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涧内。
无暇顾及正因自家小姐走失而惊慌的仆役,常无还在与叶经义对峙。
风雪涧并未如元丰预料的那般怨声载道,大家非但不在乎自己被拖延的时间,还在纷纷起哄,试图让常无拔剑应战。
只因为要挑战常无的是摧岳宗的少宗主叶经义。
叶经义是谁?
摧岳宗宗主叶无极的弟子,传言会是未来摧岳宗的继承人,剑客排行榜上鼎鼎有名的剑道天才,哪怕放眼整个天衍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叶少主年少时锋芒太盛,曾扬言说要挑战这世间所有的剑修强者。还给当时公认的几位剑道宗师都下了战帖。
年轻人年轻气盛是常有的事,但狂成叶经义这样的实在少见,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位少主的笑话,想看这位天之骄子也吃吃教训,好煞一煞他的威风。
那场比试叶经义输得极惨,至于教训却是一点没吃到。将将
那些剑道强者顾及着叶经义背后的宗门也不敢下重手,无论输赢皆是点到即止。这些比试从惨败到有输有赢,再到赢多输少,而叶经义则硬是从一个毛头小子,一战一战战出了名声。
叶经义这一狂就狂了近百年,狂到天衍只消是个会拿剑的,上至垂髫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无人不知晓他叶经义叶少宗主的大名。
叶经义一度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天衍人嘴边活得无比活跃,只不过后来因为修行上有了桎梏后屡屡闭关才有些沉寂下来。
如今他重出山门,还想同人挑战。自然是惹得大家兴奋起来,尤其是那些习剑的剑客。他们就像是苍蝇闻见了腐肉,早就蜂拥凑到了二人跟前。
普通修士私斗那叫占用空间、浪费时间,叶少主同人比试那才叫交流武艺,切磋历练。
能在这里看到摧岳宗的少宗主动手,实在是三生有幸才能等来的机缘。
“拔剑,拔剑!剑修岂可避战!”
被众人起哄着的常无可没有那种兴奋感,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极无奈。
但他终究还是抽出了袖中剑。
“请。”
与叶经义那宽得堪比盾牌的长剑不同,常无使的是一方窄剑。
剑轻且软,柔且妩媚,一般是天衍女子爱用的样式。
常无拿着这把剑,挥舞起来却没有丝毫妩媚之意,但也不似叶经义那样刚猛,总而言之就十分中庸,剑法也是正经剑招,没什么变换,当然也没有出错。
他这个人从人到剑都正经极了,简直就像是白开水一样寡淡。
叶经义起初还以为自己是淘到了什么沧海遗珠,到后头越打脸越垮,被常无的剑意激得困倦,浑身澎湃剑意都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萎靡下来,都有些怀疑常无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偏偏常无这小子表情肃穆,不像是在敷衍。自己主动出手要挑战人家,这时候就不能嫌弃人家剑意不行,这点规矩叶经义还是懂的。
叶经义只能强打起精神,打算找机会让这场战斗结束,眼角却正巧瞥到了一道身影自漆黑洞口中走出。
常无微微皱眉,他的站位在叶经义对面,自然是不晓得叶经义看到了什么,但他感受到对剑时对面不寻常的力道,常无手指下意识翻转,用上了几分力想要压制。
唰——
叶经义表情骤然瞪大,他眼神都亮了起来,兴奋、喜悦情绪交杂,他手中剑更是震颤着,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
常无想要侧身去看,可叶经义的剑气已先一步打到他的面前,穿过他的身躯,重重砸在他身后。
众目睽睽之下,叶少主爆发出一声厉呵:“贺玄青,我要挑战你!”
“宫主。”
无需常无插手,贺玄青微微侧头,避开了叶少主的那道剑气。
她冲着叶经义微微颔首,这在叶经义眼中就是同意开战的信号。
那几个急得宛若热锅上蚂蚁一样的乘凤家仆役也瞧见了贺玄青,纷纷上前想要询问自家小姐的下落。但他们瞧见了跟在贺玄青身后好像是吓得失了神智的自家小姐,登时喜极,纷纷向着贺宫主道谢。
贺玄青瞬间便被无数人簇拥着围了起来。叶经义抱着剑忍了又忍,看着那群仆役小姐相拥而泣,看贺玄青表情凝重,她疾步上前,越过众人视线,径直走到了莫问舟的身前。
原先还扇着扇子吃瓜看戏的莫问舟愣了愣,将扇子收了回去。
“你是无忧宗的人?”贺玄青的视线上下扫过,最后落在了他的折扇上,直接做出了判断,“无忧宗宗主,莫问舟。”
“正是在下。”莫问舟被贺玄青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他身为仙盟的医者不常见朝堂的人,先前对贺玄青的印象主要来源于市坊传闻和老朋友偶尔露出的只言片语,如今见着真人,不免暗戳戳对比打量起来。
这压迫力,啧啧,果真有鹰视狼顾之相,一点都不温柔小意,老朋友口味真古怪。
不过贺玄青现下的表情他很熟悉,那些走投无路、来无忧宗求医问药的修士各个都是这个表情。
莫问舟勉强管住自己想问八卦的嘴,冲着贺玄青露出那种大夫惯常用的用来安抚病人家属的假笑:“不用着急,宫主可有什么难事?”
