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春夜（9w7营养液感谢）
【开心就要拥抱……吗？】
如果月亮能化作人那必定会是小叔叔的模样。
带来光亮却又不像太阳般刺眼。
万星会为之失色世间也会为之倾服。
程焕臻呆呆地蹲在地上回头时手上系绑鞋带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小叔叔因没有等到回答而弯下腰来双手撑在膝盖上满眼期待地将脑袋凑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时候他才终于张了张嘴。
“啊……”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非常沙哑就好像不会说话了似的。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来：“小叔。”
大约是他呆愣的样子取悦到了小叔叔。
小叔叔“噗嗤”地轻笑一声将脑袋从他的肩膀上伸去面颊与面颊之间只隔着大约两公分的距离。
小叔叔的体温跨越过这两公分的春夜灼得他脸也温温。
小叔叔探头往下看：“你在这做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鞋子。”
程焕臻感觉喉咙发紧沙哑得答不出话来。
一分钟前他的胸膛中还冲撞着无数令他不悦的情绪。这些情绪积聚了整整两个多月将他的胸膛充斥得鼓鼓囊囊。
可在此时却似有甘霖天降带着数不清的欣悦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撞入胸膛。
藏在他胸膛间的情绪“气球”的容量就跟假的一样——
一分钟前他觉得它们拥挤得随时都要爆开！
可现在？欣悦情绪一股股地往胸膛中撞来来多少“气球”便容纳多少丝毫不见炸开的趋势反而让他胸膛中的那股气变得轻松了些就连呼吸都能变得更加深重。
程焕臻：“……小叔。”
他又叫了一声。
程焕臻：“小叔。小叔。小叔。小叔。”
他又叫了好几声。
像是在确认。
也像是呆愣住的大脑自己在运转。
小叔叔笑：“干嘛呀大侄子。你喊了我好多下。”
边上的司机听得着急见少爷连话都不会讲了直接替他回了一句：“翌明少爷
小叔叔夸张地张大嘴双手放在嘴前：“进去接我！”
小叔叔回过头来好看的眼睛中带着盈盈的笑意。
问他：“大侄子真的啊？”
程焕臻：“……”
程焕臻面容僵硬有些板着：“不是接。”
他顿了一下沙哑地说：“我只是想进去问问小叔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小叔叔双手合十：“那还用问？我的好大侄子快让我
蹭个家吧。我被爸爸赶出来了，现在都没地方去了，好可怜的！”
小叔叔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语气中丝毫不见可怜的意味，反倒让人觉得小叔叔在对此刻感到开心。
但是程焕臻对此感到不开心，感到生气。
程焕臻紧抿着唇，问：“祖父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他怎么可以把你赶出来？”
他有些犹豫，有些紧张：“是因为……刚刚我去找祖父的事情吗？”
小叔叔疑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
他只不在意地耸耸肩说：“或许是爸爸长眼了——但这不重要，大侄子。”
小叔叔笑眼弯弯，摸摸他的脑袋（小叔叔似乎是想展现长辈风姿？……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小叔叔，他没能成功），然后弯腰将他牵起来：“反正我已经出来了，大侄子，你不用再到老宅里抢我啦！”
程焕臻缓慢地眨眨眼睛，张了半天口，憋出了一句：“噢。好的，小叔叔。”
他和司机换回了鞋子，带着小叔叔一起坐回到车上。
小叔叔依旧如寒假见到时那样，叽叽喳喳，很有活力，甚至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在老宅话说少了的原因，这会儿的小叔叔显得格外话多。
询问他生活，询问他为什么没有穿自己帮他挑的衣服，询问他有没有好好地亲手给三盆盆栽浇水，询问他这几个月为什么都不来老宅看他……
程焕臻答不出来。
哪怕他已经竭尽全力地在回答小叔叔的问题，依旧难以招架，三两下就被小叔叔轻易问得发不出声来。
小叔叔连问几个问题，都只得到简单的回答，嘴角一撇，屁股一挪，一下就蹭到了他的边上。
小叔叔就像是他们第一个晚上初见时那样，凶凶地凑过脑袋，问他：“大侄子，你怎么不说话呀？见到我，你不开心吗？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这题程焕臻会。
他紧张地立马回答：“没有不开心！小叔，我很开心。但我只是……”
