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炜的侍从们将猎物带回自家营地,又喂饱了马,出发接应澹台炜。行至半路,竟撞见公子被长沙王府的侍卫五花大绑押往猎宫,称其在溪谷“刺杀沅陵郡主”。侍从不敢耽搁,立刻禀报了澹台恭。
澹台恭匆匆赶到猎宫,却被禁军统领李藏甲拦在宫外,说陛下正在亲自过问此案,让他在外等候消息。澹台恭细问自家侍从,侍从便将澹台炜上午和齐颂冲突,后来得齐椽指点,到溪谷行猎,收获颇丰,澹台炜中午命他们先行回转,一个人深入溪谷等事一一道来。
澹台恭听闻此事和齐椽有关,唯恐儿子遭到齐家算计报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立在廊下,静候消息。
紫微殿中,萧含光正在和齐韶下棋消遣,听闻冯大用的奏报,吃了一惊。
自从齐梁被流放之后,她便预料到澹台氏早晚会出事。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还牵扯到萧红鲤和萧桢。
这一对姐弟涉世未深,在金陵这滩浑水之中,如同一汪清泉。她希望他们的纯真能保持得更久一些,绝不愿意看到他们成为门阀斗争的牺牲品。
她推开棋坪,敛了容色,下令道:“将人带进来。”
萧桢和萧红鲤一同入殿。两名侍从推搡着澹台炜跟了进来,压着肩膀让他跪下。
萧含光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年轻武将,沉声道:“澹台炜,这是怎么一回事?”
澹台炜将头压在地面,额头紧贴青砖,声音嘶哑:“是臣一人自作主张,请陛下治臣之罪。此事与我父亲和阿弟毫无关系……”
萧含光眉头轻蹙。她原以为澹台炜多少会狡辩一番,以求洗脱罪名。没想到澹台炜直接认罪,看来刺杀是确有其事了。她心中疑窦更深,澹台氏同时得罪齐氏和宋氏,绝没有在这个时候主动招惹长沙王府的理由。
这时,萧桢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事要奏。”
萧含光道:“讲——”
萧桢道:“这话臣只能对陛下一个人说。”
萧含光摆了摆手,齐韶行礼之后告退,内监们也将澹台炜带了下去,只有萧红鲤站着不动,她一脸迷糊地看着弟弟:“阿桢,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忽地,她恍然大悟:“哦,是不是宋海晏对你说了什么?”
萧含光听到“宋海晏”三字,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对萧红鲤道:“红鲤,你也先出去——”
萧红鲤只好也退了出去。
萧含光看向萧桢,问道:“阿桢,大将军对你说了什么?”
萧桢肃容道:“启禀陛下,其实今日在溪谷之中,澹台校尉并非想要刺杀阿姐,他是想要射杀大将军。只是阿姐意外闯入,差点中箭,是大将军救了阿姐。事后,大将军对我说,要我对陛下陈奏时,说是澹台校尉想射一只野狐,不小心失手,才差点伤到阿姐……”
萧桢端正衣冠,郑重长揖:“臣不知大将军为何教臣撒谎。臣岂敢欺瞒陛下,已如实禀告,请陛下定夺——”
萧含光缓缓舒了一口气,事情到这里,才多了几分合理。
澹台炜无意伤及萧红鲤,但刺杀大将军也是死罪一条,所以不敢自辩。他并不知道宋海晏不欲深究,反而主动替他遮掩——澹台氏是皇帝用来制衡齐家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还没有用尽子力,不管是皇帝还是宋海晏,都不希望这颗棋子早早获罪退场,所以宋海晏教萧桢如何“欺君”。
宋海晏大概也料到萧桢不会欺君,那他的意图就是通过萧桢告诉她,此事他不会追究,一切由她处置。
萧含光再次看向萧桢:“还有其他人看到澹台炜刺杀宋海晏的事吗?”
