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山,云居阁。
九岁的小女孩一身粉衣,扎着两个小揪揪,握着柄比手臂还长的桃木剑,在青石板上反复练习师父新教的“朝阳初升”。剑尖需精准划过三寸高的青石棱,稍有偏差就会碰落棱上的铜钱——这是漆木山独创的专注力训练。
她额角的汗珠砸在剑穗上,将靛蓝色流苏浸成深色,却依旧咬着唇调整呼吸,直到第三十七次尝试时,木剑终于如游蛇般擦着铜钱滑过,带起的气流将铜钱稳稳托在半空。她转身时,看见师父正用粗糙的手掌接住她方才震落的铜钱,指腹摩挲着铜钱边缘的齿痕,那是她练剑时反复磕碰留下的印记。
半年前,林沫沫突然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境不一样,有时候是两个人在竹林打架,一个人一身黑衣拿着横刀,另一个人一身红衣用的长剑,有时候是拜师名门正派,却在大战时被同门师兄师姐捅刀子。更多的还是那片火海,那灼烧感,那痛楚,宛如身临其境。
虽然不知道梦里为什么会有那场大战,为什么一直都在打架,但她冥冥中就是觉得这些就是她可以预见的未来,更知道那两个打架的是笛飞声和李相夷,李相夷是最强的。
她想过安稳的日子,想吃饱穿暖,想活下去。
她想拜师名门,可是梦境和心中的直觉告诉她,名门正派不代表就是好人,她不能去。
无意中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神秘空间。
里面存放着的剑谱、功法、轻功身法,食物和水,银两等等,可以说能让她独自生活一段时间是足够了。还有些东西是自保是能用上的,比如迷药、灵泉,但也还有一些东西是她压根不知道怎么用的,比如书籍、武器。
她知道自己得拜师。
既然那些人都不行,那她就找最厉害的。
要么拜李相夷为师,要么和李相夷拜同一个师父。
在空间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册子上,写着李相夷师承云隐山漆木山。
一路上,偷学认字,还真叫林沫沫知道了这个纸条上写的内容。
后来林沫沫翻山越岭,还真找到了云隐山,误打误撞碰到了出去玩刚回来的李相夷,然后就被李相夷带了回去。漆木山在看到林沫沫之后,发现这个小女孩的根骨很好,经过测试,资质也不差,所以半个月后,就正式收了林沫沫为徒。
云隐山的晨雾里,总飘着漆木山特意为林沫沫熬的药香。漆木山总说她体虚,每日卯时便将陶罐放在她的床头,药汁里必卧着两颗蜜枣。
林沫沫知道师父的膝盖每逢阴雨天就会酸痛,在山里转了三天后用猎来的鹿和兔子缝制了一对厚实的护膝。她总在清晨练功前,将护膝在炭火上烘得温热,悄悄放在师父的蒲团旁。漆木山发现时,护膝上还绣着极小的莲花图案,针脚歪歪扭扭,却是他收到过最贴心的礼物。
李相夷起初总爱捉弄这个他带入门的小师妹,抢她的粉色流苏剑穗藏进树洞,却在她蹲在树下抹眼泪时,慌张地掏出剑穗还给林沫沫,又红着脸从袖中摸出只木蝴蝶——那是他偷偷练了三个晚上才刻成的,蝴蝶肚子上还刻着极小的“沫”字。
后来师娘和师父吵了一架,师娘就带着大师兄单孤刀离开了,林沫沫表示自己是师兄李相夷带回来拜入师门,自然要跟着师兄留下。师父和师娘约好让单孤刀和李相夷每月比一次武,看谁教的徒弟更厉害。至于林沫沫,林沫沫入门太晚,暂不加入比武行列。
于是从那时起,李相夷和林沫沫就两人常在一起练剑,他教她练“逍遥独步剑”,她则帮他给罚跪的膝盖上药。
初雪那日,师父让临摹剑谱。两人的影子映在雪地里,倒比宣纸上的剑招还要歪斜。他忽然指着她笔下糊成一团的小人笑出声,却在她佯怒要泼墨时,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烤红薯塞进她手里。红薯的甜香混着墨香,在寒窗下漫开暖暖的雾。
林沫沫吃得眉眼弯弯,看着李相夷暖融融的笑脸,忽然觉得这冬日也没那么冷了。
但李相夷也不是一直都呆在这座山头的。
师娘带着单孤刀搬走,其实也没搬得太远,只隔了几个山头罢了。
那日李相夷又去找师兄单孤刀了,她一个人在山里练轻功,不小心摔伤了脚踝,是师父回来后发现她伤得不轻,亲自背着她去后山采接骨木,衣袍下摆沾满泥污也不在意,只笑着往她嘴里塞野山楂。
“小丫头骨头倒是硬。”