“你......无事。”贺玄青微微顿了顿,忽然伸出手,“久闻神医莫宗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方才还急得像是家里快死了人,现在却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场面话,莫问舟满脑门疑惑与她握手,等她说下文。
没想到贺玄青点了点头,居然直接走了,仿佛刚才当真是只是为了见自己而来。
啊?
莫问舟莫名奇妙给贺玄青让开道路,又莫名其妙看贺玄青真的脚步匆匆,是要朝洞外离开。
莫问舟只是在疑惑,叶经义却是不干了。
他望着贺玄青将要离去的背影,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不比试?”
贺宫主没有回答,她步伐飞快,眼下已经与人群拉开一段距离。叶经义终于忍受不住,他拔剑出鞘,顷刻间无数剑光编织成层层巨网,气势汹汹冲着贺玄青袭去,想要将贺玄青拢入其间。
贺玄青依旧没有旁的动作,好像有什么橙色的光芒漂浮在她的身侧,但叶经义根本不在乎。
他的眼中只有贺玄青,亦或者说,是贺玄青别在腰间的那一把剑。
蓬勃怒意在他的眼中燃烧着,他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前胸,怒极之下反而带上了抹邪笑:“贺玄青,是我不配你拔剑吗?”
“好,好,好。”叶经义爆发出一声厉呵,“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拔剑!”
在他说话间,又有无数剑光自他手中激射而出,裹挟着恐怖威势,将贺玄青周身彻底封死,虽然这些剑光的朝向是贺玄青本人,但其他修士置身其中,仿佛能瞧见天衍万千壮丽山河自眼前划过,繁华盛景如长卷般呈现在眼前。
只不过这画面转得太快,还有些虎头蛇尾。
那是摧岳宗门传承的剑法招式——万里山河,亦是叶少主始终无法精进的最后一招。
贺玄青的脚步并未受丝毫影响,那些剑意根本落不到她的面前,就已被骤然放大的橙芒吞噬。
“贺玄青,你到底什么意思?!”
“少、少主。”无人应声,只有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勉勉强强避开剑光,哆哆嗦嗦,小声道,“您闭关太久,可能还不知道.......贺宫主、贺宫主她破关失败,已经废了武功了。”
“这次风雪涧能开,也是不得已而行之啊。”
浩然剑气骤然萎靡下去。
叶经义迷茫地提着剑,招式积聚在手上又被他亲手掐灭,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不可能。”叶经义喃喃,“这绝不可能。”
贺玄青,当年那个因风雪涧而名震天衍的天才剑客,被他认可想要与之一战的对手,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
叶经义初习剑时天衍还没那么多天才。
摧岳宗的叶少主卡在这一道关口卡了好几十年,在叶经义闭关之后,贺玄青闯风雪涧的名声才传了出来。
好像是十七岁就入风雪涧,花了十年时间,最后活着从风雪涧出来了。
贺玄青的名声有隐隐盖过叶经义的趋势,但叶经义并不在乎,这样的人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一次,而且都只是昙花一现,盛名之后的下场往往凄惨。
况且他还挺欣赏此人的魄力,毕竟小小年纪就敢入风雪涧,是个极对他胃口的人。
当时这件事被叶经义听闻后,他的第一反应想的是怎么他就没想到还有这种练法。叶经义也想去风雪涧闯一闯,可惜向来开明的摧岳宗掌门在听闻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将他强行按在了门内。
掌门可能是怕他死在风雪涧,但习剑者,畏手畏脚岂能成事?叶经义不服,拿着贺玄青作比想要再辩,却看掌门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意味深长。
掌门说叶经义,这世间不是谁都像你这般幸运,能投生在摧岳宗。
掌门又说天衍朝堂现在局势繁复,不允许他牵扯其中。
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他去闯个风雪涧又和朝廷有什么关系,叶经义不明白。
但一年之后,叶经义明白了后者,因为贺玄青靠着入风雪涧的名声,成了风波宫的掌权人。
天衍朝廷局势纷乱诡谲,勾心斗角,最后留下的无一不是会拨弄权术精于算计之人,拿入风雪涧当噱头,叶经义最看不起这样的人。
剑就是剑,剑道纯粹,习剑者也应当纯粹。
他一个天才成日忙着闭关习剑尚且不能破境,成天掺和进那些俗事的人又哪里能有心思练剑。
贺玄青入风雪涧,若是为了磨炼剑意,那叶经义敬她是条好汉,还会将她引为知己。
但若进风雪涧就是为了拿来当当官的噱头,就有些俗了。
就像是他最喜欢吃的葱油烧饼上忽然撒了鲍汁。叶经义在第一次尝到侍从给他做这道菜之后油腻得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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