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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质问

小说:

沧浪濯缨

作者:

彧泽

分类:

穿越架空

“为何要我走?我爹爹的死,果然有问题,对吗!”虞长宁没有放过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接着道,“他与我娘并不是被水匪劫杀,而是因水务而死的,对吗!”

她的声音清如山涧,掷地有声,她的目光利如飞矢,钻心刺骨。

“四姐儿,你听话,回扬州去吧。”虞敏孝上前一步,抓着虞长宁的胳膊劝道。

看来这是默认了。

虞长宁甩开他的手,直直地盯着他们,

“爹爹藏在隐雪居中的东西,也是你们拿走的,对吗?”虞长宁猝不及防地问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虞敏忠来不及躲闪,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你们拿走后却藏了起来,是也不是?”

兄弟二人避开了她灼热的目光,以沉默应对。

虞长宁冷笑一声,“你们是他至亲至信之人,却因胆小怕事,辜负了他的信任!我倒要看看,你们二人要如何砌词狡辩,洗白自己背叛同胞手足的行为!”

“是!我们确实怕了,”虞敏忠拂开虞敏孝拦着的手,不惧地对上虞长宁冷厉的双眸,“我们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兄弟失去了最亲密的手足,你说我们怕什么?我们怕你出事,怕他与你母亲以命相护的女儿也没了!”

他嘶声力竭,布满皱纹的双眼狰狞得通红,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大哥,别说了……”虞敏孝扶着兄长的肩膀,失声痛哭。

虞长宁漠然地看着他们表演兄弟情深的戏码,在她面前哭有什么用?虞敏勤一家三口早已共赴黄泉为伴了!

“四姐儿,就当大伯父求你,别再管这些,好好地回扬州吧。”

虞敏忠神色疲倦而颓败,是对这个不公世道的妥协。

虞长宁避开他哀戚的目光,言辞冷淡地质问道:“爹爹藏起来的,是什么?”

虞敏忠见她铁了心要查,索性将残忍的现实摊了开来,“是一本他用密语所写的名册,根本做不得什么证据。”

虞长宁讥讽地看着虞敏忠,“哪怕做不得铁证,那也是一份线索,不是吗?您可以顺着名册上的人去查,总会查出些什么来。那您这十年,查了吗?”

虞敏忠黯然地避开了虞长宁迫人的目光。

虞敏孝替兄长解释道:“并非你大伯父不愿查,而是当年出事后,我们家附近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有一日,二哥儿和三哥儿下学后失踪了,直到入夜才回家。问了他们才知,是有位陌生人带着他们去玩,误了回家的时间。那时我们便知道,我们全家都被人盯着。

而你大伯父在你父母出事后,任期一满就被调回了明州,这些年他一直在明州打转,三年一任,别说做京官了,就连家乡都出不去!

这说明什么?说明上头有只看不见的手,压着他,压着我们虞家,不给我们任何机会去查你父亲之死。

就连你大哥,他去年中了进士,却被安排在慈溪县做主簿,与他父亲一样被困在明州,当真就这么巧吗?”

虞长宁愕然抬首,她从不知这些,她不知道这些年虞家的难处,更不知道背后之人的手竟如此之长。

这件事的牵扯,比她想象中更深、更广。

厅堂沉寂,唯有风吹竹响,鸟鸣雀吟。

许久之后,虞长宁敛去了眼底的敌对,淡淡道:“将名册给我。”

虞敏忠没有想到即便这样艰难,她依旧坚持。

“四姐儿,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他抬高了声音,不愿妥协。

“我理解你们当年查不得的苦衷,但如今我可以查。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了查当年之事。”

“国舅知道你回来的目的吗?”虞敏忠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近二十年,很快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知道,亦是他安排我回来暗查的,”虞长宁看着眼前两个颓丧的中年男人,接着道,“自怀愍太子身故后,方家势微,当初确实无力深究。可是如今梁王已观政三载,深得圣心。方家,有能力查了。”

“梁王只是皇后的养子,而官家不止他这个儿子,”虞敏忠目光坚定地看着侄女儿,“此事牵扯的人方家亦难撼动,除非梁王掌权,否则你不要牵涉其中!”

虞长宁没想到虞敏忠竟断然拒绝。

“到底牵扯了谁?是谁,让你们这样害怕!”

兄弟二人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阿婆年纪大了,”虞敏忠透过窗牖,看向竹丛,“你是她的心头肉,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她是活不下去的。以后不要犯险,不要逞强,乖乖地做个大家闺秀,让你阿婆多活几年吧。”

虞长宁拧眉看着他,似乎并不认同。

虞敏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风乍起,乱红残叶卷着他的袍角飞扬,他的背影,又恢复了往日大家长般的威严模样。

虞敏孝拄着拐杖走到虞长宁身边,“你大伯父这些年过得很难,但是他与我从未放弃过。只是为了这一家子人,我们还需隐忍等待。这种事交给我们大人去做,你只需无忧无虑地安稳生活就够了。”

“好,我不会再鲁莽行事,”虞长宁假意退让,“清明之后,我就会回去。”

虞敏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地看着她泛红的左脸,“别怪你大伯父,他只是怕你遇到危险。”

虞长宁看着虞敏孝一瘸一拐地踩着虞敏忠的步伐离去,落寞而孤清。在他身上,看不见商人的世故圆滑,仿佛他的底色中一直不曾丢掉读书人的清高。

待虞敏孝走后,守在外头的青黛与辛夷冲了进来。

她们打量了虞长宁一圈,目光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他们打您了?!”辛夷火冒三丈,“公爷与夫人一个指头都不舍得碰您,他们怎么敢!”

虞长宁恹恹道:“他们没打我,这是被虫咬的。我乏了,回去吧。”

回到房中,她枯坐在窗下,脑海中皆是两位伯父恐惧退缩的模样。到底是谁?能让他们害怕如斯?

她这一坐,便是一个下昼。

落日熔金,暮云凝碧,各家炊烟升起,正是一日其乐融融之际。

虞长宁坐在老夫人身侧,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忽然明白了两位伯父因何而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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