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燕濯拢了拢衣衫,将未说完的口供继续往下编。
“贼人狡诈,恐闹市动手动静太大,故先在馄饨里下药,见我识破,又引我至城郊围杀,我孤身不敌,遂跳河逃生,脱身后,恰碰见来投亲的表妹,便与她一道回城。”
县令问:“你可看清那刺客的样貌?”
燕濯点点头,张口便道:“高约六尺,瘦若皮猴,脸色蜡黄,左眼大、右眼小。”
书吏在埋着头奋笔疾书,县令垂眼看向那些新鲜出炉的口供,忽觉有些不对,皱眉道:“这不是那个卖馄饨的吗?本官问的是刺客,就,引你出城的。”
“哦,没瞧见。”
“没瞧见?你连人都没看清,追个那么起劲做什么?”县令愤然起身,只是眼珠一转,眉头重新舒展开,循循善诱道,“燕县尉不如再仔细想想,可莫要错放了歹人。”
“是不是有个左撇子,就像前些天放出去的张三,或是有姓王、姓马的,像是城中富户的家丁?”
燕濯眨了眨眼,平静回答:“夜黑风高,对方又人多势众,且都蒙了面,没瞧见也是人之常情。”
县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攥着衣袖,有心再斥责两句,可眼一抬,便是那张油盐不进的棺材脸,只得强压住胸中沸腾翻涌的怒意,问些旁余细节。
诸如用些什么兵器,何处口音,招式路数之类,可回回不是被个“不知”堵回来,就是模棱两可,怎么听怎么敷衍,不及他的心腹半分。
榆木脑袋咬死了不肯递台阶,揽功添政绩一事彻底无望,县令心里长吁短叹,面上愈发不耐,终于忍不住将袖一甩,“行了,滚吧!”
燕濯站起身,拱下手,走得毫不犹豫。
县令见状,又是一串骂骂咧咧,扶额嚷叫:
“天杀的,快把我的头疼药拿来!”
*
燕濯踏出县衙,已过申时。
照旧往王家的宅院去,沿周遭排查一圈,确定无异样,又寻到冥器店问询素棺之事,那木老三倒是老实,问什么答什么,只是得出的结论与先前推测的无差。
棺材,是为王家二娘王瑛准备的。
燕濯微微蹙眉,手抚在腰间丢了刀的刀鞘上,指节无意识地轻敲。
半月前,燕濯在平陇县外撞到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几个凶犯溜得快,便只剩下个哭成泪人的王瑛,他将人送回家,事情到此,就该告一段落。
可转头进县衙上任,一翻卷宗,才发现这小小的平陇县岂止是不太平,简直是乌烟瘴气。旁的条理不明、逻辑不清的旧案姑且搁置不提,就说最近半年,每月少则一起,多则三四起失踪案,且丢的都是正值妙龄的女子,仔细看下来,那王瑛竟是唯一一个生还的。
虽沦落到此地并非他的本意,但毕竟任县尉一职,在其位当谋其政。燕濯带着一干卷宗进言彻查,县令允倒是允了,却只拨给他一个差役以供差遣。他带着庞勇上门探查,偏王瑛闭门不出,不论如何都不肯相见,僵持数日,案情全无进展。
木老三口中王瑛病重一辞断不可信,但更多的,怕还是得从王员外夫妇的口中撬出。
既是如此,多思无益。
燕濯本已决定回去休息了,可抬眸却见四个熟悉的大字,在反应过来之前,脚步已顺着本能停下。
那人娇贵,昨夜又是凫水、又是淋雨,还忍饥受饿了一天,说不准便要染上风寒,病殃殃的,连房门都出不了,这样起码少个人在他耳边喊打喊杀,应是,好事?
思绪还在摇摆不定,人却已行至柜前。
“那位姓云的女郎,住在哪间房?”
*
小二揉了揉眼睛,仍觉得是自己没睡醒,大清早发梦呢,两指往胳膊肘狠狠一拧,眼里险些飙出泪来,视线里的那抹银色仍好端端地躺在托盘里,胸腔里的一颗心顿时不平静了。
一、一条银铤?
他便是不吃不喝,将一整年的月钱攒起来,都凑不起这样十两银。
手掌在衣料上重重地擦了擦,而后轻轻地捻起银铤,本能地就要上牙咬,好在最后一刻理智回笼,将其改道塞进怀里,贴着心口放好,将领口左右扯紧,确保不会掉出,这才用激动至颤抖的声音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念在他实在可怜的份上,摛锦不多计较这副穷人乍富的失态模样,慢悠悠地饮了口茶,道:“我要买一处宅子,你替我去找个靠谱的牙人来。”
不肖一个时辰,小二便归来叩门,说是人找到了。
摛锦抬眸打量去,是个四十左右的婆子,穿着半旧的袍子,袖中笼着账本,眼神活络,弗一进门,面上便堆了三分笑。
“我只道是哪位阔绰的主要买宅子,这近前一看,才晓得是个天仙喏!”牙人一面吹捧,一面向她走近,将早早备好的图纸摊在桌上,挨个介绍过去,“这宅子大大小小的都有,不知云娘子想要个什么样的?”
那燕贼推说三个月后才能死,那她便在这儿等他三个月,届时再亲自提剑抹了他的脖子,免得他又生出诸多怨言。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住在客栈自是逼仄难熬,可若想寻个行宫,也不现实。摛锦垂眸,在一堆图画中挑挑拣拣,勉为其难地选中最大、最新、最漂亮的那个,当然,价格也是最贵。
牙人呼吸一窒,眉宇间的喜色几乎要溢出,“好,云娘子好眼光啊,这就是整个平陇县最好的宅子之一!”
摛锦并不应声,唇角却稍稍上翘了些。
她的眼光,自然是天下第一好,不管是看宅子,还是其它。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去那宅子里看看?”
摛锦矜贵地点下头,那牙人便喜滋滋地领她出去,左手撑一把油纸伞,右手拿了把蒲扇,一面为她遮阳,一面替她纳凉,好不周到。
一路上,牙人脚没停,手没停,连上下两片嘴皮子都不肯歇,从地段位置、屋宅建构,讲到落成之时的良辰吉日、五行风水,乃至上任屋主行过的善、积过的德都化成了福荫,保管她一住进去,便能顺风顺水、八方来财。
虽不大可信,但吉祥话嘛,多听两耳朵也不妨事。
在一众摊贩中穿行而过,停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匾额上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王宅”。
摛锦微微挑眉,是巧合?
一个下县,应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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