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日这天并不是周末,但沙纪还是请了半天假。
妃英里也习惯了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请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电话里关照她最近天气转凉了,出门记得多穿一点。
收到老师婉转的关心,沙纪笑着应了一声好,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清晨时分,她在墓园入口处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萩原千速。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神奈川的“风之女神”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面容明丽,英姿飒爽。倒是千速,看到她后,露出了惊讶之色。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沙纪有些变化。”
听到这样的评价,沙纪有些好奇起来:“什么变化?”
“要说哪里变了……也说不上来。只是我猜,小沙纪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或者很好的人吧。”
沙纪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她说:“确实遇到了很好的人。”
千速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起来:“看到小沙纪最近过得不错,研二那小子应该会很高兴吧。”
墓地就建在居民区附近,很自然地融于城市,成为街区的一部分。这大概是日本这个国家独有的文化,生与死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仿佛死去的人并没有远离,而是依旧在身边,随时都能来看望。
视野里是重叠的树木,秋风给叶子尖染上了一点深红。她的两个幼驯染都长眠于此,与花草树木作伴。
在将手中的花束放下之前,沙纪看到墓碑一尘不染,周围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碑上还带着湿意,看得出来,是被仔细地清理过。
——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但毫无疑问,有人来得比她们还早。那个人在黎明人迹罕至的时候来到这里,悄悄地表达深切的缅怀。
沙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围。理所当然,她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身影。
尽管那个人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但是她对这个人是谁有种莫名的直觉。
第二天,她照常去了波洛。
坐在窗边的专属座位,撑着下巴,看着正在后厨忙碌的金发服务生,心中莫名感慨。
她想,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有些人相识了很多年,每日朝夕相处都无法互相理解。但有些人,短暂相遇于世间,却能拥有不可思议的默契,从而成为无可替代的挚友。
正在想着心事,金发服务生已经注意到她,走过来了,并且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额头。还没等她打招呼,他就问道:“怎么回事?”
沙纪下意识摸了摸额头那一小块青淤,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不小心撞到柜门上了。”
他没有露出任何嘲笑她的神色,只是有些无奈:“……又喝多了?”
虽然对自己的前科感到无力,沙纪还是努力辩解:“没有,就是想到一些事情,分神了。”
她这样的表情,有点像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的小孩子。
降谷零抬起手,又顿了顿,在这片刻之间,他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触碰她的冲动,转而握拳抵着自己的下巴低咳一声,仿佛是在忍住笑的模样。
他这个反应让沙纪感到有些羞恼,又莫名有些高兴。幽微的情绪在心间转瞬即逝,她收敛了表情,也收起了托腮的手。
“是在想什么事这么专心?”降谷零追问道。
他不清楚自己是出于情报人员的习惯,还是侦探好奇的天性……亦或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对话结束。
沙纪顿了一下:“在想……小时候的事。”
她望了他一眼,慢慢说道:“昨天在收拾秋冬的衣服,看到了围巾,就想到小时候第一次学织围巾的事。”
“当时是想亲手给母亲准备生日礼物,结果笨手笨脚的,织得很难看,竟然还不如邻居家的男孩子手巧,还被那家伙狠狠嘲笑了,说我是不是女孩子啊怎么这么笨……”
她叙述这件事的时候,神色平静,嘴角微微扬起,降谷零沉默地听着,他猜到了她在说谁。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故事。她的过往,也是他的一位朋友的过往。
“那后来呢?”
“我生气地揍了他一顿,第二天一整天没理他。为了跟我和好,他就自己帮我把围巾织好了,但是没有当面给我,偷偷放在我抽屉里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一声。降谷零也笑了。
三言两语讲完的故事,情节简单,听起来生动,但其中的种种细节,那些细腻的感情,那些真实的画面,却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说起来,安室先生小时候有没有玩得很好的朋友?”
