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差点以为你死在那了。
你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贴着墙壁,好像这样可以带给你一些安全感似的。头发散乱地披下来,遮住了你的脸庞。那件华贵的长衣拖曳在地上,金色的发冠散落在一旁。
听到他开门的声响,你才缓缓地抬起头,一张苍白而惊惶的脸庞映入无惨眼帘。
怕黑?无惨脑子里不由冒出一个疑问。明明你之前还没这个毛病,他把你整夜整夜地扔在无限城,也没见你吓成这个样子过。
你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但衣裳繁复而厚重,你又全身使不上力气,刚攀着墙壁撑起身子就踩到衣角,一下子脱了力,狼狈地栽在无惨面前,雪白的长发散落得一地。
你看起来十分狼狈。当然,在无惨身边的时候,你大多数时候都是很狼狈的。
无惨摘下了手套,用冰冷的手指托起你的脸颊,你瑟缩了一瞬,然后在他的眼神逼迫下不得不停下来,仰着脸任由他打量你。
现在无惨得以好好地观赏你的脸庞,和以前相比确实变化了不少。当然,你看起来仍然是美丽的,但那是属于非人的美,无惨还记得你曾经有一双漆黑得像幕布一样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水光,盈盈欲泣,看起来娇柔而怯弱,好像随时在那等着人欺负你似的。
但现在,你的眼睛看上去是光滑而苍白的大理石,瞳孔蔓延出纤细的纹路,这双眼睛乍一看之下更接近于节肢动物。
当然,这是因为喝了累的血。无惨轻嗤。
这也算是累特有的能力吧,孩子气地自欺欺人,外表的改变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无惨从没有想过要改变你的外貌,不管是你刚变成鬼时琥珀色竖瞳的模样,还是拟态时彻头彻尾的人类外表,对无惨来说都没有差别。
因为不管是什么外表,你的【声音】从来都没变过啊。
“你不感到羞愧吗?”无惨问你,这并非质问,只是单纯的疑惑,无惨真心地觉得奇怪,“我早已知晓你的无力,但就连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好吗?”
然后他对上一双真的像大理石一样无机制的眼眸,你不再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去望着他了,无惨甚至可以看出来你正逐渐警惕起来,大概是因为他表现得不大体贴。
哦,对了。你失忆了。无惨想起来这件事,很随意地放开了你。你随着他松手的动作温顺地垂下头,雪雾似的长发遮住了你的脸,看上去像是恭敬地跪伏在他脚边。
“你总是摆出这副样子。”无惨冷淡地说,他将手套甩在地上,看起来实在是厌烦极了,“我真是,逐渐开始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让你活下来了。还是说,我之前对你太过温柔了?让你觉得只要摆出这副可怜的模样,我就会原谅你是吗?”
你盯着地板,只觉得心脏逐渐怦怦跳起来,一种莫名的,深重的不安从你的心底蔓延开。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明你十分肯定,你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那种联系深刻到即使遗忘一切,也会让你本能地去靠近他。
而鬼舞辻无惨看上去也并不面目可憎,反而像个文雅的贵公子,他苍白的皮肤和柔软的黑发看起来仿佛平安时代风雅的公卿,眼眸细长,漫不经心地上挑着,任谁看他时都会觉得他不大好相处,这并不令人感到可憎,反而叫人忍不住去猜测是什么样的事惹他不高兴。
但你仍然感到恐惧,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让你在他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
然后你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先把这不像样的姿态改一下吧。”鬼舞辻无惨说。
他纡尊降贵地蹲下身,扯住了你的头发。
神明作证,无惨绝没有折磨你的意思,他一向是懒得做这些事的。只不过,他也没有想过要去让你好受一点而已。
你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沙哑的嘶叫声疯了一样地从你的喉咙里涌出来,无惨似乎是觉得你的挣扎很碍事,他把你按在地上,解开你的腰带捆住了你的手。你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从喉咙里涌出的血让你喘不过气,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肺部一阵一阵地抽痛。你的惨叫声很快就变成含糊不清的呻吟,血堵住了你的气管。
最后,鬼舞辻无惨扔下被他撕碎的布条,垂眸看着面前已经重新拥有一头黑发的你,你的皮肤开始拥有属于人类的柔软与鲜活,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发白。
无惨说:“张开嘴。”
冰凉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到你嘴唇上,你混混沌沌地听从了他的指示,让那些血带着熟悉的血香味流进你的身体。无惨的血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剧毒,哪怕是他亲手转化的鬼也少有能承受住其中力量的,但大概只对你例外。
“你要回忆起来,我们才能谈论接下来的那些事。”鬼舞辻无惨说。
疼痛被无限地拉长了,你的脸贴上无惨的大腿,布料柔软而冰凉,你的呼吸把那一小块地方打湿,或许还有眼泪。无惨没有推开你,他像是抚摸一只宠物似的揉了揉你的头发,手指穿过散乱的发丝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耳垂后的那一小块皮肤,然后你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逐渐平静下来,像是一片空白的幕布,而无惨正往上面泼着颜料。
