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一种特殊的才华,能把森罗万象压缩起来,放在这薄薄的一册书里,卢纳伸出手,摸着书架上的烫金字母,然后抽出了一册,微微地拧起了眉毛,她对物理和化学理解起来很是困难,对艺术和诗歌更是一窍不通。
然后她抽出了一本法学书,然后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少女托着下巴,认真地研究法条。
让强者更强,让富有者更富有,让贫贱者更悲哀,她静默地翻过了下一页,虽说世界上的生物活着都可以说是各凭本事,但是她感到了困惑。
少女打了个哈欠,趴在了桌子上,而灰瞳男人端着一杯黑咖啡,坐在了她的对面,将手中的咖啡杯推给了她,看了看少女竖在面前的书本的封皮。
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女并没有提问,她异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书上的文字,似乎能从其后窥见到什么。
“侦探的敌人是犯罪么?”卢纳抬起了头,问道。
灰瞳男人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口,他翻着手中的一本书,是黑色的,古旧的,大概是人类对里世界的幻想。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福尔摩斯问道。
卢纳出了口气,“就是,你从来没有觉得有些人按照法律来说,不该处刑,而他们却罪该万死,然后有些按照法律是罪人,好像比那些不是犯人的更应该活下去。”
“会有这样的事。”福尔摩斯答道,他想起了某个从美国来到欧洲万里追凶的男人,蘸着自己微醺的血液在墙上写下复仇的血字。
也有自以为功成身退的名侦探被仇人追杀,杀死了他们之后又在深不可测的大海上被推进汪洋。
侦探的性质是什么,这是这个女孩的问题。
他低下了眼睛,她在无意识的逼迫自己凝视自身,给出答案,然后框定自己。
“实际上,人类对犯罪的定义,不止是法律上的。”他回答道,“更有出乎于情理的。”
“而侦探的敌人也不是犯罪,而是谎言。”他说道,“观察,分析,最终得到真相。”
卢纳点了点头,“绝大多数人类都没有这种能力么?”她问道。
“没有。”灰瞳男人摇了摇头。
卢纳静静地看向了窗外,“那他们是幸福呢,还是可悲呢?”
这个问题对于福尔摩斯来说,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候肯定会回答是可悲的,而后来他选择一个居中的答案,就是任何一种生存方式都会存在幸福和不幸。
而如今,他的本能在叫嚣这是一种可悲。
他果然还是残存着人类的本能,恐惧死亡和湮灭的本能。
如果看不到,如果意识不到,那么至少在目前是快乐的。
卢纳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的神情,然后她微微地偏了偏头,“你好像害怕了。”
福尔摩斯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怎么发现的?”
“没有发现。”卢纳说,她拿起水瓶来,递给了他,“水是个好东西。”
“我们都是靠水来维持认知的稳定的。”卢纳认真地说,拧开了盖子,递到了他的面前,灰瞳男人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你为什么不喜欢薰衣草呢?”他问道,“也是这个原因么?”
