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美术指导这行,对于舒橪来说,可以算是意外。
他大学读的建筑,自小又有绘画功底,大三的时候有个关系不错的学长请他帮忙做一个设计,说是报酬丰厚,还能认识电影圈人脉,诚恳相邀。
舒橪家里不缺钱,本来抱着玩玩的心态接了,谁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揽了大大小小不少私活,两年下来,居然也逐渐有了眉目。待到本科毕业,他一份简历没投,直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真正入了行。
非项目筹备期,舒橪的工作时间非常弹性,无事可做的时候,除了看电影,最喜欢的就是逛展览。
“真没看出来,你喜欢穆夏。”
看完《斯拉夫史诗》的光影画卷,从美术馆出口的台阶下来,林若恒对舒橪说。
“我还以为,席勒的风格才对你胃口。”
舒橪淡然道:“可能是家庭遗传吧。我爸妈都喜欢他的画,也喜欢他的艺术风格,有空还会一起临摹,画得满意的,就会裱起来挂上。”
林若恒:“你家氛围真不错。难怪能养出你这种富贵少爷脾气。”
舒橪睨他一眼,懒得接话。
从美术馆驱车离开,两人共同去熟人餐厅吃了顿晚饭,途中碰见徐奕和他的朋友,又是一番好聊。再出来时,已是接近晚上九点。
席上林若恒被拉着喝了酒,回程只能舒橪开车。林若恒新提的添越,宝贝得不得了,坐在副驾还不忘指挥方向盘,烦得舒橪差点撂挑子下车。
开到一处十字路口,恰逢红灯。
天空淅淅沥沥下了小雨,稠密如丝,正前方的斑马线上,一个穿校服的女学生正在过马路,脚步很快,隔着薄薄雨幕,像一道纤细的雾影。
“那个……是不是松川一中的校服?”
林若恒忽然问。
舒橪认真看了眼,“好像是吧。”
他们是都是松川一中毕业的,林若恒还要高舒橪一届,校服样式虽然年年换,但到底都能认得。
“还是现在的学生舒服啊,都不用晚自习,哪像我们那个时候,被学校管得死死的,半点自由都没有。”
没有晚自习么?
舒橪若有所思。
他又瞟一眼手表,分针已经指向数字“8”,这个点,确实是他印象里以前的晚自习时间。
“现在都提倡减负了,当然不一样。”
话刚说完,绿灯就亮起。舒橪一脚踩油门起步,笔直地往林若恒家的方向开。
把人送到家,舒橪分秒不耽搁,自己叫了网约车回去。
路上重新经过来时的十字路口,车窗紧闭,玻璃上的雨珠有如垂泪,模糊了视野。
到家很快,简单洗漱后,舒橪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在十二点来临前准时睡下。
他第二天并不打算去工作室,原本预计会有个慵懒的自然醒,谁知翌日天还没亮,却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吵醒。
“舒橪,你快看我发你的链接!”林若恒声息急促,“今天凌晨的时候,有人在松湾大桥跳江,听说是……”
“是松川一中的学生。”
*
中午十二点,市公安部门的官方平台发布了一则警情通报,称当晚十点接到110指令,有人在松湾大桥跳江轻生,接警后组织搜救未果,一小时后接到松川一中某班主任报案,称其学生陈某晚自习时段请假离校,至今未回宿舍,家校均无法与其取得联系。
通报声称,经查阅监控,初步确定跳江者就是失踪学生陈某,目前搜寻工作仍在继续。
蓝底白字的通报,短短两百余个文字,梁知予看了很久。
“知予姐,我来了!”
实习生思晴气喘吁吁地奔来,打开车门,钻进了副驾。
“我们现在去现场吗?”