你闭上了眼睛,那些漫长的,漫长的回忆开始逐渐涌了过来,像冰凉的潮水将你淹没。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久到你甚至都开始觉得陌生。
在雪地里蜷缩着把手指埋在雪地里的,瘦小而嶙峋的女孩;穿着华丽的红衣,在印着花与蝴蝶的屏风后举起折扇的少女;披散着长发,坐在倒错的大楼间的女鬼……
啊,你差点都忘记了,你并不是生来就是不得不噬人而生的恶鬼的。
而与生俱来的恶鬼正坐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审视你的过去。
你穿着破旧的,不合身的麻衣。是粗葛制的麻衣,原本应该是夏季的衣裳,但冬季厚重的衣料是很贵的,家里又有那么多的孩子,母亲只能买来宽大的成人的衣裳,然后叠成几叠给你们穿,好叫它能增加一些厚度。
你发着抖,把扭曲的手指埋进雪里,肿胀发疼的手指很快就会失去知觉,开始透出僵硬的灰黑色。蹲在你身边,比你大一些的男孩握住你的手腕把你的手拉出来,捂进自己胸口。
“可以了,再冻下去手指会掉下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搓着自己胸口的皮肤,让它更快地热起来。
“喂!叫你们去买盐来,在干什么!快点去啊!”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从后面的茅草屋里传来,然后一个女人哀哀切切的声音响起:“不要,不要,我去买吧,那孩子的手受了伤呀。”
然后男人肯定是做了什么,那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你想要回头,但那个男孩抱住了你的头,不让你看。
“那是谁?”无惨坐在你身边问。
“是父亲,母亲,和——”你停顿了一下,“和哥哥。”
“哦?你还有个哥哥吗?他后来怎么样了?”无惨饶有兴致地提着问。
“他死了。最小的弟弟生病了,我们买不起药,父亲说要将他丢到河里去,如果有人能捡起他来就会救他。”你静静地说,
“他不愿意,去给弟弟偷药,然后被抓住打死了。”
“那个药很昂贵吗?”
“嗯,要30钱,可以买很好的面粉了。”这个数字在你的记忆里鲜明得仿佛镌刻在骨头上。
无惨似乎是笑了一声,但并没有说什么可恶的话,反而很温和地继续看了下去。
你的哥哥拉着你的手去买盐,因为之前耽搁的时间,天已经渐渐黑了,这个点去不知道店还开着没有,如果已经买不到盐的话,回来又要挨打了。哥哥拉着你跑得很快,你本能地按了按胸口,几乎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空气逐渐进入你的肺里,然后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会喷出血沫来一样腥甜。
就算这样,你们还是没买到盐,店早已经关门了。哥哥拉着你回去的时候,一直在安慰你说没关系,他会把你抱在怀里,不会让父亲把你打伤的。
但你们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责难,相反,父亲看上去非常高兴,破败的屋子里弥漫着酒的味道。你的妈妈抱着最小的妹妹缩在角落里,看见你们回来,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
她轻轻地说:“你们的姐姐嫁出去了。”
“出嫁?”无惨适时地发出疑问。
“嗯,附近有很多单身的男人,如果想要一个妻子,就会来找我们这样的人家,给当家的主人一些钱,就可以把家里的女儿‘娶’回去。”你注视着自己和兄长紧紧交握的双手,轻轻地说。
对这样的人家来说,孩子也是资源的一种,尤其是女孩子,到哪里都好出手,总有人是需要女人的,长得漂亮一点就更好了,如果有出手大方的妓院,那就很长一段时间不愁吃喝了。
在你前面的姐姐,很早就被卖掉换了全家的口粮,有的被【嫁出去】,有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原本你也应该和姐姐们有着相同的命运。但你实在是太漂亮了,哪怕年纪小也透着和这个简陋的家格格不入的美丽。你的父亲喝醉了之后也说过,像你这样的美貌,哪怕是出生贫穷的家庭,也可以嫁入富贵的家族。
“他想把你卖个更好的价钱。”无惨一语中的。
很快,你就成了这个家里最年长的孩子,比你更大的孩子,不是死了,就是被卖出去了,男孩子也有逃跑的,你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们有没有活下来的。或许有,但那也与你无关了。
你的父亲每日念叨着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猜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快点长大,快点长到可以嫁人的年纪。他说他会给你做一件新的和服,真正的女孩子穿的和服,然后你就可以漂漂亮亮地去让某个【无知的贵族少爷】为你着迷了。
可惜他等不到你长大了。你九岁的冬天,雪下得格外大,就算是城里的居民,也有冻死和找不到活饿死的。你的父亲往常只是去外面游荡着找点活,但现在的天气街上根本没有人。你的家里还有母亲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但却连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了。
“所以,你就这样去了堕姬那里?”无惨说着,他开始有点感兴趣了,就像是看一场电影,这个故事既俗气又无聊,但因为是你,无惨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环境里会出现你这样的人呢?看看你的童年不是最方便的,了解你的手段吗?
