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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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夜，夏曦邀请叶晓茹来家里吃饭小聚，还有江听妈妈，这算两方家长第一次见面，不过，只有妈妈，都缺失了爸爸。

这顿饭，一开始吃的很和谐，后来两位妈妈，不知怎么聊起了各自的家庭，大概是有类似的经历，同病相怜，相见恨晚，两个女人你拉着我，我抱着你在一块儿痛骂男人，氛围变得沉重起来。

叶晓茹：“你说这些男人贱不贱，温柔体贴的嫌没劲儿，找个凶巴巴的，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心里就爽了吧？”

江听妈妈：“除了贱，还坏，男人有钱啊就变坏，这是道理，是恒古不变的名言。”

“年轻的时候，巴心巴肝对他，苦和难都往肚子里吞，就盼着过好日子，呵，这日子变好了，人的感情就变了，饱暖思□□，还义正言辞说要去追寻爱情，我呸！”

在场的两位男人：“......”

夏曦眼看李光文的脸色越来越黑，赶紧向江听使眼色。

江听抓起外套穿上，抱起他妹妹，拉他妈妈：“走了，我送你回去。”

江听妈妈不爽：“大过年，你干嘛呢？跟你爸一样没心没肺的。”

夏曦不好开口当恶人，咳了两声，看向李光文眨眼睛，生怕他看不懂，暗示使的五官都快扭曲了。

“走走走，我们也回去了。”李光文也去拉叶晓茹。

夏曦赶紧说：“我也送送你们吧。”

终于，他们送走了各家的两尊大佛。

夏曦简直惊出一身冷汗，叶晓茹脾气性格好，就是偶尔说话不过脑子，这个毛病，容易得罪人，今天李光文在场，滔滔不绝提以前那些事，是个人听了都不舒服，还好李光文是个大大咧咧不记仇的性格。

两个年轻人躺在沙发上叹气，沉默着陷入各自的回忆。

如果人生是一场修行，感情算一门重要且难的课题。

良久后，夏曦忽问：“为什么都说你们男人有钱就会变坏？是什么道理？”

“......”江听一脸黑线，“你觉得我会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独特见解，嗯？夏小姐？”

夏曦说：“可这是人的本性，除了男人，有些女人其实也一样，从一而终，只是童话。”

“不是，”江听想起在格格巫无意间翻到的一本书，里面的一段话，“应该说是钱把人性放大了，有钱的世界更广阔，会面临更多选择，诱惑，和肆无忌惮。它会让浅薄的人更虚荣，同时也让高尚的人更忠于自我。”

“所以，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本身是个怎样的人，”江听眼神闪过一丝笑容，“我呢，从小就不怎么缺钱，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江听心想的是，比如你个没享福命的，逛个超市最爱说，好贵哦，买个奢侈品送给她都要小心翼翼。

听他不留痕迹的夸自己，夏曦不得不乐笑，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记得第一次，你在雨中向我表白那个晚上吗？”

江听微微笑：“当然。”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拍出偶像剧效果。

夏曦说：“那天晚上我回去后呢，吴一扬给我发消息了，希望我给他机会，其实也就是那天我彻底在心里拒绝了这个人，因为当时在ktv见识到了那些男人丑陋的一面，我不相信吴一扬像他表现出来这样天真无辜，准确的说，我不信他能够长期身处在这种环境中，独善其身。”

江听：“这个世界，不是你看到这样单纯，人性复杂到我们不配讨论它。”

“我当然知道，”她说，“可也有许多人在坚持自己的信念啊，我只看我想看到的，掩耳盗铃不行么？”

“嗯......”江听点点头，拖长语调，“你是这个原因才拒绝的吴一扬，本来是打算给他机会，我明白了。”

夏曦不慌不急，微笑看他：“你那天也穿的人模人样，和童安榆坐一块儿吃饭，不好意思，一直没告诉你，我不小心看到了。”

