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起,景玉天不亮便已在习武。
先围着府邸跑上两三圈,再到习武场蹲一个小时马步,等到天亮时容玄慢悠悠来了,才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招式。
有时景玉半夜睡不着,也会到院子里,把容玄教他的一招一式反复练上七八九十遍,进度之快连容玄也颇为赞赏,说难为她有这般惊人的毅力。
一个月后,景玉已能简单地耍一套剑术。
此后,容玄不再教她新的招式,只是让景玉和他对打,但他次次都能毫不费力的将景玉手中的木剑挑落。
有时,他只是轻轻弹一下剑脊,景玉虎口一阵发麻,木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景玉这时才明白,容玄不让她用利剑并不是怕自己伤了他,而是怕自己伤了自己。
她学武之后才发现,容玄的武功是如此可怕,如此深不可测,但容玄却说,他的武功若放在江湖中,不过泛泛之辈。
只因教他武功的老江湖,自称自己在江湖中连前十名都排不上号。
景玉对江湖竟开始有点好奇。
听说那些行走江湖的侠客居无定所,快意恩仇。
那日她已见到一个易容术堪称江湖顶尖的“神手千面”。
一想到神手千面,她忍不住摸不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好像天生就是长在她身上的,找不到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那么等报仇之后,她还能恢复原来的模样吗?到了黄泉路上,阿植还认得出她吗?
春已至,檐下的鸟雀正衔新泥筑巢。
三人合抱的柳树已吐出嫩芽,一阵很轻,很柔,很暖的春风拂过,冉冉垂下的柳条就像妙龄少女的手,轻轻抚摸着情人的脸颊,又软,又柔。
彼时景玉正在一招一式的练习剑术,小柳条正躺在柳树下的藤椅上打盹儿,身上盖着一层毛茸茸的细羊毛毯,双手垫在脑后。
她睡得正香,鼻尖竟冒出了一个又圆又小的泡,再吸气时,泡泡“波”的一声破没了。
景玉正练到“千刃令”这一招。
此刀法不在力量,贵在出手快,以一剑辟出千剑之势,剑势千变万化,纠缠成一团刀光将敌人罩在其间,分散其毅力,减弱其攻击力,给自己找退路。
容玄说,景玉现在虽习得一些三脚猫功夫,但若遇到真正的高手,十个景玉都早已被打飞,彼时唯一的上策就是“逃”,所以也特意交给她一些防御的招式,之后在逃。
耳旁风声簌簌,凌冽的剑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景玉一剑刺出,剑尖却被两根修如梅骨的手指夹住,再移不得半寸,景玉将内力汇集到手臂,奋力将剑尖往前刺去,忽闻“咔嚓”一声,木剑已断成两截。
一截在景玉手中,一截在容玄指缝中。
“再来!”
“剑断人死,还来什么?”容玄将手中夹着的断剑扔在地上:“走。”
“走什么地方?”
“好地方。”
三月初七,惠风和畅,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隔着三四条街都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鼓声之下是欢声笑语。
昔日的景玉是格外爱热闹的,但此时只觉脑袋被吵得发麻。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脑瓜抽筋了才会跟着容玄来凑凑热闹。
今日是宁州首富孙百万的儿子娶亲,从新郎官到新娘子家,隔了四五条街,地上铺了大红的垫子。
路旁的柳树、杨树上挂满了彩绸,喜轿所过之处,鲜花满天,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纵然世上有很多苦难,但不论你走到哪里,总会遇上几件喜事,也总会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
陈府朱门大开,人来人往,精致的轿子和高头骏马来了又走,连走路都需得侧侧身子。
景玉转身欲走,容玄拉住她的衣袖,道:“来都来了,不妨进去喝两杯。”
景玉拂开他的手:“我不喝酒。”
“不喝酒,吃菜。”
容玄微微一笑,笑得又慵懒,又温柔,眼上一粒红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这粒朱砂痣长得很是奇特,恰好点在右眼下眼睑缘边,睫毛根上。
周围的少女竟看得险些痴了。
都是正当年华的少女,难免会怀春。此刻已有人轻声和同伴讨论,“哪位是谁家的俏公子?我怎的从未见过?”
同伴也痴了,抬起眼帘偷偷看他一眼,又飞快垂下,脸颊已飞上一片淡淡的红晕,像喝了酒一般。
“我也不晓得,我也没见过。”
“被他抓着袖子那位姑娘,是他的妻子么?”
同伴抬眼打量片刻,眼睛的粉色爱心已翻成两个问号。
“若非夫妻,又怎敢在人群里这般亲昵?”她撅了噘嘴,嘀咕道:“生得这般寡淡模样,悄郎君莫非是眼神不好?”
另一人摸了摸俏丽的下颌,道:“我倒认为,那姑娘必定很独特。她的模样生得已不尽人意,却还是能找到这么好看的郎君当夫婿,定有她的独到之处。”
两人说话的声音甚小,并未旁人听到。
景玉还在和容玄闹别扭。
她要走,容玄也不拦她,保持三步的距离跟在她后面走,但有人却不让他走。
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个人,握住容玄的手又是鞠躬又是点头,道:“宁王殿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光景,面容儒雅,一袭暗纹对襟长袍衬得身形修长,风度翩翩。
他虽然是个大老板,但是并不胖,也不臃肿。
这倒有些出乎景玉的衣料,她在京城时,这个年纪的男人十个中有八个是日渐发福的,看着他们圆而大的脸,很难让人想象他们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景玉觉得,这个大老板一定是一个厉害的人。
若一个人在舒服安逸的环境下还能保持尚佳身材和气质,看不出半点油腻气,那么他一定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
有自制力的人,通常都是厉害的人。
她确实没想错。
大老板确实是个厉害的人,宁州一大半的生意都在他门下,小到书肆、酒楼,大到布庄、粮庄,都是陈家的生意,听说有几家棺材铺也是他家开的。宁州人都笑称,从出生到归西,陈老板一条龙服务。
大老板道:“陈某正欲前往拜访,不曾想宁王殿下竟亲自……”他看了看周围,又问:“莫非殿下是走路来的?”
容玄道:“可惜现在要回去了。”
陈百万:“殿下有事在身?”
容玄:“不是。”
陈百万:“那是?”
容玄看向景玉,“因为这位姑娘要回去了,我也要回去。”
景玉轻声道:“不必。”已没有了面对容玄时的张牙舞爪,好像又成了昔日那个在人前端庄懂礼的尚书府千金。
陈百万看向景玉,关切地道:“姑娘若是不便,陈某可让人送一桌酒菜到贵府上。”又道,“不如陈某陪同殿下送姑娘回府,如何?”
周围忽然安静了许多。
大家都目不转睛看着他三人。一个是身份尊贵的宁王,一个是宁州首富,还以一个身份尚不明确但不可小觑的少女。
容玄微微一笑:“好,那就先送她回去,我再与你喝上几杯。”
景玉道:“我也留下来。”
她向来不喜欢扫别人的兴致,既然今日是人家的人喜事,便该让人高高兴兴的。
能让人真正高兴的喜事并不算多。她自己虽不高兴,却不愿意让别人不高兴。
菜已在桌上,酒也在桌上。
菜是请天香楼的主厨做的,还没端上桌时,就已闻到香味,酒是上好的女儿红和绍兴善酿。
陈百万特意为他们留了一个视野广阔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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