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的云崖关夜里很冷，冷风伴着风雪冰冷刺骨。赵祯炎率军攻打了几乎一夜，都没有拿下泸县，还因为对方死守城池，折损了不少兵马。夜半时刻，有人给赵祯炎传话，不多时，他便鸣金收兵，退回巍山附近。
沈云鸢望着残破的城门楼和眼前受伤的将士百姓，红了眼眶，声音微颤道：“虽然不知为何敌人退兵，但只要他们一日未撤出巍山，那么泸县之危依旧还在。大家抓紧时间歇息。”
沈云鸢让上官离把城中还活着的将领聚集过来，她看着众人躬身行礼道：“眼下虽得喘息之机，然敌人还在，祸患仍旧没有解除。找几位大人来，是想问问，城中能调动的人手还有多少？兵器若是不多，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做出来一些。”
“二小姐放心，南梁兵马刚退的时候，我等已经开始清点人数和剩余兵器了。”泸县守城副将对沈云鸢道：“只是此战过后，那些曾经得过瘟疫的人，皆因体弱伤病严重不治而亡。”
沈云鸢闭眼，心中为那些死去的人惋惜，再睁眼，压抑着心中的悲痛道：“派人将那些曾经得过瘟疫去世的人，统一送去义庄焚毁，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那里。”
“明白。末将这就派人去做！”
***
云崖关内。
长云侯府中，秦虞坐在大厅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当韩靖轩和夜三出现秦虞面前的时候，秦虞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他想要再次确认。
“见过秦大人。”夜三瞧着有些懵逼的秦虞道。
韩靖轩没理会两人，径直越过他们，看向刚才秦虞瞅着的舆图，是泸县。转身，他问：“阿鸢呢？”
“泸县出事，军侯被牵制在关外，二小姐率领三千兵马赶去支援，她让我留在这里等候军侯回来。”秦虞面色担忧道。
“胡闹！”韩靖轩眉头紧皱：“父皇让你保护她的安全，你就应该贴身跟着保护才是！万一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秦虞坦然道：“你放心，有上官离在，二小姐不会有危险。”
“上官离……”韩靖轩喃喃了一声，忽然想起这人来，当即痛骂秦虞：“上官离上官离，你的职责是保护阿鸢，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子身上！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师兄，我就不敢揍你！”
秦虞垂眸：“……下次不会了。”
“此次南梁有备而来，澄南不过是吸引霍琦明的手段而已，目的就是为了将云淑姐姐引出关外。”韩靖轩眼眸深邃，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他看着刚才的舆图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云淑姐姐关内出事，让她速回。至于泸县一事……”他看向秦虞问：“城中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
秦虞思索道：“加上侯府护卫和守城兵马，算上各将府中护卫，一共不到四千人。”
“你守好侯府和城门，我带领一千兵马去偷袭，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另外，飞鸽传书给金无涯的部下，让距离泸县最近韩晨派兵前来增援。”韩靖轩不假思索道。
可秦虞却犯了难：“你疯了！韩晨驻守东陵与澄南交界的惠山，确定要他去驰援泸县？”
韩靖轩解释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澄南已经名存实亡，不足为惧。当下之急，乃是解决泸县之危，否则到时泸县被破，云崖关便要腹背受敌。快去！”
巍山脚下，南梁大皇子赵祯炎临时驻扎的军营。
一天夜里，刚刚结束攻城之战的赵祯炎回营，欲休息之时，军帐之外忽然火光四起，惨叫声一片。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死在了睡梦中。
若非属下拼死相护，赵祯炎怕是也要死在这里。
韩靖轩让夜三留下，协助韩晨属下料理清扫战场，他自己则趁着夜色和韩晨率领兵马前往泸县。
战争过后的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人的气息。
沈云鸢望着附近的尸体，血肉模糊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东陵的将士还是南梁的兵马。
黎明的微光划破慢慢长夜，沈云鸢一身青衫染血，站立在城门楼上，望着远处的朝霞。黑暗的一夜，终于又熬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黑暗，她还能熬几次。
泸县的军民还能支撑多久。
恍惚间，灰暗的视线里，出现一匹白马。骏马飞奔不停，马上坐着一位蓝衣少年郎。在他身后，跟着许多兵马，沈云鸢顿时恢复了清醒。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少年身后，竟是东陵的军旗。
有人认出了那旗帜，高声呼喊着：“是援军！”
“援军到了！”
“我们终于赢了！”
……
