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香躺在次间的榻上生气。
她知道院子里的丫头们一定在背后说她说不定笑成一团。
雪芽进来问她喝不喝水也被她骂出去了。
月梢进来靠着槅扇冷笑:“你主子不带你回家你有本事朝你主子撒气去你朝雪芽撒什么脾气厉害得你。”
照香腾地坐起来:“你长嘴了你厉害不是也没带你!怎么我主子不是你主子啦?你要翻天啊?能耐得你!”
“我是沈家的丫头。”月梢说“沈家大小夫人老少爷们都是我主子。你可不一定。”
照香大怒:“我是沈家买回来的!我身契都在管事那里呢我也是沈家的丫头!”
月梢道:“那我问你你主子要是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照香骂道:“胡说什么姨娘怎么会不回来。不过家去几日怕你们趁主子不在偷懒耍滑留我看着你们罢了。”
“冯二公子可都是侯爷了。她是侯爷的妹妹。”月梢目光幽幽地“你也是在京城长大的可听说过谁家侯爷的亲妹妹给别人当姨娘的?”
照香顿住。
“不不会。”她想了想松了口气“都已经是姨娘了孩子都生了那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不要夫君不要孩子了。”
“你净吓唬人。出去出去别烦我我在这眯一会儿。”
沈缇从文华殿出来向北笑吟吟上前:“恭喜学士该做新官袍了。”
沈缇进了一趟宫面圣便从六品跨到了五品。虽然是从五品从五品也是五品可以穿绯衣了。
从绿袍到绯衣很多人仕途上迈不过去。
沈缇不到二十岁便迈过去了。
从此别人不再称呼他为翰林可以称呼他作学士了。
沈缇谢过了向北要离开。
向北送他下宫殿台基。
正有一个武人要上台阶见向北亲送这人便斜挪了一步让了路错开身。
那男人生得浓眉高鼻猿臂蜂腰行走间给人以彪悍之感。
沈缇虽着绿袍级别不高却如皎月一般的人走到哪里都吸引人的目光。
两个人错身而过都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到了下面沈缇抬手:“公公请留步。”
向北总是带笑:“学士慢走。”
送走了沈缇向北转身一看那武人还站在台阶上看着他。
向北换了副面孔
姓
赵的武人骂道:“讲人话。
向北和赵统领都是新帝的潜邸旧人,这次都是随侍身边,跟着打进京城的。
向北其实是京城人,也曾是官家子弟,后来家里获罪,从小就被净了身成了內侍,伺候老太监。老太监又伺候皇子。
后来皇子长大些,被皇帝赶出京城就藩。
向北也被老太监带着一起和皇子去了地方上,便是信王府。
赵统领是信王封地的本地人,少时以良家子入选王府侍卫,如今三十一岁,原本是信王身边的侍卫首领。信王登基后,升他为殿前司将军,掌宫城内卫和皇帝仪仗。
因统领羽林卫,日常称他赵统领。
赵统领在台阶上眺望远处沈缇的背影:“那个是谁?还要你亲自送。
“是建弘十五年的探花郎。十分得圣心。向北道,“刚刚升了侍讲学士,五品了。
“原来是探花,怪不得生得这样。这么年轻就五品,厉害。赵统领又问,“接家眷的队伍出发了没?
“想大娘了?向北明了。
“她一个人在家,女婿也不在,不知道她行不行。赵统领担心。
向北无语:“大娘那拳脚,你女婿都打不过她,谁能欺负了她去?
赵统领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又无法反驳。他自己功夫好,把个独生女也教得很能打。女婿确实打不过女儿。
遂转了话题:“王妃来了,就该封皇后了吧。
向北道:“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赵统领把手负在身后:“也是。
沈缇进了趟宫,回来便是五品了。
殷莳眉眼都展开,喜道:“去禀了姑姑和父亲了没?
“还没。我先换衣服。
“好,换完衣服我们一起去。
待沈缇换了家常衫子,两个人一同往上院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沈大人和沈夫人。
沈大人微笑称赞。
沈夫人虽也高兴地夸着儿子,时不时地却会看一眼殷莳。
殷莳只假作没看到,道:“已经叫人去订补子。待会我就开库房寻了合适的料子,叫针线上给跻云做新官袍。
沈夫人道:“好,好。现在有你,我不操心。
沈夫人问沈缇:“急穿吗?要急的话,先用你父亲的。他有备用的,还没缝补子。
“不急。沈缇道,“母亲怎么忘了,陛下给了我们五日的假。
沈缇这批从刑部大牢
里放出来的官员都从皇帝那里获得了五日的假期今天才是第一天。
“哦哦。”沈夫人心神不宁地道“忘了。”
殷莳只微笑。
沈大人看了殷莳一眼。
一直到晚上一切都似乎跟从前一样。
但沈缇知道这其实是不对的。因为关于冯翊殷莳一句都没有多问。
仿佛今日家里只是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而不是妾室突然有了地位显赫的兄长。
她反倒是更关心他作的那首诗让他默出来给她。
她品鉴的时候他坐到了她身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殷莳往嘴巴里塞了颗梅子腾出手来打了他的手。
但沈缇没放开他把脸埋在她后颈:“莳娘?”
殷莳含着梅子:“嗯?”
“我以后会位极人臣你信不信?”
“信。”她回答得爽快。
“我们做一辈子的夫妻。”
“嗯哼。”她含糊其辞。
沈缇勒紧她腰。
“别闹。”她说。
“殷莳。”沈缇说“你不许喜欢别人。答应我。”
殷莳终于抬起眼看了眼灯台里的火焰。分析他话里的含义什么原因引他说了这种话?
她继续含糊:“嗯哼。”
沈缇抬起头
殷莳无奈:“就算我答应你难道遇到了喜欢的人就能不喜欢了?喜欢这种事能由人控制?人只有行为能受控制心是控制不了的。”
沈缇如何能不明白呢他是最明白的。
那些欲念横生却不能碰她的深夜他只当是对自己的磨炼人生的修行。
人只要有意志力当然可以控制行为。
但喜欢她的心是控制不了的。
殷莳笑道:“你只能祈祷我别碰上能让我喜欢上的人你不能强令我说让我别喜欢别人。那我没法答应你因为根本做不到。”
殷莳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她喜欢老的、壮的。
江辰明明生得模样俊秀殷莳看他的目光就很普通。杨师鲁的相貌平平偶遇的几次殷莳看他的目光里总带着点欣赏。
这样倒好。
因为江辰的年纪比冯翊其实还大个三四岁。
江辰都不够老冯翊更不够了。
殷莳自己年纪不大看这些不够老的人目光却总带着慈爱像是做姐姐做惯了。
不过这样很安全。
但沈缇还是很气殷莳不肯答应他。
他把她披散的头发拨开咬了她后颈一口。
殷莳呼痛:“属狗的?”
沈缇哼了一声将她抱紧圈在自己怀里轻轻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殷氏莳娘。
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知道。
沈缇有五天假沈大人还得照常去办公。
新帝登基的诏书发向四方后一度中断了的地方奏折如雪片般飞往京城。
沈大人就苦逼了起来。
通政使被宁王杀了左通政当时跟沈缇一起囚在刑部大狱里如今虽然放出来了却也跟沈缇一样在家休息恢复元气呢。
山一样高的的奏折摞起来。
沈大人在伪帝时代便权知通政使司事当了临时的通政使。信王登基后也还让他继续兼着。
左通政不来上班他一个人肩挑了三个人的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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