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时候疯，玩过了才知道后劲有多大。
谢墨竟真的乖乖听她差遣，在厨房里忙碌。
偌大的别墅依旧安静得没有一丝活人气息，只有水槽的流水声哗哗作响，像小浪般卷着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
谢墨低头专注地洗菜，挽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臂，线条流畅而漂亮。
从温糍的角度看去，壁灯的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柔和的光晕让他下颌的轮廓更加清晰利落。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不得不承认，谢墨是个美人。
他是那种英挺却不带攻击性，俊逸却不显硬朗的独特之美。一张脸清瘦白皙，脸型窄而流畅，下颌线收得恰到好处，形成一个好看的下巴。很少能在男人脸上见到这么精致的下巴，不尖不窄，不收不扩，骨相极佳，转折精致。
一个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皮肤，怎么会俊俏得如此恰到好处。
温糍看得有些出神。
焯过水的排骨被他洗净血沫放在一旁。劲窄的手腕握刀正在不疾不徐切生姜丝，刀法娴熟，丝毫不逊色于她。
住在这样豪华的地方，有佣人不用，却这么会做饭。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似乎也很懂得照顾自己。
谢墨身上有太多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曾几何时，她就站在他现在的位置上做着同样的糖醋排骨。那时的她总是小心翼翼，一边疑神疑鬼地怕他，一边又被他软化，选择继续相信。
现在想来，最有可能逃离的那天，因为沈无涧的一个电话断了希望。那究竟是真正的希望破灭，还是她为自己找了个留下的借口？
如果当时真的走了，秦昀不借手术费，以那时对沈无涧的信任程度，她难道不该赌上脸面去求他借钱吗？
可为什么，她最终没有走？
“你在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倏地响起，吓了温糍一跳，她猛一回神，才发现谢墨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看她。焯好水的排骨已经下了锅，酱料齐全正焖在锅里小火嘟嘟地炖着。
温糍眼皮一跳，躲过他的目光，正懵着不知如何回答，他却已转身继续照看锅里的动静了。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空气中渐渐弥漫开鲜香的肉味，心里却漾起复杂的情绪。
她怎么就刚才，怎么就敢那样呢？
就那么直白地问他，喜不喜欢。
就连跟沈无涧在一起那么久，温糍都从来没敢问过他喜不喜欢自己。事到如今，答案昭然若揭。谎言怕是早已在阴暗里生霾，数都数不清了。
*
糖醋排骨，油炸糍粑，慢炖银耳红枣羹。
小炒油麦菜，山药木耳，凉拌秋葵。
全是她之前常做的几样菜。
“糖醋排骨。”谢墨将盘子轻轻推到她面前。
温糍夹了一块，入口软糯，火候恰到好处，肉质一点也不柴。糍粑外焦内软，羹汤甜度适中，这样的厨艺，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谢墨？”
“嗯？”
“好吃。”
他抿了抿唇，笑起来格外纯净，眼尾微弯成温柔的弧，睫毛轻抖，在眼睑处拓出淡淡的影。
很有少年气。
“谢墨？”温糍歪着脑袋问他，“你到底多大？”
“18啊，姐姐不是看过我身份证。”
又来。
鬼才信。
直觉告诉她，谢墨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姐姐快吃吧，天冷，菜凉得快。”他依旧笑得漫不经心。
温糍垂眸，没再继续追问。
有些事，从来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就像小时候对张梨花的依恋，长大后温情的病，还有如今沈无涧的心。
手机上王静雅在给她发消息解释沈无涧的事情。
【糍糍，对不起，你会怪我吗？】
温糍轻轻呼出一口气。说来也怪，心里虽然闷闷的，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那个人，曾是她高中时视若神明的存在，是她在被窝里偷偷念着名字，嘴角带笑入睡的人。
可当直面他的欺骗时，为什么并没有那么痛彻心扉呢？
难道，她其实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他？
*
饭后，谢墨丝毫没有送她回去的意思。
他在别墅里转来转去，最后一次他拿了衣服。温糍以为他终于要出门，结果一转头，人进了浴室。
浴室？
没等她反应过来，流水声已隔着推拉门隐隐传来。
温糍只好蹬掉鞋子，趿上拖鞋回到客厅。
别墅又跟以前一样，大门的指令全换了，没有谢墨她出不去。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某个原点，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奇怪，她记得以前浴室隔音很好，不像现在这样站在客厅就能清晰听见水声。
温糍偷偷瞥了浴室门一眼，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些画面。她赶紧摇摇头，都怪经常和王静雅，乔丽丽在一起，她们总爱聊些有的没的，害得她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
“糍粑，你在外面吗？”
谢墨突然出声，温糍下意识应了一声。
“我忘拿浴巾了。”
没拿吗？
她明明记得他刚才拿了一条进去。
“在阳台上晾着呢。”
“哦。”温糍点点头，脚步一移，朝阳台走去，离远就看到一条白色的浴巾在风中飘动。
还真没拿？
她抬手习惯性直接够浴巾，却发现升降衣架的高度已调整到适合谢墨的身高，对她来说高出一头不止。浴巾的尾梢随风轻扫过她的脸颊，像是指腹轻轻擦过肌肤，惹得她浑身一激灵，脑海中瞬间闪过车前那个吻。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这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佣人。
取下浴巾，转身的瞬间，她的视线突然定住了。
温糍拿起那样东西，启了启唇，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来和谢墨相处久了，心理素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增强，现在连看到信号阻隔器都能如此平静。
她握紧手中的东西，将浴巾搭在臂弯，抬脚走出阳台。
门一关，窗外的凉风被彻底隔绝，室内的温湿空气让她有些恍惚。
温糍径直走到浴室门前，按下把手，刚把浴巾从门缝塞进去，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
她本以为谢墨会躲在门后，至少会伸出一只手臂来接浴巾，那样她什么也看不见。
可现在情况相反。
某人正大光明地站在门缝前，仰头迎着花洒，慢条斯理地揉着头发上的泡沫。
听到她开门，关水回身。刚刚关闭的花洒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淌而下，在胸腹间划出绵长的水痕，最后蜿蜒没入未知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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