“嗯,去现场。”
梁知予把手机收起来,转动钥匙启动汽车。
“看看事发地。”
杂志社人脉广阔,梁知予获知确切信息时还在上午,果断决定以此为新的选题方向。
凭着市场嗅觉,她有□□成的把握,以此事件结合日渐严峻的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会做出成绩不错的报道。
汽车绝尘而去。
根据初步披露的消息,死者于晚上七点半离开学校,在校门口搭乘公交车抵达市图书馆,步行了三公里的距离,翻越松湾大桥人行道施工路障,从桥面一跃而下。
站在死者当晚步行起点时,梁知予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是条笔直的长路,高楼林立,夜晚亦是灯火辉煌。明明是条坦途,竟也能被走成绝路。
沿途商铺不多,梁知予和思晴挨家走访,没有了解到任何目击者的存在。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连记忆都是面目模糊的,并不会因为一条鲜活生命的消逝而产生深刻意义。
思晴满头大汗,语气也焦急起来:“知予姐,问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办?”
她刚进杂志社,上个月才轮岗到社会部,正是满怀干劲的时候。这会儿接连遇挫,对她打击不小。
梁知予用相机拍了几张路况素材,低头翻看着,一边淡然说道:“我们不是侦探办案,目击者只是提供稿件中的一种视角,如果实在没有,也不要紧。”
她远眺前方,斜拉桥的主塔高高耸立,气势逼人,就在桥的起点处,人行道施工的警示牌依然安放原地,路障又被加高加宽了不少,施工机器嗡嗡运作着,嘈杂而凌乱。
“我过去再拍几张,”梁知予对思晴说,“你在这里等我。”
越靠近桥边,风就越大,在耳边呼呼作响。
梁知予刚举起镜头对焦,却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转头去看时,却是思晴一路跑了过来。
“知予姐……你快看我们群里消息!”思晴大喘着气,“死者家属去学校门口闹了!”
梁知予的神经一跳。
“走。”
*
从松湾大桥到松川一中,哪怕抄最近的路走,也要耗费二十来分钟车程。
她们赶到校门口,却已然来迟一步,眼见着周边井然有序,哪里还有闹事家属的身影。
梁知予向旁边文具店老板打听,老板摇摇头说:“家属早就被校领导请进去啦!学校毕竟是学校,怎么可能由着他们在大门口拉横幅?我远远听着,估计是谈赔偿去了。”
他瞥到梁知予手上的记者证,了然而笑,递了两瓶矿泉水过去:“记者啊?”
梁知予点头。
老板:“你们要是有耐心,就在校门口等等吧。一中前后两个门,你们正好一人守一个,反正来都来了。”
梁知予的想法与此不谋而合。
从正门左拐,直行百余米,再左拐,便是松川一中的后门,正对着一座居民小区,很是安静。
多年以前,这里是梁知予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她也没想到,故地重游,竟然会发生在如此情境下,一时间难免百感交集。路旁的银杏树叶金黄灿烂,秋风一扫,簌簌如飞雪落下,诗情画意也与曾经别无二致。
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她正和守在前门的思晴保持着实时通话。此时暂无风吹草动,耳机里一片静默。
上课铃下课铃响了又响,眼看着就到了学生快放学的时候,然而始终不见家属的踪影。
就在梁知予开始怀疑是否存在哪个秘密出入口时,她的视线里,不远处的行政楼方向,渐渐走过来几个人。
领头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怀里抱着一幅黑白照片,两人身后,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中年人,还有位白发苍苍的奶奶,随身拎着一个环保袋,露出来一截卷起的白底横幅。
无需多问,他们就是死者的家长。
守株待兔终于成功,梁知予如释重负,立刻在通话里告知思晴来后门。
“你们好,冒昧打扰一下。”
距离校门口十几米的一棵树前,梁知予礼貌地拦住他们,“请问,你们是陈晓月的家属吗?”
领头的中年男人停下脚步,目露迟疑:“对。我是她爸。”
梁知予:“您好,我是《刻度》杂志社的记者,我姓梁,不知道您几位现在是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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