他想，女人真是惹不得的记仇生物。

深夜，城市安静如斯，只有一盏盏孤灯还亮着，为有些不能回家过年的人带去一丝温情。

这天晚上，大多数家庭出奇的统一，打开电视，放着没几个人会认真看的春晚节目。

“好怀念以前还可以放烟火的时候，好热闹，那种感觉才像过年。”她感慨。

他同时回忆起一些事，偏头看她突然很郑重地说：“新年快乐。”

这口气，一下子就把她拉回到十几岁，青春的少男少女，点到为止的爱慕，简短的电话，他的声音，无形的陪伴，那些记忆，从没忘过。

“江听，新年快乐。”

夏曦忽觉江听妈妈一个人有点孤单，起码叶晓茹有李光文。

她问：“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爸爸都不回家吗？”

江听默了默：“不是，这是第一次，具体原因我还不清楚。”

夏曦拉着江听下楼去陪他妈妈一直到午夜十二点过。

毕竟是大过年的，江听妈妈没提太多不高兴的事，只是聊聊家常，告诉他们，他爸爸明天回家，做个了断。

夏曦已经在她身上看不到伤心，更多的是，一种中年人的无奈和疲惫。

离开前，江听妈妈拉着夏曦的手，抹泪说：“我一把年纪了，没所谓，现在看着你们两个好，我就开心，子女幸福也是当家长最大的幸福。”

江听只看了她妈妈一眼，也不安慰。

“妈，你别这么想呀，我和江听也希望你能幸福，”夏曦很直白，“你看我妈妈和我爸爸分开后，也再婚了，现在过得还不错，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来这里遇到江听，什么时候都有机会遇到合适的人，与年纪无关。”

这话简直说的他妈妈心坎里，对于一个感情空虚的人，相当受用。

江听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好听的话。

直到他妈妈问：“如果有一天我找别人，你会支持我吗？”

江听只淡淡回了句：“你别倒贴就行。”

进了电梯，江听笑了一声：“我可以想象我妈现在有多喜欢你。”

夏曦知道他外冷心热，也知道他对什么耿耿于怀：“在我看来，有些事过去了没必要计较，除非是很坏很恶，毫无道德底线，江听，家不是讲理的地方。”

江听冷嗤：“在你眼里，倒是我斤斤计较了？”

夏曦嘟嘟嘴，耸下肩。

她没想过要改变他什么。

她想起那句人不是慢慢变老，而是一瞬间，一个人的想法和观念同理，你费尽口舌试图改变一个人，多半徒劳无功，非得等他自己经历某个刻骨的瞬间，才大彻大悟。

次日上午，江听还没醒，夏曦没叫他，让他好好休息。

因为她是真的失业了，没事可做，江听不一样，年前在外面一家心理咨询机构坐班，几乎每天都被人约满了，天天不知道吸收多少负能量。

她一个人跑去超市采购，琢磨估计是一顿不太愉快的午餐。

江听醒来后没找到人，给她打电话。

“你去哪儿了？”

夏曦：“在你妈妈家，你快下来呀。”

他埋怨：“你怎么不叫我，害得我起来了找不到人，自己说说像话吗？”

“......”夏曦在厨房手没空，开了扬声器，江听妈妈就站在一旁偷偷地笑，也没想到他大清早在这儿黏糊糊的撒娇。

她敷衍：“你快点吧。”

这顿饭都不能叫不愉快来形容，事情的发展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夏曦也亲历了一场他家的家庭道德伦理剧。

江听爸爸把外面那个弟弟带回来了。

江听妈妈正准备发飙大骂时，他爸爸居然站在她面前，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夏曦惊的眼睛都看直了，同时悄悄看了江听一眼，他皱着眉，看起来很烦躁。

