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微的记忆在静谧的廊道中停下了一段,再续上时,竟是在一间重帘深帐的内室之中。室内有灯,灯下有人,四目相视之间,只听话音柔缓:
“你醒了。”
露微怔然望着这人的面孔,她认得,也因此惊恐渐定,“看来,何季果然是李元珍的人。王妃便直说吧,你们将我拘来,意欲何为?”
李元珍,王妃,露微如此直言,正因对面之人就是舒青要。
夹道上三言两语,露微已经试出了何季的面目,而其背后的主人自然不出李元珍。
从莲池见过谢探微,露微便知内宫已在布局,连皇帝养病的消息恐怕也在局中。于是她才留在东宫,稳住年少的太子。只是在何季出现之前,她也不曾料到,李元珍竟想一箭双雕。
她想起父亲曾言及,若二十年前,姚炯不曾发觉李元珍弑杀先帝之事,那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自也是俎上鱼肉。原来,李元珍如今故技重施的不止是手段,竟还有同样位置上的人。
然而,露微的话音落下许久,舒青要也只是愕然,“我不认识何季,也不知是谁把你拘来的。”
露微对舒青要的了解限于与姚宜苏的旧事,便是宫宴上遥遥一见,也只是记住了这张异常娇美的脸,而自从知道了李元珍的阴谋,露微也几乎忽略了舒青要的存在。
难道,舒青要的作用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这里是楚王府?”虽存疑,露微仍不敢轻信,“我原是在宫里的,总不能是自己来的吧?”
舒青要抿唇低头,却越发显出些难色,“这里是楚王府不假,只是大王不在,他奉旨入宫侍疾去了。他走后不久,便有一辆马车驶到府前,扔下你就走了。”
李元珍已经入宫了!
她离开这么久,东宫必已发觉,万一李衡为了寻她,也离了东宫的界……想到这里,露微浑身一颤,再对上舒青要的目光,更添惶惑:
“那王妃可知道我是谁吗?”
舒青要点头:“你是赵太傅的女儿赵露微,我在宫宴上留意过你,因为你也是姚……我虽不知谁送你来,但我无意伤害你。”
几句话倒是简明扼要,然则露微并不是想叙旧,略做思考,只道:“王妃既无意害我,那现在事情紧急,就恕我直言了,我知道王妃与姚宜苏的往事,只是到如今,你还对他有情吗?”
舒青要一惊,虽未表态,面上表情已叫露微看懂了,便紧接着又问:“那你想帮李元珍,还是想救姚宜苏?”
“我……”舒青要一通慌乱,呼吸急促起来,“你知道姚宜苏在帮李元珍?!那你既然对他还有情,为什么不早些与他和好?他就是为了和人争你才……”
“王妃!”露微知道她要说什么,适时地打断,却也更加确定了她的心意,“我不可能再与他和好了,只是王妃若能明辨是非,便是于他有利!”
舒青要垂摆身前的手不觉握紧,质疑地看着露微,“我知道,他曾为我苛待于你,可他已经后悔,我也不能成为你们的阻碍,你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很苦,从六岁起,有太多的不得已!你既能走进他的心里,便也该是深知他的呀!”
即使姚宜苏早已弃爱,舒青要竟还是情深至此,露微开始有些意外了,亦是难免共情,缓了缓道:
“我确实为他伤心过,可事到如今也只是看不懂他,却不算恨他。然而,你也不能将你做不到的强加在我的身上,你并不知我那三年是如何过来的,我,问心无愧。”
舒青要落下泪来,捂着胸口,表情痛苦,“是我害了他,终究是我害了他……”
露微轻叹了声,但很快转为正色:“当年你们婚事未成,是因为我与他的婚约在前,可我父亲定此婚约,追根溯源也是因为李元珍。你可知道,李元珍害死了他的父亲?”
舒青要惊惶抬头:“此事,你也知道!那你告诉他了吗?”
“是的,但是他并无改变。”
舒青要的脸色变得惨白。
露微深吸气,心想:这舒青要果真是知晓一切的,只是看来也身不由己,应该并不在李元珍的核心之内。
“我同你说实话,李元珍谋逆,也想害太子,我今日便是发觉了他的手段,一时不慎才被打晕至此。可我既然是他许给姚宜苏的好处,便越是不能在此刻为他挟制。所以,你想好了吗?放了我,我现在必须回宫去!”
然而,话已经说到如此透彻的地步,舒青要却反而疑惑起来:“我没有不放你!我只是对李元珍的谋划一无所知,什么也帮不了你。况且,你现在出不去,外头不知因何戒严了,进宫也只怕更难。”
什么?!
难道周旋至此,想要说动舒青要倒戈,竟是用错了力道?出不去,不是因为被楚王府看押,却只是因为外头戒严?
露微一瞬糊涂,但很快又理通了:她对李元珍重要,可舒青要并非关键人物,若她被关押,舒青要该是不能轻易来见。
可这样一来,她被掳劫至此,便无法解释了。
“将我带来的马车你认得吗?可看到驾车人了?”
舒青要一一否认。
……
“陛下,该进药了。”
紫宸殿,皇帝方从平榻上稍稍起身,叫丁仁成奉了凭几扶靠好,气力颇有些不济,见宫人端药进来,先未理,只对榻侧四足杌凳上坐着的人,歉然一笑:
“皇叔怕是来得匆忙,这时辰,可用过饭了不曾?”
下坐之人,正是奉诏侍疾的李元珍。
诏命送抵楚王府时,申时才过,如今已是上灯之时,而楚王府离禁内极近,断花不了这一二时辰,故而李元珍不过是在殿外空候至此,晚食自未安排。
然则既此问,他亦只能起身谦辞:“不妨,请陛下以圣体为重,还是先进药吧。”
李煦仍只是看去一眼,却转叫丁仁成备食案,才道:“想来,皇叔比朕还年少几岁,这些年远离京都繁杂,想是东篱携酒,南轩听曲,好不闲散自任,便才养得容华一如从前,朕远不能及。”
李元珍听来嘴角衔笑,并不再起身,若有所思,坐着略一拱手,“诚如陛下所言,时过境迁,人非草木,岂能岁岁如新?臣不过是比陛下略小两岁,亦是年将不惑了。况且,陛下恩准臣返京,就是因为臣的旧疾,多病之人,唯恐年不吾与,还谈什么容华呢?”
李煦将听出的意思泯然于漆深的眸子,微抬下颌,“哪里的话,皇叔回京也有数月了,朕都看皇叔气色甚好,否则,怎会忍心传召,叫皇叔病躯侍疾呢?皇叔这话,是怪朕么?”
“臣,不敢。”李元珍微有一惊,这才又起身,祥和的面貌上分明也多了一丝狐疑。
皇叔,侍疾——又分明是不太搭配的言辞。李元珍觉出味来,但一时,也觉不出是什么味。
李煦不语半晌,等备食的宫人在门下禀报,才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也只是递了眼色与丁仁成,“皇叔,坐下,用些吧。”
李元珍只见丁仁成将食案端放身前,未动,先低头过了一眼,一道鹅肉凉盘,一盘箸头春,还有一碗黄粱饭。
“虽是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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