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怯生生藏在爸爸身后,四肢融化成四只触手,躯干消失,只有脑袋还保持着原来乖巧可爱的模样,可再可爱的头颅镶嵌在形似章鱼的软体动物身上,只会让人全身不适,惊悚恶心。
就像前不久差点要了所有人性命的那只人面狮身怪。
她是怪物!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于是一夕之间整支队伍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
那些人劝说周为民杀了那只怪物,哪怕周为民一再保证会看好女儿,那些人还是不为所动。
要么别人动手,要么周为民亲自动手,他们没有给娜娜第二条路。
那不是他的女儿,那是怪物,放任小怪物继续活下去会给活着的人带来更大灾难。那些人这样劝说周为民。
最终周为民含泪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为了更多活着的人。
但第二天,幸存者队伍遇到了孤身一人的幸存者,那个人叫付大明,他带来新的消息。
堕落者并不是以外形区分,而是以有没有理智区分,不管异变的是人类还是动物植物,只要理智大于猎食本能,都归属于觉醒者。
有些人类一朝觉醒模样惨不忍睹,可能是返祖血脉过浓,或者“心想事成”的结果,只要学会控制,很快就能恢复人形。
娜娜异变后从始至终都乖乖躲在父亲身后,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意图或攻击行为。
她是觉醒者!
她是人类!!
他们逼迫父亲亲手处决了自己的女儿!!!
人群哗然。
周为民呆在房中没有再出现,出于心虚,那些人也不敢凑上去。
第三天队伍启程时周为民还是没有出来,人们打开房门,发现周为民的身体早已没有温度,他的怀里抱着小小一团,小姑娘双眼紧闭,乖巧地依偎在爸爸的心脏位置,谁都无法将两人分开。
周为民父女死了。
那是个好人。
林殊收拾小姑娘遗物时找到一本画册,画册很旧,有很多翻阅过的痕迹却没有折角,可见它的主人很爱惜它。
里面记载了淮海当地的一则神话故事。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当地有一对父子相依为命,每次父亲出海捕鱼,小男孩就站在礁石上等待,有一天父亲出海没多久,海上狂风大作,风浪翻天,小男孩请求叔伯们帮忙寻找父亲,但暴风雨降临,没人敢在这样的天气出海。
最后小男孩失望地离开了。
等暴风雨停止,邻居发现小男孩消失不见,忙招呼人去找。
人们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循着似泣非泣的嘤嘤声找到一处悬崖底下,那里盘踞着一只章鱼神,有着小男孩的脸,强壮灵活的触手,被触手牢牢护在底下的,赫然是在暴风雨中毫发无伤的父亲。
原来小男孩祈求海神让他的父亲平安归来,海神感应到小男孩的虔诚,便把他变成章鱼神,让他拥有亲手保护父亲的力量。
从此小男孩可以和父亲一起出海,再也不用站在礁石上眺望父亲离去的方向担惊受怕,父子二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林殊终于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异变成那种模样。
原来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父亲啊。
神话故事越梦幻温暖,现实就越荒诞丑陋。
林殊被陷害后,还没得及调查背后主谋末世就爆发,所以那是他第一次直面人性黑暗。
第一次意识到人类自私自利起来有多可怕。
平日里一张张热情和善的脸,一旦涉及自身利益立马变得比堕落者还要丑陋恶心。
示弱,谩骂,道德绑架,群体逼迫,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凡是反对他们的,不赞同他们的,都是他们要排斥、要打倒的敌人。
他们像趴在大象身体上吸血的蚂蟥,贪欲无穷无尽,无穷无尽,直到吸干仁善者最后一滴血,还要站在至高处标榜自己的无辜和善良。
如果早一天遇到付大明,如果早一天得知觉醒者和堕落者的真正区别......那个善良正直的好人就不会死。
如果他不死,又能救下多少像他们兄弟那样穷途末路的人?
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窗外倒退的灯光映在林殊脸上,如一条五色斑斓的光带,冲淡了置身事外的冷漠。
黑色车辆原本顺着车流直行,却在下一个路口骤然偏离原本航向,驶向黑暗。
这个世界很糟糕,可总有那么些可爱的人值得他冒一次险。
***
楼道里堆满杂物,一不注意就会绊倒,头顶的声控灯时亮时不亮,闪烁灯光下满是涂鸦和小广告的肮脏墙壁充满别样的幽暗诡谲,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水声滴答滴答,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云城边缘一座待拆的老楼。
就像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这片荒废已久的区域就是云城的阴影地带。
据说上上任领导有意把云城往这个方向扩建,结果动员走这片区域的原住民,还没来得及开工,上层换届了。
新任领导有自己的想法,更看好另一个方向,于是这片空置老楼成了被遗忘的角落,久而久之,这边变成无家可归三教九流的聚居地。
林殊要找的,是藏在老楼里的地下黑网吧。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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