转身却用珍藏的药膏为她敷伤,还偷偷在她练功的蒲团里塞了层羊绒。林沫沫摸着蒲团里柔软的羊绒,忽然把脸埋进他的肩头——他的衣袍上有青竹和阳光的味道,像极了云隐山的春天。
“师妹,看招!”十岁的李相夷突然从月洞门后闪出,手中玉柄小剑挽出三朵剑花,却在距她咽喉三寸处骤然停住。他腕间银铃穗子轻晃,露出袖中莲花木牌——那是林沫沫花了几个晚上自己偷摸熬夜雕了送李相夷做拜师谢礼的。
“师父说你‘拨草寻蛇’的转身总慢半拍。”他说着将小剑反握,刀柄上的云纹硌得她掌心发痒,“喏,这个送你练指力。”
小女孩,也就是林沫沫,闻声收剑,走近了两步,展露一个天真无邪的笑颜,轻声唤了声师兄,收下了小剑。
日头爬到竹梢时,漆木山提着酒葫芦从山下回来,远远就看见两个孩子在桃树下对练。林沫沫的木剑总被李相夷的木剑挑飞,却在第十三次被击落时突然矮身,剑尖贴着地面划出半弧,正挑中他脚踝的软筋。“不错,”漆木山捋着胡须笑,酒葫芦在腰间晃出细碎声响,“明日开始加练‘蜻蜓点水’,绕着这棵桃树跑三百圈,掉下来一次,罚抄《洗髓伐骨诀》十遍。”
午后抄经时,李相夷总在林沫沫的宣纸上画小乌龟。她佯装生气拿毛笔追打,墨汁却溅了两人一脸,活像刚从墨缸里捞出来的。漆木山撞见时,两人正顶着墨点互相使眼色,被罚去后山采够三十斤松针。
李相夷背着竹篓在前面跑,忽然脚下一滑摔进泥坑,溅起的泥浆糊了追来的林沫沫满身。两人坐在泥地里笑作一团,直到看见师父提着戒尺站在夕阳里,才慌忙用松针盖住泥污——结果松针扎得满裤子都是,走路时簌簌掉渣,活像两只拖着尾巴的小刺猬。
漆木山转而又罚他们去劈柴,李相夷就偷偷削了个木陀螺,结果鞭子甩太用力,陀螺飞进灶膛点燃了柴火,浓烟呛得两人直抹眼泪,倒比劈柴还狼狈。
烛火跳到第三根灯花时,林沫沫的眼皮开始打架。李相夷用毛笔杆戳她的手背,指着《楚辞》里“凤皇翔于江汉兮”那句让她猜页数。窗外的萤火虫提着灯笼飞过,把他的影子投在书页上,倒比书中的屈子还要生动几分。
她故意说错页码,看他气鼓鼓地翻到《山鬼》那篇,却在他念到“折芳馨兮遗所思”时,悄悄把自己磨的松烟墨推到他手边。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砚台上积成薄薄一层霜,李相夷忽然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发烫的耳垂。两人的影子在书页上依偎着,像两株共根的青竹,呼吸相闻间,连烛火都变得温柔起来。
李相夷将傍晚偷偷捉来的把萤火虫装进林沫沫用纱绞得乱七八糟丢掉的香囊里,说是给她做“夜读灯”,结果虫子全从香囊口飞出来,在书页上爬成一团绿光。两人趴在桌上捉虫子,墨汁蹭得满脸都是,直到听见师父脚步声,才慌忙拿书盖住——结果《楚辞》扉页上,屈原的画像被画成了长着蝴蝶翅膀的泥猴。
李相夷和林沫沫两个小孩子也被漆木山抹成了泥猴。
云隐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沫沫就被院中的动静惊醒。她趿着鞋推开窗,正看见李相夷举着弹弓瞄准檐下新燕,石子擦着燕巢掠过,惊得两只乳燕扑棱棱撞在一起。
李相夷在院中笑得烂漫开怀,然后就被一颗青梅打断了笑声。
“说了多少次别掏鸟窝。”
林沫沫和李相夷循声望去,漆木山手上还有几颗青梅,见李相夷看过去,顺手又将手中那几颗的青梅砸过去,果子在李相夷肩头弹了一下,滚落在庭前那棵半人高的青梅树下——去年刚栽时只需四手合围,如今已缀满青绿色的小果子。
李相夷揉着肩膀转身,袖口还沾着墨痕,那是昨日两人被罚抄书时沾上的。
林沫沫一转头便注意到李相夷袖中露出半截护腕,正是她前几日为师父缝制围脖时一起做的那对,针脚处还留着她特意绣的莲花图案。
日头爬到竹梢时,李相夷跑到兵器架前,非要比剑。林沫沫的银剑刚绕过第三根枝桠,他的青锋已如灵蛇般缠上最高的枝头,却在得意扬眉时被她悄悄伸脚一绊,两人抱着梅树滚作一团,惊起的花瓣落满发间。这是师父新教的“缠枝式”,要求剑身绕枝时不能碰落半片花瓣,他们练了整整七日仍不得要领。
两人正揉着摔疼的膝盖,忽然看见师父的青布衣袍出现在梅树后。
漆木山不知何时已立在梅树下,树下石桌上放着两个木碗,碗中还冒着热气,一股清甜的药香漫开——是用云隐山特有的蜜枣和茯苓熬的,专治练剑拉伤的药膳。漆木山的脸色有点黑。
李相夷慌忙摆出练剑起势,却忘了头上还沾着花瓣,被漆木山从身后拿出戒尺敲了个爆栗,“缠枝式练不好,滚地式倒挺熟练?”
