芷不知道别人被如此信任是什么感受,她这会儿眼眶发酸,心里满胀的像是要溢出来。她那里有那般好,她还偷听呢。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兴奋无处宣泄,甚至在想蛮横地推开那扇门,一把将房玄龄抱过来,狠狠亲上去,亲烂他的唇瓣,就像他那晚对她一样。
不过骨子里的教养迫使她迈不动脚,只能默默盯着阳羡茶发呆。
也许,她还能干点别的?“鱼儿,把我嫁妆账单拿过来。”
正月十五,岁初天寒。房玄龄结束与二宝的交谈,带着一身凉意进屋烤火。卢沅芷像没事人儿一样,从繁杂的账单中抬起头,转了转手中宣笔,笑盈盈道:“郎君谈完了?二宝此行可还顺利?”
房玄龄闻言,神色一僵。
卢沅芷注意到他左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右手虎口,想来这是他处于紧张情绪中,下意识的小动作,心下觉得真的好可爱。
房玄龄:“顺利,顺利。”
卢沅芷看破不说破。知道自己身价颇丰,抬手合上账单,发出邀请:“顺利就好,郎君来河东几次都太匆忙了,恐没好好逛过。晚膳时辰还早,我陪郎君逛一逛?”
房玄龄这会儿心里正乱,想来只要她不追究二宝干了什么,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房玄龄同意的声音。
马车自卢府大门前离开,房玄龄静坐在那里,身量挺拔,劲瘦有力。鸦青色常服衬得面如冷玉,勾人移不开目光。
卢沅芷越看越满意,对自己一会儿的采购充满信心。
只不过,房玄龄就没那么满意了,他都快被看毛了,背后发凉,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娘子何故如此看我。”
卢沅芷闻言,收回直愣愣的目光,嘴上不饶人。“自己的夫君还不能看啦?”
“能能能。”房玄龄现在是怕了卢沅芷了。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以前在他面前整日低着头轻声细语的,乖得像个小白兔。如今就差直接呵斥他一顿了。嗯…像个暴躁的小白兔。这样也挺好的,更真实,更…可爱。
卢沅芷横起右手指向右边。“出发!第一站!金玉满堂!”
这名字房玄龄听着还以为是陪卢沅芷去买首饰,无所谓地点头,表示去哪都行。
结果进去了发现完全不一样。
各类男子配饰,玉带玉佩摆了满满一屋子,卢沅芷挨个拿到他身上试。
“包起来。”
“这个好看。”
“这个可以。”
“通通包起来。”
“……”
房玄龄觉得,事情走向不太对劲儿。
他伸手制止卢沅芷在他身前摆弄的玉带。“等一下。”
“娘子,我们不是来给你买首饰的吗?”怎么全试他身上了?
卢沅芷歪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给你买啊。”
“你之前在罗川,鞋子都坏了,随身带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总要多添置些。”
房玄龄扶额,怎么也没想到出门目的是这个。要是提早知道,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出门。看着那些精贵的玉石配饰,很想张口说他用不到这些,但一看到卢沅芷眨巴自己如水的杏眸,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买吧。”
他不知道的是,这三个字之后成了卢沅芷的免死金牌。从配饰挑到衣衫,从衣衫挑到发冠。那架势估计要横扫整条街。
房玄龄一提出拒绝,卢沅芷就把刚才他说的三个字拿出来。
最后摆得轿子都琳琅满目,差点需要雇一顶新轿子。
卢沅芷两步走到羊肉胡饼摊贩前,鱼儿继续给钱的动作。
袅袅的白烟氤氲中,女郎半侧着脸,眉梢含笑,唇角微微翘起,目光专注,盯着羊肉。阳光从她身后漏出,像是一匹温软贴身的绸缎,轻轻覆在人身上。偌大的街道,他眼中只剩下眼前那一抹笑靥,像是春水上的涟漪,一波一波在他心中漾开。
房玄龄发了会儿呆,大步撵过去。“娘子怎么突然想吃这个?”
“我不吃,这是给二宝买的!”卢沅芷说得漫不经心,眼睛始终不离开羊肉,
房玄龄蓦然有些惭愧。
尤其是想起二宝怀疑她的话,恨不得穿回去将二宝打一顿。“娘子怎么对他这么好?”
“他家里救了郎君啊!”
细软的嗓音钻入耳中,理所当然的口气仿佛有人在他心口拨了一下。‘嗡’地一声响起,余韵震撼蔓延至四肢百骸。
喉间的口水又酸又涩,偏偏泛着一股儿隐秘的甜。
他想移开视线,可目光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只能看着眼前的女郎。
房玄龄下意识用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虎口,一句话都说不出。
两人离开的身影悄悄重叠,被阳光拉得老长。
这个隐秘的甜,一直持续到晚宴。
卢赤松不知下午和儿郎商议出什么决策。晚膳一开始就对着房玄龄说个不停。“房郎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卢承庆帮腔:“什么打算都行。目前咱们两家离得远,难得见一次。没打算的话,多住一段时日也不打紧。”
有打算就可以不用多住,直接调到河东来了。
房玄龄听出言下之意,下午心里升起的那点甜这会儿全被怨气冲了。
呼出的白气模糊了面容。他半阖上眼掩盖住眼底的情绪,起身长揖,姿态恭敬却不容置疑。“丈人和二郎的心意我们夫妻领了。但出门太久,恐家中长辈挂念,便不多留了。”
话罢,正堂内霎时死寂一片,卢沅芷执壶的素手顿了顿。跳开讨论的话题。“今日这鱼肉做得香甜,阿耶、阿兄还有郎君别光顾着说话,都尝尝。”
卢沅芷一出声,双方表情缓和下去。很给面子地开始夹鱼。
卢夫人也斜睨了一眼卢承庆,顺着女儿话道:“确实不错。”
卢承庆悻悻地低下头。
卢沅芷见状松了口气。现在双方是房玄龄看卢家被膏粱锦绣浸染久了;卢家瞧房玄龄是不知所谓的犟种。
最好的方式是两方谁都别说话,安安静静待完回门三天是最好的。
但卢赤松显然不这么想,他将象牙箸放下,不疾不徐道:“说起来叔德给我的回信还提到一件事,是有关房郎的。”
因为卢夫人一直催,后来卢赤松又给李渊写了一封信,询问卢沅芷和房玄龄近况。不巧的是,李渊当时已经出发去上谷平叛,这封信便到得晚了些。
大军行至西河郡永安县雀鼠谷时遭遇来攻打太原的义军,李渊不幸被包围,幸得李世民及时赶到,内外夹击,才脱离险境。
他倚重李世民这个儿子,自然对房玄龄态度良好。收到卢赤松的来信满口称赞房玄龄的能力,并提出希望房玄龄去他麾下任职。
虽然卢赤松本意还是希望能把房玄龄抓在手里,这样更好照顾女儿,但李渊是他的好友,贵有唐国公的爵位,又任职太原留守,距离很近。他思考再三觉得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房玄龄自己搭上的线,总不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吧?
结果房玄龄直接道:“房某并无此意。”
卢赤松面色沉了下去。“那贤婿是为何意?”
“房某早在结亲前就言明并无仕途之意。”
“贤婿既无此意,为何非要去罗川延误回门时间,可知这样一来,整个范阳的氏族都在看我们卢家的笑话!”
卢赤松没想到房玄龄如此油盐不进,说话便有些冲。
好在这事确实是房玄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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