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千叶刚下了场大雨,所以虽然只是八月,今天却也吹起了凉风。
当然了,也没到非得穿厚衣服的程度。
胧月穿着件浅色的套头衫,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态实在是古怪。
好像是在寻找一只只是比较眼熟,蹭过自己几顿猫粮的野猫。
光是这种想法就异常的自大。胧月暗叹一声。他不想当个自大的人,但实在是本性难移啊。
……明明就是自己不好。
侵入了别人的地盘,擅自取代对方一般和谐的融入了环境的——寄生虫。
是我啊。
胧月想着。
的确是我不好。
所以…
所以我会尽可能温柔的处理这件事的。
-
伏黑甚尔双手插兜。用那个刚朝店员小姐‘借’的打火机,点燃了第五根烟。
他一出门就吸了两口冷冰冰的空气。真是不错啊,那感觉好像是往他浑浊的脑袋里猛吹了一阵凉风。一下就清爽了。
……真的吗?
不知道。但他也不在乎。
脑袋发出指示之前身体就动了起来。甚尔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他-
他在胡思乱想一些东西。
结果就这么任由灵魂跟随者肉/体,自然而然的走到了楼下的超市。等回过神摆发现自己竟然还真的站在了摆着蔬菜的冷柜之前……
嘶。
甚尔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嫌弃。最终只买了包烟就离开了那里。他自那个人怀孕以来就再没抽过烟了,结果出门后才发现自己连打火机都忘了买。
最后还是靠卖笑朝那个爱害羞的店员要的。
甚尔溜溜达达的路过了某个小型公园,在一边的长椅上沉默的坐下。
为人父者盯着不远处快乐的荡着秋千,叽叽喳喳的小孩儿们。直至此刻,甚尔那颗被故意保持在木然这一状态的大脑,才终于动了起来。
他点燃第一根烟。熟练的将它叼在嘴中。
……
不然就给他吧。
没有破绽啊,这几天他也很认真的在观察那男人所展现出的东西了。光看他照顾孩子时的态度,那实在不像是能装出来的…细致且耐心啊。
喂喂,等下。伏黑甚尔,你是疯了吧?熟练也不代表那就真是个热心好邻居吧?
说到底这件事就是从头诡异到脚。为什么会是惠和津美纪啊?那家伙从没提过吧?
而且,如果就是这种程度的变态呢?就是那种会真心实意的温柔微笑,然后把小鬼们的脑袋往榨汁机里塞的变态狂徒呢?
也不是没有吧?也不是没遇见过吧?这世界——不就是被这样的疯子填满铸成的么?
啊。好烦。
抽到第二根时,甚尔开始忍不住思索。
虽说如此,也不一定非得是惠吧?
津美纪似乎也有‘才能’,但怎么看都很普通。而惠……
大概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崽子吧。甚尔总有一丝朦胧的预感。
惠很特别。
虽然是他的孩子…但那孩子的能力,却很特殊。
会是那份特殊,给他招来了那个麻烦的男人吗?到底是机遇还是灾祸,对惠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切。
第三根。
甚尔只是点燃了烟。他就如一个随处可见的路人似的,毫无存在感地盯着属于秋千的方向。
甚尔就只是在看而已。既没有特别释放出善意,也没有对外喷洒恶意。但目光果然是有温度的…那几个孩子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没再毫无意义的荡来荡去,而是去一旁玩沙了。
于是甚尔就只盯着那个空秋千。思考着。
…他其实已做出了判断了,不是吗?
不然怎么会顺着那家伙的意,就这么出门了啊?如果当真只把对方当做变数和异类来防备,那他直接反唇相讥,把这一茬带过去不就好了么?
——那家伙没有恶意。
甚尔的身与心,甚至连他的灵魂,都是这样说的。
这可不是什么轻信,或终于被顺毛成功,被软化了…可没有这么简单啊。
甚尔是天生的天与咒缚。某种意义上,也是这一能力最强也最典型的样本。他被强化过的肉身甚至真的能在强敌出现、异变突生时朝他发出预言般的预警。
在咒术界,天与咒缚一直都被视作诅咒一般的存在,但当它的影响到了“极致”以后…却又会在不知不觉间,到达一种似人非人的境界。
拜这具身体所赐,甚尔其实在与胧月见面的第一个瞬间,就意识到了。
眼前这个家伙相当的不妙。
不止是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而是…那感觉好像是在眼前出现了一个如‘气团’般违背常识的具现存在。
和咒灵那种会令人一阵头皮发紧,不详又恶心的感觉还不一样。那男人更像是某种糟糕概念的实体化象征。是字面意思上的‘不妙’。
因为甚尔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印象…怎么想都太离谱了。
人们是这样称呼这种东西的呢?
