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沉,时玦看着朝自己踉跄跑来的身影,微垂的眸中,神色明明灭灭。
身为掌门首徒,他师尊又常年闭关,宗中一应事务,大都由他一手处理,他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或诚惶诚恐、或虚与委蛇、或暗藏私心……
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直到遇见宿映辰——这个他一手教导的弟子。
虚情假意、阴戾偏执、不择手段……他亲手把一只恶犬领进家门。
他眉头紧蹙,眸色中透着一抹隐秘的凉意。
宿映辰站到了他的面前。
陌生的触感突然于肌肤上炸开,轻柔的,像羽毛,在他脸颊轻轻碰触。
他浑身一僵,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原本要推拒的手掌被迫落于他的腰侧,他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动作,神情僵硬间,手指下意识攥缩。
“唔……”
也许碰到了宿映辰的哪道伤口,他更是在他怀间轻颤,唇瓣不时地擦过他的脸颊。
“师兄……”宿映辰声音低低的,吐出温.热的气息,“对不起。”
他显然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为,彻底辜负了师兄的教导,可比起自己是否遭受惩处,他更在意的是,是否伤了师兄的心。
他面色戚戚,急迫道:“师兄……那些话,我并不是出自真心!”
“至于我……”他想了想,“我深负血仇,确实心性有损,我承认,我并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
“可是师兄,纵然我对千万人虚情假意……但我对师兄却绝无半点作假!”
起初,因为口舌之争,他与其他弟子结怨,可为了圆好自己的谎言,那一月间,他只能忍耐着烦躁,又主动与他们交好,有了上辈子的经验,不过半月,他便与他们打成一片。
这些确实是伪装。
可当他面对师兄时,他一腔真心都无处发散,哪还用处心积虑的欺骗?
他极力解释,可看时玦的神情却没什么明显变化,他不免有几分着急,温.热的唇又急切地落在他的脸侧。
这样的动作他做过很多次,带着熟练的乖巧和歉意。
他知道师兄很喜欢他这样,这个连师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小癖好,一直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
曾经——百年前,他与师兄从云澜秘境逃出后,他为了尽快拿到地苓芝,独自去闯了玄门大陆最西端的黑雾之森,密林危险重重,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发狂的妖兽,只见昏暗的林间,朝他掠来一个匆忙的身影。
“师兄!”
他当即惊喜万分,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缓,看着师兄,一张笑脸刚刚扬起,就被他眼中的冷意逼得讪然低头。
“师兄……”他腆笑着过去,一如往常般搂住了他的脖颈,献宝似的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地苓芝捧出,它的旁边,还滚落着一个圆圆的红色果实。
他试图消减师兄的怒气,故作从容道:“我找到了师兄!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难,我也没有受伤,真的……”
他声音没有底气,越来越低,师兄也不理他,只转身便走,他就又追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他们的身量差不多高,面对面站立时,两人的瞳孔间,能清晰地映出对方的影子。
只不过师兄的眸色更冷,他暗自心虚,视线移开,把下巴放到了他的肩头。
师兄为了把他送出云澜秘境,强行突破,以至于根基有损,修为大跌,如今只能用天材地宝温养,而黑雾之森的地苓芝,无疑是上等佳品。
尤其是他手里的这一颗,在森林深处孕育了近千年,还有妖兽守护,他发现它时,它竟然开始结果,这苓芝果更是万年难遇,他静静地蛰伏,等待了好几天。
可也因此,误了与师兄汇合的时间,他悄悄潜入黑雾之森的事情便就此暴露。
他紧紧圈着师兄的腰身,耍赖似的不松手。
“师兄,别生气嘛……我这不好好的,又没什么事。”
师兄不理他,他自讨没趣,却也没有泄气,就抱着时玦不撒手,悄悄抬眼看他的脸色。
“师兄。”
他声音凑近时玦的耳朵,眼看着那片肌肤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红,甚至这片红色还开始蔓延,爬上师兄的脸侧。
他突然想起四师兄养得那条肥嘟嘟的灵犬,站起来有一人高,每次见到他师兄时,就激动地摇着尾巴,扑过来,左边.添.添,右边.添添,师兄怕痒,他的肌肤便开始发红,只能安抚地拍拍它的后背,一张脸笑得漂亮又无奈。
他突然无师自通,凑过头,鼻尖在时玦的脸侧蹭了蹭。
“师兄。”两人的距离极近,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吐字显得轻柔而缠绵,“我不是冲动行事……进来之前,便都做好准备了。”
“我就是怕你不让我去嘛……别生气了……”
“师兄……师兄……”
脸侧的触碰泛着轻微的痒意,时玦有些受不了,更别说宿映辰还故意蹭他,声音黏糊又讨好。
他侧眸上下瞥了宿映辰一圈,看他除了衣服有所破损,整个人确实并无大碍,他脸上的冷色终于下去半分,只嗓音还硬梆梆道:“不许再自作主张,我会担心。”
“我也是。”宿映辰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的唇面在时玦的肌肤上时有时无的划过,“……我也担心师兄。”
“若我不能帮师兄寻得所需之物,我寝食难安。”
他视线落在时玦微微和缓的脸色上,更是讨巧地蹭了蹭,师兄也终于肯正眼看他,任他搂上他的肩膀,与他并肩而行。
而如今,时过境迁,他不知道师兄还会不会喜欢他的亲近,他紧张地动了动喉结,鼓起勇气,又大胆了点,凑了过去。
唇面挨上冰凉的肌肤,师兄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笼着夜露的潮湿。
“师兄,我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别再生气了……”
“如果你怕我威胁天玑宗,我也可以不修习任何功法……甚至,被囚于天青峰,再不下山一步……!”
他呼吸不由急促,脸色也因为这短短几个字而发红,竟然有种莫名的躁动。
时玦却面色复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他用力推了他一把,咬牙道:“宿映辰!”
他一张俊脸红红白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看着宿映辰,混乱的大脑开始缓慢地运转。
干什么……
宿映辰在……干什么……
他眉头蹙紧,想说话,却又被脸上的温度逼得吐不出一个字,他不喜生人近身,与他相熟的同门师弟妹们也各个守矩有礼,从来没有人这么……这么……
这么……轻浮!
他脸色更加难看,宿映辰却疑惑抬头,见他眉头蹙起,猜测他的怒气并没有因为他几句解释而消散。
他心中无措,只能更加真诚道:“师兄,只要你不再生气,对我做什么都行!”
他焦急地朝四周环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具,他生怕自己的诚意无法传达,无措之下,把自己的脸主动凑了上去。
他抓起时玦的手掌,在自己的脸颊上放了一下,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时玦却没心思注意他的小动作,他微微垂眸,脸上的表情无比僵硬。
他把手抽回,用手背轻轻盖住自己被宿映辰触碰过的皮肤,脸色几变,胸腔更是剧烈起伏,说不出是怒是气。
这种亲吻……
不……时玦崩溃摇头,也不能叫亲吻……
毕竟只是用鼻尖和唇面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可即便如此,这种堪称亲密的举动,也绝不会是师兄弟间会做出的,更何况,看宿映辰熟练的模样,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不小心,而是真的用这种方式,来试图求他原谅。
他心中震惊,眸中已然是不可思议。
他审视着宿映辰。
许是见他没有反应,宿映辰的表情更露出几分焦急,又抬头,在屋中打量一圈,最后,别无他法之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没有腰带的阻挡,他身上衣襟彻底敞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上面的鞭痕已经由红变得青紫,看起来极为可怖。
清瘦的身量就这么全无遮挡的暴.露在时玦的面前,他更是莫名,缓缓退后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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