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设宴这日,天刚蒙蒙亮,府中便已忙开了。
待日头升至半空,京中士大夫家的车马便陆续往温府去。走至门前,更见世家气派。朱漆大门高达丈余,尽显簪缨世家的气势。
入了大门,再往内便是宴客之所。
正厅供男宾,厅内梁柱裹着朱红漆,无一丝繁复;偏阁供女眷,帘幔用素色绫罗所制,既显雅致,又不失庄重。
沈如玉跟在引路的侍从身后,一路目不暇接。
温疏桐生怕她再迷路,于是一早便安排了侍从来给她带路。不过她今日来的有些晚,此时有不少人已经落座。
刚走到抄手游廊,便见前方走来一人。
一身宝蓝色暗纹锦缎直裰,额头裹着月白绫罗抹额,缀着颗鸽卵大的珍珠。
再定睛一看,那眉眼间斜挑的傲色,不是谢无双是谁?
沈如玉顿时暗道倒霉,自上次洛府诗会后她便再没见过谢无双。她觉得二人间的恩怨已经了结,自己之前虽然对他动了粗,但是自己也道歉了。
所以,她既已赔了不是,谢无双堂堂侯府小侯爷,总不至于还记挂着这点小事,再来寻她麻烦吧?
沈如玉虽在心中安慰自己,但纵是道理上觉得已了结,可真要与谢无双正面相对,她心里还是发怵。
这回廊窄仄,左右皆是雕花栏杆,毫无半分避让之处。情急之下她便只好垂下头装作没瞧见。
她心中也盼着谢无双没瞧见她,毕竟侯府的小侯爷日理万机,何故留意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家。
正这般想着,二人已渐渐靠近。身前的侍从率先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小的见过小侯爷。”
沈如玉听着侍从的声音,心里不断打鼓。她不敢耽搁,连忙跟着屈膝,裙摆轻扫过青石板,声音细若蚊蚋:“见过小侯爷。”
谢无双没说些什么,这让她松了口气。
她慢慢直起身,想跟着侍从快步离去,脚步刚动,却听身后的谢无双忽然开口,声音慵懒且玩味。
“本侯有事找你。”
这一声不高,却似惊雷般炸在沈如玉耳边,她刚抬起的脚猛地顿住。
她僵硬地扭头询问:“我、我么?”
谢无双不禁嗤笑了一声,挑眉道:“你说呢?不然找你身边的下人么?”
沈如玉被他堵地一阵语塞,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引路的侍从抢先一步答道:“谢小侯爷实在对不住,我家大姑娘还等着沈小姐过去。若是时辰耽搁了…怕是不妥。”
沈如玉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又暗暗给侍从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恨不得当下掏出一锭大银子感谢他。
不料谢无双听后并不买账,拧眉道:“不过是说两句话,能耽误什么时辰?再者说,是本侯找她,你个下人插什么嘴?”
这话一出,侍从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言。
谢无双挑眉打量着沈如玉。
原以为她今日赴宴,总要簪些珠翠钗环,不想竟只在鬓边系了条浅碧色细绒发带,发带尾端缀着两粒小小的珍珠,不细看几乎瞧不见,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稚气。
谢无双目光仍落在她发间的浅碧发带上,语气淡淡道:“借一步说话。”
沈如玉闻言便是一愣,那双清澈的眸子瞬间睁大了些,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这不太好吧…?”
今日温府上人多眼杂,他们二人私下独处若是被人撞见的话她怕是百口莫辩。
见沈如玉这般抗拒,谢无双倒也不恼,嘴角反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紧接着他指了指一旁的侍从和榴花道:“你们俩先去一边候着,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们。”
二人哪敢违逆,连忙躬身应了“是”后快步退到廊外,背对着二人站定。
沈如玉瞧着这光景,又是一阵语塞。
他这举动,与“借一步说话”有何差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依旧是两人独处,若真被人撞见,还不是一样的说不清?
沈如玉俨然也没了耐心,但仍是好脾气道:“不知谢小侯爷有何事要说?”
下一刻,谢无双从袖口中掏出一支做工繁复的珠钗。
他装作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拿着珠钗晃了晃,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
“这支钗做得太过繁复,粉珠也俗气得很,原是府上库房里的陈货,赏给下人都嫌跌份。想着你今日素净得过分,倒不如给你凑合用,省得旁人瞧着,还以为沈府连支像样的钗都拿不出。”
沈如玉瞧着那支珠钗,心里咯噔一下。
这般精致的物件,是“陈货”?那这靖安侯府得是有多豪横?
沈如玉连忙摆手道:“我不要。”
谢无双原以为她会欣然收下,上次不经意瞧见她的珠钗摔坏了后自己下意识惦念了许久,靖安侯府府上珠钗这般多,给她一支倒也无妨。
沈如玉竟敢不要?
谢无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方才的漫不经心全没了,语气也急了:“本侯赏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敢不要?今日你若不收,便是抗旨不尊,本侯自有法子治你罪!”
沈如玉听见“治你罪”三字后,心瞬间揪紧了。
她现在只觉得心里头憋屈的很,恨不得抡他一拳。
为了快些摆脱谢无双,无奈之下,沈如玉只得咬了咬唇,伸手接过珠钗。
“多谢小侯爷赏赐。”
谢无双见她收下,脸色才缓和了些,可嘴角仍绷着,语气带着些别扭:“你既收了我的东西,便是承了我的情。先前你总躲着我,想来是瞧不上本侯。如今你倒说说,你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沈如玉倒没心思琢磨他这话里的弯弯绕。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快些脱身。
听见问话,沈如玉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又轻又快:“不讨厌,不讨厌。”
还未等谢无双反应,沈如玉忙不迭又道:“哎呀对不住小侯爷,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接着,沈如玉就仿佛脚底生风一般,连忙招呼着在回廊外候着的榴花和引路侍从快步离去了。
引路侍从引着她往女眷宴客厅去,刚转过栽满石榴树的回廊拐角,便见前方走来个丫鬟。
一身浅绿襦裙,正是洛婉婉的贴身丫鬟白芍。
只见白芍手里端着个描金托盘,盘上放着盏精致的玉杯,杯中盛着浅粉果酿,只是她眉头皱得紧紧的,脚步迟疑,眼神不住往男宾厅的方向瞟,显然是在不知为何事发愁。
原来洛婉婉早已把药掺进果酿,叮嘱白芍务必想点子让宋时韫饮下,否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宋时韫此刻正与几位新科士子在男宾厅说话,身边总围着人,白芍根本没机会靠近,正急得额头冒汗。
沈如玉走得急,又被廊下日光晒得喉咙发紧,口干舌燥得厉害,见了白芍,只当是温府的丫鬟。
毕竟温府宴客,往来伺候的丫鬟多,她也未曾细辨白芍的衣着服饰,只瞥见那盏果酿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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