“……有。”
当然有。
他的幼驯染,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诸伏景光。降谷零在心里回答。
这个名字他永远不会忘记,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对任何人提起。
和无数为了揭露罪恶,为了维护和平安定的前辈们一样,这个名字永远只能淹没在黑暗中,寂寂无名,不为大众所知。
而清楚诸伏景光所有的生平事迹,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的人,这个世上唯有降谷零一个。
随着脑海里名字的浮现,降谷零自然记起了童年时两个人一起玩闹的情景。
在酷热的暑假,烈日炎炎,蝉声喧扰,他们拿着网兜比赛捕蝉,每次都是他的数量最多。冬天打雪仗也总是他赢。
其实他并不是每次都占尽上风的。只是景在玩闹时,面对他并不会尽全力。
景的性格就是这样,尽量避免与人起争端。但这份退让,每次都恰到好处,让比赛尽兴,又不会让他生气。
他又记起了高中生模样的景,因为和家里人就志愿的问题闹了矛盾,便跑到他家过夜。
两个人站在阳台上。少年身后是深蓝无垠的夜空。高悬的月亮洒下如水的凉意,幽微的星光闪烁着,树木的叶子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夜色下,景的眼中倒映着他的脸,眼瞳是静谧的蓝色湖泊,温柔的波光在闪动。“Zero,有你支持我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去考警校。”
那样意气风发的模样,好像还在昨天。
一转眼,他还记起了景教他做饭,告诉他步骤和技巧时,露出极为少见的自得神色。
在他问起为什么这么擅长厨艺时,景的眼中闪过了悲伤与怀念,说是童年时跟着母亲学的。
三年前的深秋,他们去国外执行任务,一回国,看到电视台正在播出摩天轮爆炸事件的新闻,殉职的警察姓名冷冰冰地出现在屏幕上。
安静无声的室内,空气仿若凝滞。
过了好久,他听到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暴露了……Zero,不要为我报仇。”这是卧底以来,景第一次叫了他真名。他从景眼睛里读出,那是在让他优先保护自己的意思。
他想,这就是卧底的悲哀。松田可以选择为萩原报仇,但若是景出了事,他却不可以被仇恨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地为景报仇。
因为他们两个人能潜入进来,是有很多前辈在为他们铺路,卧底的路是鲜血铸就的,倘若因为个人恩怨让其中一环出了差错,不知道会牵累多少人。
他和景坐在一起喝酒,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传递情报时如履薄冰的压力,面对怀疑时强装镇定的紧张,还有手染鲜血的罪恶……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冰凉的酒里,直到天明。
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一个月之后,同样的日子,那句话一语成谶。
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在接到突发任务出门之前,景将保养好的狙/击/枪整理进贝斯包,挥手告别的样子。
再之后,时间定格,又变得飞速。
降谷零的眼底深处,翻涌起悲怆和愤怒的浪潮,但只是一瞬间,他闭了闭眼,将这些情绪都压了下去。
从小,无论是长辈还是书本,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权威都告诉他,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时间不能治愈的伤。
可是,在现实中若是受伤,痛苦那么直接,那么真切地降临在身上时,大道理根本无法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一个人从生于世间开始,就不断与周遭的人建立羁绊,美好的羁绊能给人带来幸福的回忆,是人能够在世间生存下去的动力。
可是,当重要的人忽然从身边永远离去,用尽办法也无法挽留时,被留下的人只能承受寂寞和痛苦,余生在怀念和阴影中挣扎。即使思念再厚重,心中的悲愤和后悔再难平,也无法逃脱身负的责任,只能强迫自己去接受残酷的现实。
于是他渐渐明白,在这个世间,每个人都不属于自己,每个人都承担着属于自己的使命和义务,因此总也无法自由。
而最煎熬的,莫过于这样寂寞,这样压抑,这样痛苦,却还是要承载起他人生命的重量,努力地活下去。
灵魂在成长中变得更加坚硬,却也留下经年累月的伤痕。不会致命,但会在某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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