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平安夜是周五，赵星一上完上午的课就走了，跟着爸爸飞北京，去给罗阅过生日。
其实倒也不算是专程去的，爸爸在那边有事要办，又刚巧碰上是周末，就带着她一起了。
所以下了飞机之后，两个人分头行动，赵星一一个人先去T大找罗阅，到晚上再和爸爸汇合。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决定，赵星一又拦着不让爸爸说，非要给他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惊吓的“惊喜”，所以罗阅并不知道他们要来。
结果赵星一完全忘了这回事，下了车才记起自己好像还没告诉罗阅，于是一个人站在T大校门口，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阿星。”
刚想掏出手机打电话，旁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茫然转头，发现罗阅就在不远处，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罗阅？”赵星一兴奋地跑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爸爸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他微微笑着，敲了敲她脑袋，“就知道你不靠谱。”
“真是的，应该我来说来着。”赵星一不满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呢。”
罗阅接过她的包，替她背着：“我很惊喜啊，你能来我就很惊喜了。”
“是吧？”赵星一得意地冲他扬了扬眉，“我逃课来的，下午正好有两节数学，这下不用上了，哈哈。”
“哦，原来是因为不用上数学课高兴啊。”
“也不全是。”赵星一笑嘻嘻的，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套，“我看了天气预报，北京今天会下雪，还是中雪呢！看，我特意带了手套来，一会儿就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了！”
“打雪仗？”罗阅立刻站远了一些，警告她，“阿星，我可是个大学生了，打雪仗这种事已经不太适合我了。”
“好像这样说我就能放过你一样。”
说到这个，赵星一不由打量起了他。两个多月没见，罗阅看起来有点陌生，好像哪里变了，不知道是因为发色还是——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赵星一走到他身边，抬手比划了一下。
他个子本来就高，但原来赵星一大概到他下巴的位置，现在却只能够到肩膀，说话都要仰着脸。
“是你一直没什么变化。”罗阅笑了笑，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扣到了头上，“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有这么一件红色的外套，穿上特别像小红帽。”
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下，满意地说：“现在也是。”
“我才不是呢。”赵星一不乐意地把帽子扒拉下来，“而且我只是没长个，不是没变化，你不知道而已。”
“是吗。”
罗阅看着她，虽然是在笑，但那表情分明就是不认同。
赵星一哼了一声，抬头看天。
“怎么回事，这看着也不像要下雪的样子啊？天气预报是不是在诈骗啊？明明说了上午就会开始下的！”
整个下午，天一直阴沉沉的，雪要下不下的样子。
罗阅带着她在校园里逛了逛。这还是赵星一第一次来，她开学比较早，罗阅报道那天又刚好是摸底考试，无奈只能错过。
不过罗阅也没让爸爸陪同，是独自一人来的学校。
书本上、电视里看过很多次的景象就这样真切出现在眼前，还是挺奇妙的。赵星一从家里带了罗阅的拍立得，于是从包里翻了出来，打算拍几张风景照。
结果才只拍了一张，就被罗阅拿过去，又拍起了她。
两个人一路聊天散着步，像走在长宁的街道上。她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罗阅听着，不时应上几句，偶尔拿起相机抓拍她。
只是今天的相机是拍立得，里面的相纸很快就见了底。
赵星一是带了新相纸的，罗阅从包里拿出一盒换上。今天的风很冷，他一直拿着相机拍照，手都冻得通红。
“还是给我吧，我戴了手套。”赵星一伸手去接，“我也给你拍几张嘛，记录下你18岁的第一天。”
“是哦。”罗阅笑了笑，“是值得纪念一下。”
说着，他一把揽过赵星一，举起了拍立得。
“一起拍一张。”
****
天色逐渐暗下来，迎面吹来的风里似乎也带了点雪花的气息，好像真的要下雪了。
虽然很冷，但赵星一坚持不去室内，非要在外面等待迎接今年的第一场雪。
两个人在避风的地方找了个长椅坐下，赵星一开始翻看罗阅拍的照片。厚厚的一沓拍立得，绝大部分都是她，红色的衣服非常显眼，但没有几张是看了镜头的。