韩靖轩一路纵马飞奔而至，到了城门楼下，抬眼望着城墙上面的沈云鸢，她浑身浴血，很明显是杀敌所致。
纵然清楚沈云鸢的身手，可在看到她这样后，韩靖轩还是满眼心疼。“阿鸢……”
沈云鸢手中的剑掉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韩靖轩，自言自语：“胡乱想什么呢？他怎么会来这里……”
毕竟对方怎么看，都不是韩靖轩的那张脸。
出发前，夜六给了韩靖轩一副面具，用来遮住他大半张脸。为了不被人察觉，他一路上都戴着那张面具。只有在偷偷潜入长云侯府的时候，没有戴。
守城将士们认识韩晨，韩晨一番解释过后，立刻被请进城中。
韩靖轩跟在韩晨身侧。
一行人进城之后，上官离刚好扶着沈云鸢从城门楼上下来。
韩靖轩近距离观察她。
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还有疲惫的面色，不禁蹙眉，忍不住道了一句：“阿……想必这位便是宁安王府的二小姐吧？”
“嗯。”沈云鸢现在有些虚弱，上官离扶着她走近，她微微一笑，哑着嗓子道：“两位怎么称呼？”
守城将士向沈云鸢解释：“这位是韩晨将军，金无涯副将麾下，负责镇守澄南与我东陵交界的惠山守将。旁边这位是他的远方侄儿韩立。”
“韩立？”沈云鸢盯着那戴着面具的人，总觉得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太过熟悉。
韩晨见她一直盯着韩靖轩，怕露馅，忙解释道：“小侄随我御敌守护惠山，脸上的伤也是因此而来，怕唐突了二小姐，所以戴着面具，还望二小姐见谅。”
“怎会。”
沈云鸢颔首道：“此次泸县之危能解，还多倚仗二位驰援，云鸢感激不尽才是。”
韩靖轩不愿她这般虚弱还要应付这种繁琐的事情，当即道：“我看二小姐面色疲惫，想来御敌身体不舒服，不如我送二小姐回去歇息吧？”说着，他一下子怼到沈云鸢跟前，将上官离给顺势挤了出去。
“你找死——”
上官离气得当即要拔剑。
被沈云鸢呵斥道：“不可！”
她对上官离道：“这几天你也累了，先下去吧。”
上官离走后，沈云鸢瞧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韩靖轩问：“韩公子看够了吗？”
韩靖轩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抱歉。姑娘虽然一身血污，但不知为何，却让在下怦然心动。”
“韩公子说笑了，请——”沈云鸢笑笑，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
韩靖轩笑言：“一起。”
没了上官离在身边，韩靖轩心情不错。
一路跟着沈云鸢进县衙，对他来讲，那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样平静地与沈云鸢相处，感觉还蛮不错。
路上，韩靖轩不忍见她强撑着，提出要背她回去的念头，但是被沈云鸢拒绝。说是男女授受不亲。
可一想到那个上官离，竟然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扶着沈云鸢，韩靖轩就心里不舒坦。
躁动又羡慕的心，恨不得立刻剁了上官离那碰沈云鸢的手。
县衙前，聚集了不少民众。
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幼儿，跪在沈云鸢等人面前。
沈云鸢一脸诧异。
韩靖轩立刻上前扶她起来道：“老人家快请起！”
“大家也都起来！”
沈云鸢走到老人家跟前，垂眸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孩子，抬首扫过现场众人，悠悠道：“我明白大家的意思，只是这泸县之所以能守住，靠得不是我们某一个人，或者两三个人，而是靠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的结果。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场泸县守卫战的英雄！”
“二小姐……”老人双腿颤巍巍，见她又要下跪，沈云鸢匆忙扶着老人家：“我在，有事您说，我听着呢。”
老人双目横流，颤着声音慢慢道：“泸县生死存亡之际，那金卓丢下我们自己跑了，只有二小姐愿意挺身而出，救了我们。您是我们泸县百姓的恩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大家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沈云鸢怕老人家在说下去，她就要饿晕了，遂打断老人家的话：“现下再无南梁兵马来犯，大家都回去吧。”
一阵阵感恩暖心的话语时不时从四周传来。沈云鸢有些困了，看人的目光也逐渐迷离起来。身形站不稳摇晃之际，落入身后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未看清是谁之时，眼前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累了就睡吧，”韩靖轩打横抱起她，双目细细打量着怀中轻盈的沈云鸢：“阿鸢，我一直都在。”
那是他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姑娘，瘦了不少，身子也轻了许多，青丝长发散乱了些许，长长的睫毛映在他的眼中，原本白里透红的脸上沾染了一点尘灰，那双红唇依旧如从前那般诱人可口，令他忍不住心中的忐忑和激动，想要去触碰，去亵渎。