萧桢摇头:“当时林子幽深,光线很暗,仆从们离得很远,只有我在阿姐身后看得清楚。阿姐还一心以为澹台校尉当真想刺杀她呢……”
萧含光眸色微沉,道:“大将军让你这么说,是为了你们好。你出去之后,如果有人问你此事,你就按照他说的回答。”
萧桢道:“是。”
萧含光又道:“你阿姐这次受了惊吓,你多多宽慰她。朕同你所说的,你要守口如瓶,不必让她知晓。此事朕自有主张,其他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也不要在外面打听。”
陛下的说辞和宋海晏几乎一模一样,让他们姐弟不要牵涉其中。萧桢听出了警告的意味,深深一躬:“臣知道了。”
萧红鲤姐弟离开之后,萧含光一人看着棋坪上未完的棋局,陷入沉思之中。
事情到了这里,真相仍只有一半。按常理而言,齐梁出事,齐氏必定报复,这件事情齐氏很有可能参与其中。但从澹台炜和萧桢的陈述中,都没有齐氏的影子。高明的猎人设下罗网,自己却隐于幕后。
她要等齐韶的消息,才能还原出事情的全貌,好做最后的决定。
一炷香之后,齐韶急匆匆入殿。
“陛下,有两条消息。其一,昨日竞猎,澹台氏只列第八。据澹台氏的仆从所言,澹台兄弟每次看上的猎物,都被人暗中抢走。澹台兄弟认为此事是宋海晏所为。其二,澹台炜今日在山林中和齐颂发生了冲突,齐颂与一众世家子弟故意羞辱澹台炜,挑起他和宋海晏的仇恨,之后齐椽出现,向澹台炜赔罪,并指引他往那片溪谷中射猎。”
“之后澹台炜在溪谷中遇到宋海晏,冲动之下起了杀心。”萧含光指尖轻敲棋坪,突然顿住,“可宋海晏为什么会出现在溪谷之中?”
齐韶略作迟疑,拱手上前半步,“陛下,臣心中有一个猜测,只是不知对或不对。”
“什么猜测?”
“陛下,据臣观察,宋氏弓箭与别家不同。箭镞为镔铁所制,上面有特殊的花纹。臣方才特意去看了昨日各家带回来的猎物,并没有这种镔铁箭,可见宋海晏昨日并没有猎获野兽。他就算和澹台氏有些龃龉,不想澹台氏在竞猎中夺魁,以他大将军的身份,有很多方法,不至于亲自在猎场上抢夺猎物……”
“你说这是有人有心嫁祸……”萧含光沉吟道:“可澹台兄弟弓马娴熟,武艺也算出类拔萃,除了宋海晏,还有谁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抢走猎物,还不被发现?”
“陛下可还记得,齐家也有一名神射手。据太皇太后所言此人本是山越首领,七年之前,宋海晏在洛阳城下遭到暗算,极有可能是此人所为。臣猜测,宋海晏有可能是发现此人踪迹,一路追踪,被引入溪谷之中……之后,齐椽指引澹台炜进入溪谷,想要借刀杀人……”
齐韶眉头深锁,“只要澹台炜和宋海晏在溪谷之中起了冲突,不管是澹台炜成功刺杀宋海晏,还是刺杀不成被宋海晏拿住问罪,都是齐阀喜闻乐见之事……但这只是臣的猜测,真相如何,只有宋海晏本人才知道……”
萧含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齐韶猜测为真,这位齐氏二公子真是毒辣又老到的人物。
她心中蓦地揪紧,今日的情况对宋海晏而言可谓危机四伏,溪谷中最少有两个想要杀他的人,他却孤身一人。她可以忍受不见他,却无法坐视他陷于险境。
她应该设法再见他一次,提醒他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以身犯险。
猎宫之外。
澹台恭忐忑等到黄昏,才见冯大用出来,说是皇帝宣召。澹台恭悄无声息往冯大用手中塞入一锭金子,压低声音道:“常侍大人,不知圣意如何,事情可还有转圜余地?”
冯大用收了金子,笑眯眯道:“澹台将军且放宽心,令郎在林中射狐,差点误中郡主。虽有些错处,但澹台将军平叛有功,又素来忠心,陛下总会顾全将军您的面子。”
澹台恭长舒了一口气,冯常侍之意,陛下虽有薄惩,但不致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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