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曾言:“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
由此可见,秋猎之礼确实来源已久。对于大虞来说,帝王前往天长山行宫秋猎,往往还代表着告慰先祖,祭祀天地,提振士气等诸多要事。故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宫外都严阵以待、忙碌不已。
因着今年远州水患,永和帝更是早早透露出本次祭祀需好好操办,以佑来年风调雨顺,更要求大虞国祚绵长。底下的人得了暗示,种种因素叠加在一块儿,自然万万不敢懈怠。
时辰一到,皇帝带着宗亲连同文武百官,先与太子于宫中大殿祈福。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向行宫进发,随行的禁军有近千人,其中金吾卫更是沿途兢兢业业地把守着关卡节点,力保万无一失。
大虞民风开放,是以尽管要给队伍清出条道路,永和帝也特意下令对百姓们拘束无需太严,是以一路上有不少百姓围观。法不责众,人太多自然也管什么行没行叩拜礼,大伙儿满怀新奇,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某种程度上也算与民同乐。
祭祀之事由礼部操持,但因着其尚书刚刚告老还乡空缺出位置。便又往下放,期间历程不做赘述,总之这次秋猎由礼部左侍郎汪栋主事。对此,既有人说许是因为他是公主驸马,跟皇室更亲近些;也有人说你看这次远州大水,前去赈灾的户部侍郎也是其胞弟,想是汪家受上头器重。
无论怎么说,天子更加属意礼部左侍郎这种意味,似乎成了既定事实。
不管旁人怎么认为,汪栋只觉得自己这次办事定然要毫无差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出现半分差错。挂怀妻子当然不可落下,于是他骑着马来到轿子旁:“公主可否渴了,要不要喝些水润润嗓子。”
此次出行,兵士和仪仗队伍开路,接着便是皇帝的銮驾,随后是一国之母徐皇后。太子与太子妃杨氏在前,崇宁公主和其驸马本应同坐一顶轿子,但因着汪栋需主事,是以又另牵了匹马过来,只比太子再次一个身位。
道旁有百姓小声议论:崇宁公主和驸马的关系真不错呀!你看,人家驸马多体谅妻子,还问公主渴不渴呢。
又有男人的声音笑:你们懂什么,那是皇后娘娘膝下嫡出的长女,金枝玉叶的,任谁来当驸马,人崇宁公主都要随行的。
这话不假,尽管杜露白并非永和帝最疼宠的女儿。但崇宁公主身为长女性子稳重,从头到脚哪儿都挑不出什么错。又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中宫嫡出,姐弟两人关系亲厚,于情于理,每次祭祖时永和帝都会带上皇后和他俩。
人人都说他俩感情甚笃,举案齐眉。
杜露白自然不会在此刻故意下自家驸马的面子,已为人母的女子看上去更显温婉,掀开帘子轻轻地摇头:“多谢驸马,我不渴。只是麟儿应当到了让乳娘抱下去喂的时候,想着去问问母后。”
小世子汪麟未满周岁,徐皇后对这个小外孙很疼爱,出发没多久后就让身边的掌事嬷嬷把小外孙抱去逗弄。
杜露白身侧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也探出头来,大的那个约莫八九岁:“父亲!我们也想去看看弟弟!”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崇宁公主所乘的轿子离皇后的也不算太远,成年人若是小跑,不一会就能到最前头。况且上山前永和帝需领着皇后太子等人一道进庙里祈福再依次出来,想来会耽搁会儿。
汪栋心情不错,毕竟连那个与自己不算对付的严智文今日也没来。一切事情都按预料的进行,他自然不打算与人发生任何争执,当即满口答应:“好,等会儿进过庙,出来就带你们去看弟弟,怎么样?”
祈福过后整个队伍在庙宇前休整半晌,杜露白领着一双儿女从庙里出来,汪栋说自己要去后头看看,实在抽不开身。杜露白无法,只得让贴身侍女帮着照看孩子,正走到皇后的轿辇处抱回小儿子时,却是听到前头一阵骚动。
而最前头,便是帝王的銮驾。
“大胆!”“放肆!”之声相互混杂,道旁百姓惊呼不断;长枪缨穗的赤红和出鞘短剑的银白交相辉映,显出森然冷光。
竟是有人当众拦下帝王轿辇!
本来还在后头的汪栋大惊失色,飞奔朝那前面跑去。杜露白令侍女回去照看好另外两个孩子,抱着尚在襁褓的小儿子,错愕地和皇后一道赶到前头去。
随行的官员也惶急地乱作一团。
太监掀开轿帘,身穿一袭明黄龙袍的天子自銮驾上居高临下地朝人望去。跪在地上的那乞儿已被层层武器围困,稍一动弹,削铁如泥的刀刃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永和帝掀了掀眼皮:“……慢着。”
刀斧架在脖子上时,乞儿反而不怕了。他跪在地上膝行两步,任由脖颈处被压出血痕,只高高地举着手中的卷轴做呈递状,只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山呼海啸地疯狂奔涌,口中也不由得呜呜作响。
永和帝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一番,心中百转千回。
历朝历代,于京城告御状者,并非没有先例。但对永和帝来说,这确实是头一遭。他又偏转目光看了眼乌乌泱泱赶过来的人群,有了几分打算。
汪栋撒开腿飞奔,气喘吁吁地跑到銮驾侧时扶了扶官帽,扑通一声跪下,“陛下!”他低下头,咬紧牙关道,“是臣办事不力,竟差点让这小儿坏了大事。”
“无妨,爱卿平身吧。”永和帝摆了摆手,没有马上继续开口。
伴君如伴虎,揣测圣意太过会被杀头,可不识时务者更不见得会有好下场。
“谢陛下,”汪栋诚惶诚恐地站起,心里不知道把地上的乞儿千刀万剐了多少遍。他偷偷打量着永和帝的神情,察觉不出太多意味,只试探着说,“这乞儿胆大包天,敢拦銮驾,还脏了陛下的眼睛,不如……”
“陛下!”“父皇!”
太子和皇后等人到了,徐皇后心急如焚,朝永和帝福了福身后径直登上銮驾。永和帝心中熨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朕无事,你和太子、崇宁不必惊慌。”
汪栋照旧还在说话,但因着被打断一时没有及时接上:“……不如让……”
他没说完,銮驾上的徐皇后却是径直开了口,她镇定几分,神色雍容中不失严厉:“汪侍郎,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这种情况,一问三不知可谓官场大忌,汪栋自然明白。可他也不过是刚刚才跑到这儿来,又谈何一清二楚?是以男子额间的汗珠越发大了,羞恼地低下头去:“……回皇后娘娘,臣惭愧……”
因着自己的女儿,徐皇后对于汪栋本就心存芥蒂,闻言神色冷了几分,不再说话。
道旁的百姓们大气不敢出,杜允昭瞧着局面并非难以控制,索性闭上嘴巴静观其变。
汪栋自然知道徐皇后因为什么对自己心存不满,他余光瞥见了旁边抱着小儿子的妻子,灵机一动,“……公主说该让奶娘抱麟儿下去喂,谈儿和灵儿适才哭闹了下,臣适才……”他似是不欲再辩,只恳切道,“的确是臣办事不力。”
谈儿和灵儿指的自然是他与杜露白的一双儿女。
果然,听了这番“女婿对外孙、外孙女上心”的话,徐皇后的脸色好了些许:“一切还是以陛下为重。”
“是,是,这是自然!”汪栋连忙点头,“来人!把……”他正打算开口让侍卫把这横生事端的乞儿带下去,却是有声音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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