多日未见，让他心中压抑的情感快要爆发。怀里的这具身躯，窈窕婀娜，纤纤玉臂叠放在身前。
韩靖轩再也忍不住，内心深处冲动喧嚣的情感倾泻而出，他抱着她转身，快步进了县衙，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四处张望了一番后，这才闭眼低头吻了下去。
四周万懒俱静，这一吻，好似跨越时空和生与死的界限，温柔中带着万般缱眷和浓烈的爱意。他不敢用力，怕睁开眼后，又是一场梦。只敢是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真实的触感，令韩靖轩有些迷茫，心跳也开始加快。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怀里这具身体唇上的温度，也清清楚楚听到了她微弱又均匀的呼吸。她是他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亦如此。
他发誓，今生定要娶她为妻。
重逢的喜悦在偷窃到一个吻之后达到了高峰。气息开始有些控制不住，他神情急切又慌乱，喉结上下滚动，近在咫尺的面容，让他无限沉沦。炙热的温度，再次相交时，清冽又熟悉的梅香萦绕在鼻间。
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亲吻自己的神明。
凉风骤起，吹动了一阵枯叶飞舞，落在两人身上。
许久，韩靖轩睁开眼，目光炙热坦诚，深情款款看着她喃喃：“阿鸢，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
沈云鸢这一觉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上官离正抱剑守在一旁。沈云鸢坐起，一脸疲惫地看着他问：“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离却扶着她又躺下去道：“军侯此刻已经回关，金副将率兵前来协助泸县。卢昇接到军侯的命令，去绕道堵截从巍山逃跑的赵祯炎了。”
“看来这次火烧粮草，算他霍琦明识相。”沈云鸢挣扎着起身，“我已经歇息够了，不用在睡了。倒是你，你身上的伤都上药了吗？”
上官离望着沈云鸢那张红肿的唇，转过头凝眉道：“都是皮外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
“那就好。”沈云鸢松了口气起身下床。
却不知背对着她的上官离，此刻暗自握拳，脸色难看至极。
半柱香之前，上官离协助好泸县令修补城防一事后，回来时，便看到那韩晨的侄儿韩立守在沈云鸢的床前。他含情脉脉看着沈云鸢的样子，令上官离十分不悦。
“你不跟在韩将军身边，在这里做什么？”上官离看着他一脸警觉道。直觉告诉他，这人对沈云鸢心怀不轨。
韩靖轩冷笑一声，起身看着他，眼底的好奇转为不屑：“你是谁？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上官离，小姐的贴身侍卫。”不知是不是错觉，韩靖轩总觉得他最后那四个字故意加重了些。
“既是侍卫，有什么资格来管主子们之间的事情！”韩靖轩挑眉道。
视线又移向床榻上昏睡的人，不禁暗道：“阿鸢，任你找多少个像我的人，他们都不是我。”
上官离隐隐察觉到此人的心思，便驱赶他出去。
韩靖轩不肯。
瞧着剑气四溢的人，韩靖轩道：“要打出去打，别吵她。”
于是，二人来到院中。
“你的兵器呢？”上官离看着两手空空的韩靖轩问。
“赶时间，出来的急，没带。”他四下张望，随后捡起树下的一根枯枝道：“就这个吧。”
上官离眼色瞬变，“你侮辱我！”
顿时剑风袭来，韩靖轩抬眸一笑，侧身避开，瞧了一眼手中的枯枝，再看向发怒的人笑道：“剑客之道，不全然在剑之上。剑心在，世间万物皆可为剑。你虽有剑骨，但剑心不稳。倘若一心追求剑道，必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天地。但我瞧你心思定不会在此……你喜欢她？”
韩靖轩微微侧目，眼神盯着上官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同为男人，判断对方是否喜欢别人，对他而言，很简单。
“……”上官离不说话。
韩靖轩当他是默认：“你家小姐这么厉害，你偷偷爱慕她也情有可原。只是你别忘了，宁安王府的二小姐与魏阳王殿下韩靖轩可是陛下赐的婚！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做好一个侍卫该做事情便可。”
韩靖轩离开之前，手里的那根枯枝被他用内力打进了上官离身旁的大石头上。原本坚硬光滑的巨石，因为这根枯枝的缘故，由内而外逐渐开裂，最后轰然一爆。
“此人内力竟如此深厚，可与程三刀相比。”上官离看着地上碎裂的石块与那跟完好无损的枯枝感叹道。
入夜之后，沈云鸢出县衙去街上巡看。
这几日战事让这座县城遭遇战火摧残，断壁残桓，累累尸骨随处可见，如今战事方歇，街上已经恢复往日宁静。
街道上偶有三两行人结伴而过，沈云鸢放眼望去，但见远处几名孩童嬉笑打闹，欢声笑语随着越来越近，萦绕在她耳畔。
一名孩童躲在沈云鸢身后，冲着其他几人做鬼脸：“来抓我呀！抓不到了吧？”
“有本事你出来！”
“就是，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另外几个孩童冲着沈云鸢身后的孩童喊叫，但上官离注意到，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却是慢慢爬上一旁的高台，然后居高临下，朝着躲在沈云鸢身后的孩童丢小石子。