“嗯。”你看见父亲给你找来了一件不知道从哪来的旧和服,虽然是旧的,但颜色依旧很鲜嫩,浅浅的粉色可以衬托出你雪白的皮肤,袖子有点长了,但那样正好遮住你歪歪曲曲的手指。
他带着你进了花街,路边的游女与花屋的保镖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眼神打量着你,你仰着脸,小心翼翼地对着每一个人微笑,然后很快就有人上来询问你的价格,你的父亲犹豫着问对方最多能出多少,然后在对方报出价格的时候摇着头拒绝。
你始终安静地注视着地面,双手交握在小腹,不管上来询问价格的是神色刻薄的妇人还是一脸色相的男人,你都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始终维持着温顺的,恰到好处的笑容。
“你不害怕吗?”无惨点了点那个拦在你们身前的男人,他看起来是某个花屋的保镖,身材高大面目凶恶,正用一种黏糊糊的眼神打量你。
“那个男人的衣领处露出了一角孩童玩的风车,手指上有糖渍,可在这里工作的人哪会有孩子呢。况且花街的老板不会让保镖来给自己的店买人,他只会是给自己买。”无惨嗤笑着说,“他是个有恋童癖的变态,你要是落到他手上可没什么好下场。”
“可是,害怕也没有用的吧。”你按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小指,“想要伤害你的人,并不会因为你害怕就停下来。如果更温顺一些,还能少吃些苦头。”
你的父亲很不满意对方的出价,他觉得以你的脸,如果是正经的店肯定能出更高的价格。对方立刻露出了凶恶的神情,甚至一手拔出刀一手来拉你。
你的父亲拉着你,慌不择路地闯进了最近的一家店。
正好是堕姬所在的京极屋。
花街是个奇妙的地方,它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地方一样强调秩序,人们在此地分为三六九等,坐拥着一座花屋的老板们是最上层,并且,他们像训狗那样训练其他的人,让这些人在他们的手下争抢食物,然后自发地衍生出一整套阶级。人们自发地拥护这套秩序,并且用它来保护自己免受道德的诘问。
地位高的保镖可以凌辱那些被赶出来的游女,而受欢迎的花魁则又可以对他们呼来喝去。如果有一位【姐姐】把服侍她的【秃】的脸划烂,也只会得到象征性的惩罚。假如有谁不幸从自己的位置上掉下来,那么下面的人们就会欣喜若狂地分食她留下的一切以作为自己晋升的资本。并且没有谁对此感到奇怪,人们自发地拥护它,并深信自己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被卖到这里当然算不上什么好去处,尤其是你的【姐姐】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
“你好像没在花街吃什么苦头啊。”无惨回忆着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皮肤洁白晶莹,身上的衣服也是很好的料子,还有那头漂亮的长发,这可是要花大功夫去保养的。
“啊,因为我长得漂亮吧。”在说出这句话时,你的心情异常的平静。
如果非要说花街和其他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它以美貌作为评判阶级的唯一标准。
长相美丽的女孩子们在哪里都不会比在这更好了,人人都会讨好她们,老板会善待他们的摇钱树,姐妹会谄媚地希望她们能给自己介绍客人,老师们会精心地教导她们,就连客人都会对她们格外温柔。
“因为我长得漂亮,老板娘才会买下我。”你安静地看见自己被领去洗漱换衣,那件父亲费了大力气弄来的和服被毫不犹豫地丢弃,然后年纪大些的姐姐们给你换上了柔软的丝绸制的衣服,那陌生的触感甚至让你在第一次穿上时全身发红发痒。
“像我这样的女孩子,长得瘦小,这样的手指又容易吓到客人,身上也有很多伤,治起来要花一大笔钱。如果不是我实在长得漂亮,老板娘肯定是不愿意买下我的。”
老板娘拉着你在堕姬面前跪坐下来,在你记忆里的堕姬还是那样漂亮又锋利,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枚红果似的发簪,艳红的颜色把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雪白,那和红果一样艳丽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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