她也越来越理解他，他的家庭环境真算奇葩。

夏曦听懂了来龙去脉，原来他爸爸外面那个阿姨，得了乳腺癌前几天去世了，他爸爸刚忙完后事，这就是之所以昨天没回来的原因，他想送人最后一程，不然太无情无义。

江听妈妈听了不以为然，还骂了一句活该。

夏曦注意到那个孩子听到这句话时，表情变了变，但始终不发一言。

男孩大概14、5岁，个子高，轮廓和江听有点像。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男孩除了爸爸，已经没有任何直属亲人了，江听爸爸希望能回归这个家庭，希望他妈妈能接纳这个孩子，他说出以后一家人好好过的时候，江听妈妈差点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砸过去，被江听拦住了。

夏曦撇了撇嘴，她觉得这个场面对孩子心理阴影太大了，她垫脚对江听说了句悄悄话。

江听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江听叹气，妥协了。

江听打断纠缠不清的两个人：“你们慢慢商量，我把他先带回家。”

男孩听到后惊讶地看过来，还有些窘迫。

夏曦温和地笑着喊：“弟弟，跟我们走吧。”

她的亲和力总是让人容易接受。

男孩跟着他们回家，夏曦把多余的男士拖鞋递给他，男孩跟她说谢谢，然后很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夏曦倒了杯水来，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子珉。”说完他还快速瞄了江听一眼，似乎很忌惮他。

他确实很怕这个哥哥，很早以前就怕。

“你读几年级？”

“快初三了。”

夏曦遵循他意见地口吻：“今天晚上住你哥哥家行吗？”

他小心迟疑地问：“......可以吗？”

夏曦：“当然可以。”

江子珉愣了几秒，突然站起来很郑重地朝两个人鞠了一躬，声音略颤道：“哥哥，姐姐，谢谢你们。”

他抬头后，眼睛红了。

晚上，小夫妻靠在枕头上聊天。

“这孩子也不容易啊，出生在这样稀奇古怪的家庭。”夏曦心情复杂地想，不知道江听妈妈不接受，这孩子怎么办，但他妈妈不接受也正常。

她回想起江子珉小心翼翼的卑微模样，有些心疼。

夏曦偷偷对他说把男孩带回家那一瞬，江听是完全抗拒的，但他很快理解到了，也心软了。

孩子是无辜的。

江子珉的处境甚至比他们两个的原生家庭更为难堪。

夏曦问：“如果你妈妈不接纳他，你爸爸求你呢，你会吗？”

“没这种可能性，如果他们谈崩了，我爸只会带着他离开，”江听讥笑一声，“说不定还会重新再找个女人，组建家庭。”

夏曦执着地问：“假设他就要交给你，你会接纳吗？”

“只要你同意我没意见，不过确实不太方便，以后你就只能小声点了。”

“什么小声点......”他淡淡的语气让夏曦迟钝了一下，回过味儿，这是句流氓话。

她伸手掐他胳膊：“你到底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耍流氓的？”

江听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身体前倾，无辜道：“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这段时间他行为上清心寡欲，嘴上的豆腐一点没少占。

她笑着推了推他：“诶，你准备憋多久啊？不会出毛病吧？”

“怎么？迫不及待想要拥有我？”他挑着眉问。

她接不下去......

清晨，早上9点夏曦起床，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人，可能会睡个自然醒。

她走到客厅扫见桌子上放着还在冒热气的早餐，江子珉在阳台外正拿着喷壶浇花。

“姐姐，我给你们买了早餐，”他一手指着，“你种的蓝莓过段时间就可以吃了。”

少年谦和有礼，夏曦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江听的影子。

“到时候一起吃。”她这句话也变相告诉对方，不会让他无家可归。

之前江听只在阳台种花花草草，现在被她弄得简直像个蔬菜基地，樱桃红萝卜，迷你胡萝卜，蓝莓，草莓，甚至还有小南瓜。

尤其是闲下来这段时间，菜园子打理的生机勃勃。

“我去叫你哥哥起来吃早餐。”

夏曦跑进卧室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隔着被子扑上去抱他：“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