“谁呀？谁打我！”
那孩童回头之际，另外几个孩童冲上前，一把将人从沈云鸢身后拽了出来。
小姑娘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在上官离的注视下，爬下高台。来到那名被抓的孩童跟前，双手背后，一脸得意地问：“看到没，我可没碰你，是你自己没注意被抓的。这就叫兵不厌诈！”
沈云鸢盯着那小姑娘不禁笑了笑，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待小姑娘在她身边站定后，她抬手摸摸她的头，问：“这招声东击西，是谁教你的？”
“赵哥哥！”小姑娘脱口而出。
身后一名孩童立即反驳：“什么赵哥哥，分明就是个小白脸！”
那小姑娘一听，顿时气急了，转身冲着那孩童冲过去：“不许你这么说赵哥哥！”
沈云鸢起身，望着已经远去的几个孩子，喃喃道：“赵哥哥……姓赵？泸县姓赵的，莫不是赵斌？”
思酌之际，上官离忽然开口：“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云鸢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们继续走吧。”
如果那小姑娘说的赵哥哥是赵斌，那么沈云鸢可以断定，前世沈云淑死后，传闻中那个为了心爱之人屠了金卓满门的人，便是一直爱慕沈云淑的赵斌。
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却在上一世沈云淑死后，潜心学习剑术，忍辱负重改头换面以哑奴的身份进了几金卓的府邸，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得了机会给府中的人下了软筋散，然后屠杀了金卓满门，最后在沈云淑墓前自刎而亡。
这是前世沈云鸢病中，由连翘口中所知道的关于沈云淑和赵斌之间那点微末的联系。
暗夜冷风微凉，沈云鸢身子冷不丁哆嗦了一下。上官离见状，立刻上前，握起她的双手，揉搓哈气。
“小姐，有没有暖和一点？”他问。
沈云鸢顿住。
恍惚间，她看到韩靖轩在冬天雪地里陪自己嬉笑打闹，在自己双手被冻得通红时，直接抓住自己的双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一脸真诚地询问：“阿鸢，有没有暖和一点？”
“小姐？”上官离见她不说话，以为这样的方式不能让沈云鸢取暖，便又问：“可是还冷？”
沈云鸢摇头：“无碍。我们加快脚步赶到城门那里就好了。”她抽出自己的双手，转身快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身后的上官离，一脸失落看着自己的双手，最后垂下。
“小姐，不喜欢与我亲近吗？”
两人赶到城门的时候，城门上的防守已经全部恢复如初。此刻，金无涯率领几位泸县守城将领和韩晨正在商议如何修补巍山缺口一事。
韩靖轩也在。不过他并没有参与其中，反而是独自一人，站在一旁默默发呆。
见沈云鸢来，沉寂许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立马起身跑到沈云鸢面前，一脸笑着问：“你醒了？身体好点没有？用晚膳了吗？”
沈云鸢还是第一次见人冲自己献殷勤的，当即道：“多谢韩公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越过韩靖轩，她朝几位将军走去。
众人见她来，也都纷纷起身看向她：“二小姐。”
沈云鸢微微躬身道：“诸位将军不必拘礼，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转了一圈后，跟韩靖轩一样，站在一旁。
不多时，韩晨属下匆匆前来，被韩靖轩拦下。
“何事？”他转头看了一眼后面正在讨论事情的韩晨，见他正在与人讨论，遂转头看着那人问。
那人附耳了几句后便离开。韩靖轩起身，从怀中拿出舆图看起来。
沈云鸢一直关注着他。
她也不知为何，自从这个人出现后，只要有他在，自己的视线总会被吸引。
“二小姐看够了吗？”韩靖轩拿着舆图起身来到她身边问。
沈云鸢顿时脸红，女儿家的娇羞被人一览无余。一旁上官离扫了韩靖轩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唤来一名士兵，将手里的舆图展开拿起，韩靖轩指着上面的巍山小径道：“赵祯炎就是从这条路逃走的，听说云——”顿了下，韩靖轩看了她一眼，有些心虚继续道：“听说长云侯已经派人去追赵祯炎了，不过我们的人刚才来报，说还是晚了一步，被他逃进了澄南。这下可就麻烦了。听闻赵祯炎部下的六万大军此刻就在那里。”
沈云鸢望着舆图上的澄南，莞尔一笑，轻道：“韩公子可曾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
“什么意思？”
“想要一网打尽黄鼠狼，就得给它足够大的诱惑，让他们自以为自己是猎人，等他们闻着味聚在一起了，便是澄南覆灭，南梁重创，此战结束的时候。”沈云鸢淡淡一笑。
此前在侯府，等上官离消息的时候，她与沈云淑闲聊之际，曾探讨过此战。
作为一个镇守了云崖关多年的将军，沈云淑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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