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濯没有循声去望,目光只凝在院中最惹眼的那人身上。
许是她的刺杀计划暂休,今日便没再穿窄袖的胡服,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流光熠熠,恰似她一贯的明艳张扬。素手轻抬,珠帘笠应声而落,霎时露出一双上扬的眉目,朱唇皓齿,顾盼生辉。
……那诗句赞得,倒也不算虚言。
只是吟诗之人么,他心中不禁冷笑,又一个谄媚逢迎之徒。
摛锦接过吟诗人赠来的花枝,随手递给了侍候在旁的青苗,踩着青石铺就的小径,目不斜视地步入厅堂,好似压根没发现新登门的宾客里,混进了几位她的旧识。
而院中诸人却无端生出些默契,竟皆缄口不言。
四下寂然,唯闻风过竹梢。
庞勇两颗眼珠子分外忙碌,左转右瞟,眼皮子都快眨得抽了筋,又夸张地咳嗽两声,终于明悟,指望这二位放下架子张嘴,不如指望县太爷即刻暴毙,换他上位。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赔着笑脸道:“县令大人听闻梅公子回县,本欲亲至,奈何衙署里事务繁多,脱不开身,特遣燕县尉与我前来拜会。”
话音落了好一会儿,梅子瑜才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满脸都写着对方才惊鸿一瞥的念念不忘,对这头便只敷衍地拱了拱手,客气道:“县令大人美意,小生心领了,只是寒舍尚未洒扫,不便待客,就不多留二位了。”
庞勇被糊了一嘴的闭门羹,实在无话能说,转头就要走。
“这宅院能招待她,便招待不了本官?”
燕濯撩起眼,寸步不移。
梅子瑜面上的笑僵了瞬,似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不知礼数、主人家不欢迎还要强往里闯的宾客,只得改了口:“既然燕县尉不嫌弃,那也往里边请吧!”
*
堂内,四人对坐,鸦雀无声,似是连青釉博山炉间逸散的袅袅香雾都觉察到了尴尬,不敢再由着性子四下乱瞧,只一门心思往外逃。
庞勇捱得如坐针毡,茶水喝完了,也硬着头皮端起杯盏,强装出一副正悠然品茗的模样,待到实在装不下去时,干笑两声:“好茶、好茶啊!”
“这是君山银针,正所谓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香气清纯,乃是黄茶中的珍品,”梅子瑜温声解释着,状若不经意地补了句,“可惜产自江南一带,幽云郡地处偏僻,寻常门路难以购得。”
他望向摛锦,道:“云娘子若是喜欢,不妨常来坐坐,赌书泼茶,也不失为一桩风雅事。”
摛锦还未及开口,就有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横岔出来,“怎的只邀云娘子,不邀本官与庞捕快?怎么,单她是懂茶的风雅客,我们便是只会牛饮的泥腿子?”
难道,不是?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成婚后第五月,她带他同赴斗茶会,他连第一轮都耐不下性子看完,便撇下她,孤身回府里舞刀弄棒去了。
“燕县尉说笑了,”梅子瑜搁下茶盏,尴尬道,“小生只是想着,二位在衙署任职,公务缠身,恐少有这般闲情逸致。”
燕濯认同地点点头,又道:“时常登门确有叨扰,不如梅公子将那茶叶分一分,赠我三人。”
庞勇心头一跳,咋吧着口中的茶叶梗,好茶价贵,他这般讨要,与直接寻人索金银有什么区别?一抬头,果见梅子瑜变了脸色,几是咬着牙开口:“这茶是我从京城带回的,所剩不多,恐难相赠。”
“哦,可惜了。”
燕濯状似遗憾地出声,目光轻飘飘地自梅子瑜身上扫过,颇有些意味深长——分明是在嘲讽他扣扣搜搜。
他垂下眉轻呷口茶水,眼尾一点余光向对面人探去,她却错开他的目光,只抬眸看向首座。
“梅公子自京城来?”
梅子瑜本是一额青筋直跳,听到摛锦问话,急忙挂上笑,重端出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是,小生不才,于丹青一道上略有天分,侥幸得画圣荀颜之青眼,拜入门下苦学数载,也算修有些末造诣。”
摛锦适时赞道:“如此,不知能否见见梅公子的墨宝?”
梅子瑜眸光一亮,几要应下,忽而想到些什么,作出点为难之色,“家中行装还未收拣妥当,不若过几日,小生将书画皆整理好了,再邀云娘子入府一观。”
他腼腆地笑了下,“届时,小生愿提笔再为云娘子作一幅仕女图。”
燕濯瞥一眼梅子瑜,又瞧回摛锦,细眉正舒,颊边含笑,怎么看都是副相谈正欢的模样,握着杯盏的指节不自觉收紧,目光收回,再见杯中飘飘浮浮的茶叶,无端生出一股躁意。
不等听到回答,倏然,将茶盏一搁,大步跨出去。
庞勇愣怔一下,屁股急忙从板凳上弹起来,迈着两只粗短的腿往外追,行至门槛时,才扭头扔下一句:
“下次再聊!”
燕濯在前面走,庞勇在后面追,一前一后,硬是行过半个院子才赶上。
庞勇呼吸不稳,喘着气道:“不、不是,你要走怎么也不跟我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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