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放下碗筷行礼,口称:“见过宁贵人。”
自从来到这儿,沈沁对什么都很好奇,平日在御膳房遇到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这还是头回见到妃嫔,活的!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一个十七八九岁的圆脸女孩,打眼一看眉憨目圆,身材丰腴,十分圆润可爱。
“饿死了!我拿了腰牌来瞧瞧今天的缹猪肉做好了没,没想到叫我抓住你们在偷吃!”
原来这就是宜宁宫的宁贵人,点了缹猪肉的那个。
“菜已经做好了,这便派人送到宜宁宫中去。”杜师傅行了个礼,回到自己的灶台,叫了今日当值的小太监将缹猪肉带铜铛整个送去了宜宁宫。
按理,宁贵人要了菜就该走了,可她完全没那意思,围着沈沁的灶台转了好几个圈,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思考国家大事,“我从宫中出来,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循着找了一路,可叫我找到了,这是膳房推出的新品菜式吗?”
沈沁回道:“不错,确切的说不是一道菜,是一种做法,名叫‘卤味’。”
“哦?”宁贵人咽了咽口水,凑近了,低声认真问道:“好吃吗?”
沈沁有种在逗小孩的感觉,笑着答:“那自然是好吃的。”
宁贵人哈哈一笑,挽起袖子,“叫我猜对了!我猜着也是好吃的!快!快!给我捞一块我尝尝!”
沈沁看她见了吃的,两眼都在放光,一点儿妃嫔架子都没有,妥妥的吃货一枚,心中便生出了一层喜爱。
可这喜爱没延续很长时间,很快化作了怜悯,根据她看甄嬛传的经验,这样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女孩,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毕竟在后宫中还是要有点手段和谋略才能保得自身平安。
沈沁在心中哀叹一声,看过去的眼神全是同情,这样的饭也不知她还能吃几顿,那趁着还有机会,一定要让她吃最美味的。
她拿漏勺在卤汁中兜了几下,卤味里面她最偏爱猪蹄,骨肉不厚,很入味儿,皮质软嫩劲道,又能补充胶原蛋白,实在是美容佳品,今天用的又是外头上贡的小乳猪,这样嫩的卤猪蹄光是想想都在流口水,沈沁捞出一个,放在盘中,叹息道:“尝尝,还热着,最好吃了。”
刚从锅中捞出的卤猪蹄带着汤水,色泽红棕油亮,皮肉充盈润泽,因煮炖时间久,而显得更加软嫩,随着漏勺离开,呈现胶质的表皮在白瓷盘中微微打颤,同时,一股肉食的醇香味扑鼻而来。
宁贵人平日里就不拘小节,美食当前,更是顾不得那样多了,拿起筷子夹起便放入了口中,立刻瞪大了眼睛,惊喜连连的点头。
她平日里常吃膳房做的缹猪肉,同样软烂红棕,却没有这个滋味十足,缹猪肉的香味来源较为单一,几乎全部来自于豉汁,而这个却不一样,香味很复杂,她虽不知是什么,却能舌尖体会到它们彼此融合得很好,腥味被完全去掉的同时,充分激发出了肉食醇香,浓郁的鲜香味一下激活了味蕾,打开胃口。
经过卤制,各种香料调料已经完全渗入猪蹄薄薄的一层肉中,贴着骨头的肉软而柔韧,外面包裹的一层沁出汁水却弹软不腻,蹄筋明亮滑嫩相当有嚼劲,紧实细腻,鲜香浓郁。
小乳猪的猪蹄太小了,肉只有浅浅一层,所以越啃越香,宁贵人一口气吃完,仍然觉得不过瘾,端着碟子走到沈沁的灶台前,意犹未尽道:“还有吗?好想再来一个呀。”
沈沁为难的看着她,她虽想让她吃好点,但也不能都给她吃掉,“宁贵人,这个肉吃多了要上火的,卤味还是配主食吃最好吃,宁贵人不嫌弃,我可以为您安排晚膳,卤肉配米饭,保证也很好吃。”
这个猪蹄已然俘获了宁贵人的芳心,她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端着盘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沁。
她搬来个凳子,坐在一旁看着沈沁洗米、淘米,忍不住问道:“女史,你要做什么啊?”
沈沁把砂锅洗干净,放在火上等着热度烧干里面的水珠,“煲仔饭,宁贵人听说过吗?”