她对自己没什么兴趣，草草翻过，看到两人那张自拍照才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
虽然罗阅位置靠前，但大半张照片都是她，举起一只戴手套的手，笑得有点傻。
罗阅只露出小半张脸，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露出了额头，整个人莫名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很可爱。
赵星一忍不住笑了，转头去看他。
罗阅就坐在长椅的另一边，手撑着头，也正在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背后就是暗沉沉的暮色，和一点夕阳的余晖，被冷空气稀释成一种不太真切的昏黄，几乎是透明的。
赵星一就这么看着他，回想起井遥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你真的看不到你哥哥长得很好看吗？
其实赵星一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都待在一起的话，看多了也就那样。而且她也没怎么关注过罗阅的长相，对她来说，他就只是哥哥这两个字的实体化，这意义大于一切。
可就在这一刻，在这个将要下雪的冬夜，她看着罗阅，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一点。
两个人对视良久，谁也没有先开口。罗阅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眼神赵星一不是没有见过，眼下却突然有些不自在。
“你老看我干吗？”她先转开了视线。
“看看你有什么变化。”
“……所以我不是说了不是外表嘛！”赵星一更不自在了，“你看不出来的！”
“是吗。”
仍旧是这句话，但这次，罗阅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一样。
赵星一转头看他，想说点什么，却被脸上一点冰凉的触觉转移了注意力。
她愣了下，伸手去接眼前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
****
没想到等爸爸比等冬天的第一场雪还不容易。
两个人到得其实不算早。赵星一见了雪就兴奋，拉着罗阅在外面玩了好一会儿，到餐厅的时候路边都已经有很厚的积雪了。
餐厅就在酒店顶楼，景观很棒，透过玻璃幕墙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而在这样下着雪的夜晚，外面灯光绚烂，仿佛流淌的星河，雪花自暮色最深处来，飘扬而下，汇入这斑斓的色彩中，很像童话故事里的场景。
平安夜的餐厅，又是这种地方，想也知道有多难订，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订到的。
只是他人却迟迟不来，打了两个电话说路上有点堵车，然后就没下文了。
赵星一开始还挺兴奋，坐在窗边看雪拍照，玩得不亦乐乎。渐渐的就有点失去耐心了，肚子又饿，餐前面包全吃光了也不顶饱，于是又开始喝饮料。
等到后来，她甚至想直接让厨房上菜，两个人先吃着，但因为罗阅不同意只能作罢。
饮料喝到第二杯的时候，爸爸总算是来了。
“这位先生你怎么回事？”赵星一按亮手机给他看时间，“都几点了？我快饿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实在堵得厉害。周五的晚高峰，又下着雪，我已经尽力了。”
爸爸道着歉，坐到了她身边。
“人家罗阅可是寿星，在这儿巴巴等了你一个多小时。要不是他拦着，我都要提前吃了。”
“罗阅是你该叫的吗？没大没小。”爸爸顺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就知道吃，跟哥哥说了生日快乐吗？”
“……没有。但我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
罗阅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两个人都看着她。
“先别管我的。”
赵星一指了指桌上的礼物袋，是爸爸刚才拿过来的。
“这是什么？”
“当然是我的礼物。”爸爸把袋子推到罗阅面前，“小阅，生日快乐。”
是一块手表，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样子。
赵星一拿过来看了看：“怎么回事？罗阅怎么什么东西都比我的好？我不管，等我到十八岁的时候，一定要一个比这还贵的！”
“但是在这之前——”爸爸又敲了下她脑袋，这次下手更重，“注意你的称呼。”
她捂着脑袋，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前菜正好这个时候上来了，赵星一立刻又高兴起来，笑眯眯看着服务员摆餐盘，准备开吃。
罗阅却还记着刚才的话，敲了敲桌子，问她：“我的礼物呢？”