卢纳对这个问题感到了意外,“唉?”她轻轻地吹了口气,“我不知道唉,我就是不喜欢薰衣草。”
“关于薰衣草,”福尔摩斯细长的手指在黑色的封面上轻轻叩了叩,“人类有一个传说。”
“传说,一个女孩救了一位英俊的年轻人,然后她在照顾他的时候芳心暗许,并且要和青年人离开村庄,在临行的时候,”福尔摩斯顿了顿,继续说道,“村里的老妇人给了她一束薰衣草,祝她新婚快乐。”
“然而这束薰衣草让那个年轻人显露了真身,他不是人类,然后他逃跑了,女孩一个人徘徊在薰衣草花海之中,再也不知所踪了。”福尔摩斯说,“有些人认为女孩如果不识破那个青年的话,会过很快乐的一生,也有人认为那个青年人只是要骗走女孩,然后吃掉她。”
卢纳听的很认真,过了一会,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觉得这两个想法都不对是么?”福尔摩斯问道,浅色的眼睛直视着少女。
少女点了点头,“他大概试图去把人类的常识和自己的常识相融合,然而那个女孩却杜绝了这种可能,让他的努力付之一炬了。”
“所以他肯定很不开心。”卢纳认真地说。
“为什么要亲近人类呢?”福尔摩斯问道,“你们也知道你们永远没有可能成为人类。”
卢纳看着灰瞳男人,端详的很是仔细,但是绝不像一个少女端详一个男人,过了一会,她移开了目光,“因为哈尔芙说人类是手握奇迹的物种。”
“为什么?”福尔摩斯问道,他抬起了一根手指,“如你所见,你拥有比我们强大的多的力量,所以若论起奇迹来,也是你们的专长吧。”
卢纳困惑不解地看着他的手指,似乎要被它催眠了一样。
“啊,”少女含混不清地说,“就是人类的存在先于性质。”
“所以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她试图解释道,“他们可以选择做非常非常好的人,也可以选择做非常非常坏的人,因为被定义之前,他们就已经存在了。”
“所以人类是持有无数可能性的生命,也就是怀抱奇迹的物种。”卢纳说,“哈尔芙是这么说的,当然我还不太懂。”
“但是你虽然没有我强。”卢纳歪了歪头,“却好像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而且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她说,“华生医生觉得我会惹女王生气,但是我觉得我和所有的王都相处的很好,不过她毕竟是人类。”
“可是你相信我唉。”她说,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嘴唇,“所以我也糊涂了。”
“不过一定有很多人也想拥有你作为信徒吧。”卢纳说,“毕竟我觉得很多人类是没有你的能力的。”
她拎了拎手中的书,“如果你是人类的标准件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书了。”
“所以你好像也不是很像人类么。”少女认真地说,抬起了一双眼睛,看向了灰瞳男人的脸,福尔摩斯别开了目光。
他很少避开别人的目光。
然而这句话,不得不说实在是触动了他最近心中最重的包袱。
不像人类。
他可以说,人类每一个个体之间的差异比猪和狗还大。
但是他也心知肚明,这是个很好的对付古神的外交辞令,却不能用来说服他自己。
福尔摩斯感觉自己整个后脑都疼痛的厉害,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困在一个哲学问题里,他如果告诉年少的自己你将来会被斯芬克斯之谜折磨的痛不欲生,他估计会回给自己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突然间感到了某种冰凉的,如月下霜一样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然后卢纳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眼皮上。
卢纳的手很凉,但是带着某种异样的安抚意味。
“你居然还是我的信徒。”少女轻快地说,“那么我多少也能帮你做一点事情。”
“不过你不是说,我这样子,很快就不会有信徒了么?”卢纳问道。
福尔摩斯感受着少女的手,的确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似乎自己正走在一条月光似的道路上,诱惑着让他将神经全然松弛下来,告诉他自身的存在并不重要,全然将一切托付给他的救主就好了。
怪不得某些狂信徒那么相信,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太省力气了。
但是他拒绝了。
卢纳抬起手来看了看手心,又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是我学艺不精么?”她自问自答道,“那就算了吧。”
卢纳从不会以恶意揣测他人,福尔摩斯想,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毫不怀疑,如果有人捅了她一刀,她会觉得自己没走好路,撞在了别人的刀子上。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实在是算个凶兆了。
当两个人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时候,浓雾一如既往地罩在伦敦的上空,街灯闪烁着光芒,但是在白色的雾气之中,明显能力和国土都极为有限。
他牵着少女的手,听着在街砖上的脚步声。
很快,灰瞳男人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声音。
是液体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而卢纳站住了脚步。
“怎么了?”他猛地转过了头,看到了少女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刀,而锋利无比的刀刃将她的手掌割开了,血液正一滴一滴地掉在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湖泊,而刀尖已经稍微刺进了少女的胸腹。
“他扔下刀就跑了。”卢纳说,“不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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