程焕臻茫然地不知道该如何向小叔叔表达，自己此时“气球”内充盈的混乱情绪。
他艰难地向小叔叔说：“可我刚刚不开心，还和祖父吵了一架，我也不知道祖父为什么会突然将你放出来，我、我现在有些乱，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小叔叔眨了两下眼，歪了一下脑袋。
程焕臻太过茫然，太过无措，小叔叔每往前挪一点位置，他就要紧张地往后挪一点位置。
一挪，一挪，又贴到了车窗上。
小叔叔忽然叹了口气。
小叔叔无奈地看着他，问他：“大侄子，你怎么连表达开心都不会啊？”
程焕臻：“……”
程焕臻茫然而疑惑：“我……不会吗？”
小叔叔弯弯眼，忽然提起：“刚刚你还没有说呢，大侄子，想不想我？”
……这一定要他说出来吗？
程焕臻紧绷着喉咙，低声说：“想你，小叔。”
小叔叔满意地笑了，说：“那么，现在张开手，轻轻拥抱一下我，然后对我说：‘是的，小叔，我很想你，欢迎回来。’”
……什么？张开手，然后什么？
程焕臻的大脑茫然地空白片刻。
他茫然而缓慢地眨眨眼睛，直到小叔叔不满地开始用眼神催促他，他才犹豫畏惧、生疏谨慎地小小地张了下手。
他轻轻地、僵硬地拥抱了一下小叔叔。
他沙哑地学着说：“是的，小叔，我很想你，欢迎回来。”
这是他与小叔叔第一次进行友好而礼貌的拥抱。
小叔叔身上过于芬芳的晚香玉香水味在他的鼻尖、身边，浓浓烈烈地罩成一团，将他整个人囚
禁其中，难以挣脱、难以喘息。
开心，就要拥抱。
……吗？
拥抱。好陌生的感觉。拥抱。陌生。心脏在跳。都在跳。
小叔叔的香水好浓。
为什么不戴他送的香囊？
那个淡点，好闻。为什么不戴？难道小叔叔其实有在生他气吗？
……不知道。
小小的不开心的情绪刚诞生半秒——
小叔叔因这拥抱开心地绽放出更大的笑容。
小叔叔重重回抱了他一下，说：“谢谢大侄子，我也想你。”
“——好了，现在你会了，大侄子。不知道怎么表达开心，那就张开手抱一抱身边的人！”
——就消了气。
程焕臻点点头，认真记下：“好的，小叔，我记下了。”
似乎有纯白冰凉的雪花随着小叔叔的话语一块儿从心中飘落，让原本积聚在胸膛里翻涌、燃烧的混杂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
什么愤怒，什么不舒服，什么祖父，什么老宅，统统被压得见不着头。
程焕臻想，小叔叔大约就是有着这样奇妙的令人开心的能力吧。
小叔叔很厉害。
小叔叔好厉害。
天色已晚，他们理应直接回到家中。
可是程焕臻想到家里摆着的夜晚原定计划，忽然有些不太想回家。
计划上的内容他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无非就是：
工作。工作。然后工作。
……比起继续执行计划，他更想在这车上继续坐下去。
开久一点。坐久一点。然后直接回去睡觉。
这会很舒服。
他想到了，便对小叔叔说了。
小叔叔脑袋一歪：“不想工作——那为什么我
们不出去玩呢？
程焕臻：“……
程焕臻认真思考，程焕臻认真回答：“因为天黑了。
小叔叔眉毛高扬：“天黑怎么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晚上出门不会遇到百鬼夜行的！
小叔叔一如既往想到就做，兴奋决定：“走吧，我们到河边散步去吧！
程焕臻没得选择。
他的大脑中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只是跟着小叔叔。跟着小叔叔到了河边，跟着小叔叔沿着小道走，跟着小叔叔毫无规律地走走停停。
看着小叔叔对他指：“大侄子快看那只蝴蝶！好看吗？瞧我偷偷——哎呀，飞走了！
听着小叔叔对他笑：“大侄子你瞧，如果晚上散步遇到风，就应该停下来，闭上眼，张开手——对，感受到了吗？超级温柔的风，很舒服，对不对？
然后跟着小叔叔的节奏，看看花，踢踢石，数数星……
程焕臻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但他跟在小叔叔身后一步步走着，每走一步，胸腔中积聚的混沌情绪，就降低一层。
走着走着，胸腔就变得宽敞了，心脏能够跳动的空间也更广了，肺里能够吸进的空气也变多了。
不知道走到了什么时候，小叔叔忽然回过头来，笑着对他说：“大侄子，你瞧，这里的夜景很美吧？
……美？
程焕臻不知道。
他对这并没有感觉。
但是小叔叔的感知力向来很强。既然小叔叔说这是美的，那它们肯定就是美的。
程焕臻看向小叔叔。
两个多月不见，小叔叔的头发又长了些。
刘海也变长了，小叔叔便将它们夹到了头上，露出了饱满而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显得干净而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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