“哦，对。”
赵星一放下叉子，从包里翻出一个兔子挂饰递了过去。
“给，回去记得挂到书包上。”
爸爸在旁边看着这个系着蓝色围兜的兔子，表情复杂。
“这就是你的礼物？”
“怎么了嘛，你不要小看它，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你们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它从娃娃机里抓出来吗？”
这是实话。她前两天和井遥逛街的时候路过娃娃机，一眼就看中了这只兔子。
她技术本来就不好，它的位置又在最角落，很难勾，她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才抓到，因此这只兔子的身价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好在罗阅很给面子，还没等她大肆渲染一番这兔子的来历，就拿在手里，冲她晃了晃。
“我很喜欢。”
他这么捧场，倒弄得赵星一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
“呵呵，你好奇怪。”
不过这当然不是赵星一准备的唯一一份礼物。
其实罗阅已经好久没正经过过生日了。就是像这样，大家因为他的生日聚在一起，吃蛋糕、唱生日歌、送礼物，或者别的什么庆祝活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不喜欢过生日，更不愿意为此庆祝。所以以往的生日，通常就是早上唐阿姨给他煮一碗长寿面，吃了就算过完了。
但今年毕竟不一样。十八岁的生日是个大日子，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过去。而且他又不在家，一个人在学校，搞不好连面都不会吃的。
所以赵星一才会跟着爸爸来给他过生日，还特意提前在网上订了蛋糕，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让他们送过来。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爸爸会迟到，而且还迟到了这么久。好在她之前假借上厕所去跟前台服务生打过招呼了，蛋糕来了他们会收着，先放到厨房，等这边吃完饭再送出来。
一顿饭要吃到尾声的时候，赵星一觉得还是有必要打一下预防针。
于是想了想，问罗阅：“你想吃蛋糕吗？”
“不想。”
罗阅回答得很干脆，没一点犹豫。
“可是我想吃。”
“你的想法重要吗？”爸爸看了她一眼，“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赵星一翻了个隐秘的白眼。蛋糕的事情是她上午在学校筹划的，并没有告诉爸爸，现场的知情人只她一个。
罗阅笑了：“想吃就点一块。”
“那倒不用。”
赵星一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朝不远处的服务生打了个招呼。
“我已经点好了。”
蛋糕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插好了蜡烛，立在正中央歪着头的小雪人旁边——18。下面的字样是“成年快乐”，还有一个做着wink的笑脸。
“这是圣诞节这几天才有的限定蛋糕。”赵星一解释道，“我真的很想吃，所以就顺便用来给你过一下生日，只是顺便哦。”
罗阅从蛋糕送过来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没什么表情。
听到这话才笑了，转眼看她，点了点头。
“好，知道了。”
最高兴的人反而是爸爸，一早就拿出了打火机在旁边待机，见罗阅点头，立刻准备点燃蜡烛。
“哎，等一下。”
赵星一连忙拿过拍立得，找好角度准备拍照。
嘴里还不忘了提醒罗阅：“记得许愿。”
“要唱生日歌吗？”
爸爸点蜡烛的手停在那里，征求罗阅的意见。
“不用了。”罗阅又盯起了蛋糕，“这样就好。”
蜡烛点燃，他没有双手合十，也没有闭上眼睛，只微微歪了歪头，在烛光中静默了片刻，就低头吹熄了蜡烛。
不像是在许愿，但也不像是在敷衍，就很奇怪。
赵星一只拍到了一张照片，手里拿着相纸甩啊甩，有些好奇地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说完却又立刻自我否定，补上一句。
“别说，说了就不灵了。”
罗阅切着蛋糕，不置可否地笑笑，也就真的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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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很好吃，赵星一心满意足地吃了两大块，结果有点撑到了。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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