宁贵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完全不属于这个朝代的吃食,傻乎乎的摇摇头,“煲仔饭?是在蒸米饭吗?我从前见过清晔姐姐蒸米饭也是这样的,不过她不放油。”
沈沁点点头,“放油是为了让最外面一层米烤成锅巴,出锅后酥脆耐嚼,这是煲仔饭和蒸米饭最大的区别。”
也不知道宁贵人听没听懂,沈沁自顾放米,待微微冒出热气时拿起调羹顺时针搅动米,直到米饭开始咕嘟冒大泡开始收水,之后盖上盖子,水干到差不多的时候,放入卤肉。
宁贵人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每句话都围绕着吃食,从街头巷尾的糖葫芦再到数九寒天的炙羊肉,数不胜数,每次都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到了下一个吃食上,也就亏得沈沁同样是个资深吃货,能跟得上她的思维。
等到煲仔饭关火的时候,宁贵人才一拍脑门,“哎呀,忘了给清晔姐姐也做一份了,只好委屈她跟我吃一份了。”
她刚刚一直在说这个“清晔姐姐”,语气亲昵,还吃一锅饭,听起来感情极好。
沈沁一边关火,一边在心中猜测道莫非是亲姐姐?难道她姐姐也在宫中?
宫中的宫女女官?还是姐妹两个都进宫了?有姐妹好啊,有姐妹能帮衬她一下,多活些时日,好让她趁着这个时间多给她做几顿好吃的!
宁贵人自然不知道沈沁心中这么多弯弯绕绕,那煲仔饭靠热气焗了又有一刻钟,终于做好了,宁贵人兴高采烈的端着砂锅走了,走前还不忘问问沈沁的名字。
“我叫肃宁,我还会来找你的。”宁贵人摆摆手。
膳房安静下来,冬霜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化为一道残影扑向她心心念念的猪蹄。
沈沁今天下了三个猪蹄,她心里还惦记着安庆王,也不知道他吃不吃猪蹄,但她还是想给他留一份,只好和冬霜分吃了一个猪蹄,沈沁自己也挺满意的,从前卤煮都是用汽锅,而今天的小乳猪是现杀的,又不用饲料和添加剂,肉质鲜美,在柴火上一炖,竟然这么腴嫩糯香,难怪大家这么喜欢。
“宁贵人出内宫这么长时间没事吗?”
冬霜正在啃猪蹄上粘着的一圈肉,直啃得连渣渣再没有了才罢休,闻言摆摆手,“没关系的,宁贵人爱吃那是后宫出了名的,常常半下午就饿了,皇后格外开恩,给了她一块腰牌,允许她出入内宫寻吃的,而且还叫她跟文妃娘娘一起住,文妃又是后宫出了名的爱做美食,她们一个爱做,一个爱吃,真是绝配。”
“文妃娘娘?”
冬霜点了点头,“就是她一直在说的清晔姐姐,文妃文清晔。”
沈沁愣了,这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她说的清晔姐姐竟也是妃嫔?我还以为是她亲姐?”
“也差不多吧,文妃可喜欢宁贵人了,因为她虽然爱做饭,可手艺实在不好,只有宁贵人能吃得进去她做的饭。”冬霜压低了声音,“听说有一回,皇后无意间吃了一口宁妃娘娘做的饭,难吃得差点哭出来,立马后悔把宁贵人和文妃安排在一个宫中,回来就赐了宁贵人一块腰牌,准她到外膳房自行寻找美食!”
沈沁:“......”
沈沁:“皇后可真是个好人!”
冬霜笑了一声,摆摆手,“这算什么,听说皇后哭了,文妃娘娘还以为是做得太好吃了,转头又送了一席过去,皇后娘娘为了不破坏姐妹感情,硬生生的叫她最喜爱的狗旺财把那一席全都吃了,送一席吃一席,狗都胖得抱不动了!到今天,文妃娘娘还把皇后娘娘引为知己呢!”
沈沁难以理解:“......怎么在你的嘴里,好像妃子间感情还挺好的,她们为什么不宫斗?”
冬霜叼着半个猪蹄,歪着头疑惑的看着沈沁,“宫斗?那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沈沁:“......”
.......
宜宁宫里,宁贵人肃宁踏着暮色进门时,文妃还在小厨房鼓捣她的吃食,小宫女、小太监躲得远远的,生怕下一刻文妃掀开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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