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理发店里,时间仿佛被钱德禄那一刀劈成了两半,凝固了。
空气是静的,人心是滞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两片薄如蝉翼的铝片上,那光滑如镜的切面,倒映着一张张呆滞而又惊骇的脸。
那不仅仅是金属,那是神话的碎片,是凡人无法理解的、技艺的终极形态。
钱德禄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双死寂了二十年的眼睛,此刻正被滚烫的泪水冲刷。
他没有去看那沓厚厚的钞票,也没有去看江建国,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一切,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灯火通明的车间,看到了那根在自己手中重获新生的、国之重器的主轴。
他没有被遗忘。
他的手,还记得那份属于神只的荣耀。
江建国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胜利者的狂喜,只有一种寻得绝世宝剑的、深沉的满足。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两片金属,像是捧着两片易碎的琉璃。
他将它们并在一起,那道切口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分开过。
这双手,不是用来刮脸的。
这双手,是用来创造奇迹的。
钱德禄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身,佝偻的背在这一刻竟显得无比挺拔。
他无视了那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一万块钱,径直走到江建国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张画着核心传动轴的图纸。
他的手指,那双能于剃刀边缘起舞的手,轻柔地、近乎虔诚地,抚过图纸上那冰冷的线条和那个令人窒息的公差标记:【±0.001mm】
他没有说话。
一个字也没有。
可他那双重新燃起光芒的眼睛,已经给了江建国最响亮的回答。
一旁的刘福生,这个浑身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活阎王”,此刻也收敛了所有的暴戾。
他看着钱德禄手中的图纸,又看看他那双依旧稳定的手,粗粝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属于同类的、最纯粹的敬畏。
丁建中更是长长地、释然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一块悬了多年的巨石,终于落地。
路承舟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眼前这三位被他视若珍宝的老伙计,看着他们重新被点燃的匠魂,再看看那个一手导演了这一切的江建国,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路承舟画了一辈子的图纸,穷尽了所有的精密计算,想要建造一座通天之塔。
可到头来,真正能为这座塔奠定基石、招来神将的,却是一个看似粗鄙不文、却能洞悉人心的“魔鬼”。
“走吧。”
江建国打破了这凝固的寂静,他的声音将所有人从神迹的震撼中拉回现实。
他将那一万块钱,整整齐齐地码好,放在了理发店那张破旧的柜台上。
“老板,”
他对那个早已吓傻的理发店师傅说道,“钱师傅,我带走了。这些钱,一半是他的工钱,另一半,算是我今天砸了你场子的赔偿。”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人群,转身,率先走出了理发店。
没有庆功宴,没有豪言壮语。
江建国带着他刚刚从地狱与废墟中招来的三位神将,以及那位为神将们绘制蓝图的“鬼才”,拐进了铁西区一条最不起眼的、充满了煤灰与饭菜混合味道的小巷。
巷子深处,是一家没有招牌的、只做熟客生意的小饭馆。
四张油腻的桌子,一口熏得漆黑的灶台,一个正用蒲扇给炉子扇风的、胖得像弥勒佛的老板。
“老板,”
江建国一屁股坐下,将那个黑色的人造革提包往桌上一扔,声如洪钟,“最好的老白干,先上四瓶!肥肠、护心肉、猪头脸,有什么上什么,捡最肥的切两大盘!再拍两根黄瓜,煮一锅热汤面!”
路承舟、丁建中、刘福生、钱德禄,四个加起来超过两百四十岁的男人,默默地围着那张小方桌坐下。
没有人说话,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压抑与死寂。
一种无形的、坚韧的东西,正在他们之间悄然生长。
那是属于同一类人的默契,是失散多年的战友重新归队的肃穆。
酒上来了,是装在白色陶瓷瓶里、最烈性的烧刀子。
江建国亲自给四人面前的粗瓷大碗满上,酒液满溢,顺着碗沿流淌下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霸道的粮食香气。
他端起碗,目光依次扫过眼前这四张,被岁月刻满了风霜的脸。
“我江建国,没读过几天书,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沉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直接掏出来的,“我只知道,今天能跟四位师傅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是我江建国,这辈子最大的造化。”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这第一碗酒,不敬天,不敬地,敬我们自己!”
“敬我们这些,被这个**的时代,当成垃圾一样扔掉,却还他妈不认命的……硬骨头!”
说完,他仰起头,将那满满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路承舟看着他,这个他曾经无比鄙夷的“乡下人”,此刻眼中却只剩下震撼。
他端起碗,沉默地,将那滚烫的液体灌入喉中。
刘福生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低吼,仰头便干!
丁建中和钱德禄,这两个沉默了一辈子的匠人,也毫不犹豫地,端起了酒碗。
辛辣的酒液如同火焰,灼烧着他们的食道,也点燃了他们早已冰冷的血液。
一碗酒下肚,气氛瞬间不同。
“痛快!”
刘福生将碗重重往桌上一顿,双眼通红地盯着江建国,“姓江的,我老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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