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阿楹仿佛回到了先帝驾崩的那一日。
丧钟响彻皇宫之际,她正依照着规矩跪在毓安宫的院子里。
可她跪了还没过多久,扶晓便匆匆地从外面跑到她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从地上拉起身了。
那会儿,扶晓虽换上了一身孝服,面上却没有任何悲色。
待她站起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楹,从今日起,我们不用怕任何人了。”
夺嫡的胜负早已分出,偏偏帝王一直未立太子,惹来了宫内外诸多猜忌。也是直到此时此刻,一切才算是尘埃落定。
他兴致冲冲地过来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往后,他是天下之主了。
……
当记忆和现实相重叠,阿楹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扶晓的语气是如出一辙的郑重,但这次,他的话里好似还藏着其他的意味。
只是并不明显,淡得让阿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换作以前,阿楹大概会细细揣摩或是问个分明,但这会儿阿楹却不想仔细想了。
毫无意义。
他若想让她知道,便不会拐弯抹角,若不想让她知道,随意找个理由搪塞即可。
稍顿,阿楹点头莞尔:“是,奴婢知晓。您如今已是陛下了,有您的庇护,宫里不会有人胆敢欺辱奴婢。”
扶晓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似乎是对她的回答不大满意。
或许是才成为帝王,又或许是尚且年轻的缘故,扶晓周身的气势并不凛冽慑人,让人不敢直视。
怀着莫名的心思,阿楹和他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才捏了捏手心,微微错开了他的视线。
对扶晓来说,他从默默无闻、不得圣心而备受欺辱的六皇子变成了执掌天下的帝王。
可对于她来说,伺候六皇子时她是奴婢,伺候陛下时她还是奴婢,其实本质上,她的身份上并无不同。
她只是从一个不知名姓的宫女变成了一个地位更高、也更受关注的宫女。
仅此而已。
良久的沉默后,扶晓终于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听到回应,阿楹宽袖子下的手指微松,她没去看扶晓的神情,低头福了福身,而后缓缓地退出了殿内。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扶晓才堪堪收回视线,唤了位太监进来:“章禄,让苏院判来给她瞧一瞧。”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章禄应了一声,却没有急着退下。
扶晓没有看他,目光转向了手边的青花瓷茶盏,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大殿内富丽堂皇,两侧的鎏金雕龙高柱精致而威严。
角落里,有缕缕白烟从金猊兽香炉中袅袅升起,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章禄站在案桌的一边,虽低着头,余光却始终注意着这位九五至尊。
只见年轻的帝王正出神地看着茶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禄觉得这一幕很眼熟,近来几日,他仿佛总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帝王在为何事困扰。
“章禄。”
冷不丁的一句话从头顶传来,吓得章禄心陡然一跳,他稳了稳心神,忙不迭应了一声:“奴才在。”
帝王的嗓音清冽,说出的话简单又直接:“两日内,朕要听到柳氏不治而亡的消息。”
章禄心中一凛:“是,奴才遵旨。”
柳氏,便是冷宫里的那位云妃娘娘。
决定了柳氏的命运后,扶晓的眉眼依旧冷冽,“以后康成大长公主再递牌子进宫,先来禀告朕。太后凤体不适,需要静养,往后莫让人惊扰了她。”
“是,陛下。”
等了一会儿,见陛下没了别的吩咐,章禄躬着身,适时地开口:“刚刚颐华宫传来消息,今日康成大长公主还在太后面前提起了采选一事,说陛下既已登基,也该充盈后宫了。”
颐华宫是太后寝宫,而太后是什么性子,扶晓再清楚不过,故而里面伺候的人大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蹙了蹙眉,瞳眸幽暗,“太后如何说?”
章禄将来禀告消息的人的话复述一遍:“太后说陛下要为先帝守孝,此时不宜耽于女色。”
扶晓略略舒展了眉头,随即又冷声:“然后呢?”
康成大长公主总不会无缘无故提到采选之事。
章禄讪讪一笑:“康成大长公主膝下的平慧郡主去岁及笄,尚且未定下婚事。”
扶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的语气不觉带上了几分嘲弄:“朕这位姑姑一向眼比天高,从前便是朕跪到她面前也不见她施舍一丝怜悯,今时今日,她竟看上了朕?”
章禄不敢多言。
康成大长公主看不上的只是从前的六皇子罢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后位空悬,谁不觊觎这皇后之位呢?只是相比于其他人,康成大长公主更加不屑于遮掩,明晃晃表明了贪图之意。
扶晓冷嗤了一声,语气别有深意:“将康成大长公主有意让平慧郡主入宫的事传扬出去。”
闻言,章禄迅速抬眼觑了眼面无表情的帝王。
其实说到皇后之位——
他记得先帝临终前曾给陛下指了位皇子妃。
若无意外,陛下登基后,姚家大小姐该被册立为皇后的。
但他看陛下仿佛并不承认这位皇子妃,也没有这个意愿。
陛下迟迟没有下旨立后,姚家人本就心急如焚,再听说此事,只怕这一腔怒火会直接转移到康成大长公主身上。
所以,陛下这是打算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呐。
章禄在心里默默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发觉殿内异常的安静。
他偷偷抬了抬头,正好瞧见帝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还不快去请太医?”
***
阿楹的厢房就在勤政殿的偏殿,这是扶晓登基后特意划给她的住处。
屋子宽敞明亮,布置得十分雅致。若是不说,恐怕没人知晓这只是一个宫女的屋子。
扶晓对于身边之人都不吝啬。可以说,阿楹除了宫女的身份外,待遇和正经主子也不差多少。
她才进屋子,便有一位穿着宫女服饰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地捧着一盏茶进来,“姑姑回来了。”
宫女一边将茶盏轻轻搁下,一边说着:“姑姑,这是新上贡的碧螺春,陛下特意吩咐奴婢给您沏的,您现在可要尝尝?”
来人唤妙菱,同她一样是御前的宫女。
阿楹手扶着桌角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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