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公主府。
秋棠秋芷在堂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这个门，怕看到在院中央跪着的陆寒寻，她们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跪下去还是爬着走。
玉嫤披了披风出去，有她打头阵，秋棠秋芷立刻跟上。玉嫤直接跑到陆寒寻跟前，看陆寒寻臀不沾脚就那么笔直跪在那，还一脸肃容，只当他在生自己的气，这出门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迈了出去。
陆寒寻低眉敛目，见视野有一片月白裙摆悄然而至，他抬了头看到玉嫤，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怎么还不睡？”
玉嫤抿抿唇，她已许久没见过陆寒寻这般肃容，心里十分不适应。想了想她要坐下来，秋芷适时给她铺好一个狐毛垫子。玉嫤半跪半坐，低声说：“你是不是生气？”
玉嫤本就娇小，她站着比跪着的陆寒寻高一截，两人一般坐她瞬间矮了下去，陆寒寻为了顾及她也半跪半坐，闻言终于笑了，牵起她的手：“你说我气你罚我跪着？自然不是。但既然你罚了我自然照做，到时候你也好交差。”
他又换成了轻松的神情和语调，握着她的手揉来揉去与她亲亲热热，甚至连关心都带着点不正经：“折腾这几天还疼不疼？早点回去休息吧。”
玉嫤自然知道他问的这疼不疼是什么意思，一时羞赧抬头瞪他一眼，却也没放在心上，只问：“你看起来有心事。”
陆寒寻一怔，倒也没瞒着，点头：“嗯。”
“你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
陆寒寻一听她要猜，笑了，似乎觉得情趣：“好啊，你猜猜。”
玉嫤想了想：“你在想皇姐……”
她故意顿了一下，陆寒寻给吓着了，他倒吸了口凉气：“你可别……”
“皇姐说的那句话，让你练出指挥百万级别的战争。”
陆寒寻这才知道刚才玉嫤那故作玄虚的一顿是吓他，他叹了口气，揉着玉嫤的手感慨：“玉嫤你现在学坏了……”
至于跟谁学坏，陆寒寻不说，除了他还能跟谁呢。
陆寒寻这感慨玉嫤回不上来，于是捏捏他的手问：“这是不是你的心事？”
“是，”陆寒寻承认，抬头冲她笑笑，“你知道长公主的意思吧？”
“我今晚反复想了想皇姐的话，她的意思是不是日后要对突厥……”
“对，如今看来她有这个打算了。且突厥强盛，想和突厥正面对决必然不是小规模战争，所以她才说的那番话。”
陆寒寻沉思着，神情凝重，玉嫤看他神色：“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陆寒寻本在出神，此刻话已出口，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只反复揉捏玉嫤的手，这个小动作让玉嫤察觉出他此刻心绪不宁。
“玉嫤，你知道吗，其实即便是我父亲沙场征战半生，也从来没指挥过百万级别的战争。”陆寒寻揉着她纤薄的手，他一敛眉，睫毛长长的，在眼睫留下一小片阴影，如今这男人在边塞被风沙吹成小麦色的肌肤和硬朗粗狂的线条。可想当年，也是面容俊俏的儿郎。
“先帝在时将星云集，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将军都打过灭国战，即便如此，包括先帝在内，能指挥百万级战争的，也不过先帝自己，绩国公和靖国公三人。百万级别战争纵观史书也没有几场，打仗的军事才能，这不仅要历练，还要看天分……”
玉嫤后知后觉，发现陆寒寻到了后面几乎喃喃自语，她反过来紧握住陆寒寻的手，陆寒寻惊醒般抬眸望她。
“你在说什么呀陆寒寻。”玉嫤歪头打量他，陆寒寻察觉自己失态，有点羞赧，他别过头去言语。
玉嫤见他这模样，轻声说：“陆寒寻，我不擅长安慰人。”
她把他的手拽到自己膝盖上，安抚般摇了摇：“可是我知道，父皇在世就着力培养你和穆将军，陆老将军也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历练，皇姐叶童你说这番话。我想他们这样做，必然不只是因为你是陆家长子，更重要的，是他们认为你做得到。就如当年父皇曾夸你英武富贵一般。”
陆寒寻知道她安慰自己，却全然抓错了重点，他问：“你怎么知道先帝曾这样说我？”
“我自然知道，当初父皇和皇兄们夸你的话我打听了很多。”
这话玉嫤说得十分自然，就如她之前每次夸陆寒寻都夸得理所当然一样，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在陆寒寻这掀起什么波澜。
甚至玉嫤还能自然地顺回刚才的话题：“皇姐对你说那句话时，我看到你眼睛亮了。我知道你是跃跃欲试，也正因为如此，你不敢轻易辜负那些同你一起奋战的将士。可是陆寒寻……”
玉嫤认真凝睇他：“你暂时的担心我能理解，但你这番话我也只肯听一次。我知道你从来不是这样胆小犹豫的人，所以以后你这番妄自菲薄的话……”
她扭头咬了咬下唇，也是担心自己说重了，却又坚定道：“我是连听都不愿意听的。”
她觉得自己很严肃，怕自己的严肃刺激到陆寒寻。但陆寒寻看她努力板着脸的模样，反倒给逗笑了，他俯身抱住她：“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
陆寒寻在洛阳又待了三天就决定启程会灵州，玉嫤决定跟他一同回去。临行前她去跟玉澜道别。
玉嫤去集仙殿时，玉澜正在集仙殿的花园里躺在软榻上假寐。云舒通传，玉澜答应着，但并没有起身迎接。
玉嫤看玉澜躺在软榻上一脸病容——她自幽州回来身体一直没好利索，包括那日家宴也是面有倦态。只不过家宴那日她妆容完美，看不出精神不好，眼下玉澜素颜，褪了那层铅华，容颜清隽之余，也看得出疲惫和病态了。
“这次来，是找我玩的，还是告别的？”
玉嫤对她一行礼，在玉澜旁边坐下来：“我是同皇姐告别的。”
玉澜也不意外，只点点头：“你大半年都留在洛阳，夫妻两人分别许久，是该回去了。”
顿了一下，玉澜问：“当初让你留下，怪不怪我？”
玉澜说的，是元日时她留玉嫤在洛阳。
玉嫤笑了笑：“我知道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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