说完才放下戒尺,端起其中一碗药膳先递给了林沫沫,“慢些喝,别烫着,”然后才示意李相夷自己去端碗喝药膳。李相夷一点师父更照顾师妹的不满都没有,乐滋滋地自己去喝药膳了。
林沫沫接过碗时,指尖触到师父掌心的厚茧,那是常年为她和师兄们打磨木剑、修补蒲团磨出来的。
她仰头喝下药膳,将碗放到桌上,然后从袖中掏出用灰兔毛制的围脖递给漆木山,“前几日见您棉袍衣襟磨破了,自作主张捉了几只兔子给您做了这个。”
漆木山对林沫沫的孝顺恭敬很满意,接过毛绒绒的围脖戴上,脖颈顿时暖和了很多,连带着心口和肩颈都不自觉放松了一点。
李相夷在旁边看见笑嘻嘻的问林沫沫他有没有份。
林沫沫道,“自然是有的。”
漆木山教导的不止是剑术、认字。武艺那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文学上要求没有那么高,却也是要求他们但凡看过的书,就不许忘,就算不是全部精通,也要做到理解。
这段时日林沫沫的用剑的速度已经练到了瓶颈,漆木山便让她转而加强力量的训练。长弓是检验力量变化最好的武器。李相夷最善剑术,并不是不会用别的武器,他用起长弓也是好手,所以陪着林沫沫练,那是不在话下。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林沫沫的长弓已搭上三支箭。晨光像被劈开的银箔,一半落在她挽弓的手臂上,一半映着李相夷出鞘的青锋。
这次林沫沫的弓术有了长足的进步,漆木山特意给她做了新的重弓。
他总嫌她的箭术太慢,却在她射中三十步外的松果时,比自己赢了比试还要高兴,非要摘那丛被箭雨惊起露珠的松针给她做书签。
师父说“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她的拇指总在放箭时蹭到脸颊,惹得李相夷笑她是“红脸小关公”。可当她不小心被弓弦勒出红痕时,他却比谁都紧张,偷偷用自己研制的药膏给她揉按,嘴里还嘟囔着“明天我就去把弓换成轻的”。
有次林沫沫射中了他头顶的松果,松脂“啪嗒”滴在他发冠上,黏住了三只蝴蝶。他顶着蝴蝶冠追着要报仇,却被她引到泥潭边,林沫沫蜻蜓点水掠过水面,下一瞬却被李相夷眼疾手快拉住一块衣角,“扑通”摔了个屁股墩,溅起的泥水把两人都变成了泥猴。
两人回房间时被师父漆木山撞见,漆木山指着他们鬓角的蝴蝶和泥点笑到发抖,罚抄的《清心诀》上至今还沾着泥点印。当晚林沫沫却发现,师父悄悄在她抄经的油灯里加了安神的草药,蒲团下还垫着新晒的艾草,床头还多出一小罐化瘀消肿的药膏,下面压着一个写着“对不起”的小纸条——原来他和师父早看出她摔得膝盖青肿。
某次临摹剑谱,他故意将墨汁滴在她鼻尖,却在她佯怒要擦他脸上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看,我们的影子在纸上连在了一起。”林沫沫转头看去,宣纸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处,他竟用墨笔悄悄画了个小小的同心结。
她脸上不自觉泛起热意,当晚吃饭时才发现,自己的木碗底被他刻了朵极小的梅花,与他碗底的“夷”字恰好相对。
梅树下的石桌上,从此多了两个并排的木碗,一个刻着“夷”,一个刻着“沫”。
那日林沫沫给木碗上漆时,李相夷非要抢着帮忙,结果把“沫”字涂成了墨团,他却理直气壮地说:“这样才像你练剑时的墨点脸。”气得她拿画笔追打,却在他转身逃跑时,看见他耳尖红得像熟透的山楂。
因为两人朝夕相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处,林沫沫和李相夷的关系不知不觉就亲密了起来。谁先动了心不清楚,李相夷倒是先一步表明了心意。漆木山对此没有插手,甚至还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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