‘神’
…
……
啧。
不像是能被他干扰,被他扰乱……甚至也不像是能被击败的存在啊。
就是这么简单。也就是这么糟糕。
所以甚尔也很清楚。
——如果那家伙真的有歹意的话。只要去·做就行了。
说到底,他也反抗不了吧?
就算字面意义上的肝脑涂地的去阻止,也没法让对方停步或者住手。
切,以性格来说,与其对他使用暴力,能起的作用只怕还不如真的乖乖跪下,哭着抱紧对方的大腿哀求“不要、求您不要”吧?
…都说了他不是爱哭的那个类型。
所以还真是麻烦啊……
第三根烟就这样在他指间燃尽了。
甚尔点燃第四根烟,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可问题是。即使是这么的不妙。
他竟然也还是觉得,那依旧比把惠卖回禅院家强点儿……
哪怕最后的结果真是如传说中被神选中的孩子那样……被带走神隐*。
那也只是让惠远离尘世,无法被他人(我)所触及而已。
依旧会受那家伙的保护,好好长大吧?如果是这样,或许……
甚尔在这时突兀地站起了身。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吸着烟,以一副社会闲散人员标配似的冷漠面孔,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公园。
大约是他停留的太久了吧——那帮小鬼的家长不时朝他投来视线,明显变得非常不安。
而在踌躇徘徊了好一会儿后,那帮聚堆小声交谈着什么“□□?”“疤痕…”的家长们互相鼓劲,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啧。
甚尔不想和这种普通人扯上关系,于是干脆走人。
他吞云吐雾似的品着那根劣质的香烟。神色疏离且冷漠。此刻术师杀手的状态有一点儿差。说心烦意乱也不至于,但的确是在思考一些他根本就不想思考的事。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种最基本的认知,他还是有的。
当然了,不行的不是他,而是惠。
惠,惠啊……
…
……
来自上天的恩惠——他真的,很喜欢那小子。
但也总是会不自觉的去想:你要是,不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没降生在一个靠谱的家啊…也不对,只是没有一个靠谱的父亲而已。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正是出于这层考虑,他才同意了伏黑律子的提议,入赘进了伏黑家。
结果律子考虑的东西比他想的还更危险一点儿。搞成这种两难的局面…真不愧是他,运气一如既往的差劲。
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最后可能还是得让直毘人把惠带走吧。真的让人恶心的展开,但…
哪怕是禅院…只要有术式,也还是能过的不错的。
就是那种家庭了。术师至上。尽管是恶心的可以的价值观,但无论怎么说,也都比留在我身边要更-
【真过分。】
甚尔的脚步一顿。
【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真过分…】
嘴角有疤的男人无比冷漠的瞥向了锁在巷子角落的那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水手服,肤色青紫,以电线杆挡着脸部的长发咒灵。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裹着可怖的杀气。如果是稍稍聪明一点,或拥有着基本理性的咒灵的话,只怕会立刻做出‘不可能打得过’的判断,然后转身逃走吧?
遗憾的是,这只并不是。
【抛下我。】
本身也很摸此刻甚尔雷区的话被接连吐出。
【又要抛下我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
大约是那种…遇到特殊到触发条件,就会开始追杀模式的咒灵吧?
并不算是非常强大,最多也就算是2…不,1级吧。
【老师…老师老师………】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属于男性的称谓被她充满怨念的接连吐出。
然后,
【甚尔…】
被锁定了啊。
甚尔想着。
【为什么…为什么?】
那玩意儿就像卡带的录音机似的,磕磕巴巴的用那沙哑阴森的声音对他提问:
【为什么…要抛下我呢?】
啊。真不错。
伏黑甚尔,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此时还距离他很远,但只怕等他给出答案…就会瞬间胀大,朝他扑来的幽怨咒灵。
真好啊。
他想着。
正巧我心情很差哎……
接着甚尔就露出了一个,一点儿也不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脚的残暴的微笑:
“还能为什么?”
“都怪你啊——都是你的错——”狂暴起来吧。“被抛下也没办法吧?!”
-
虐杀啊这是。
等胧月感到现场时,见到的就是这样超现实的一幕了。
…满地都是血液、惨肢,和乱七八糟却硬如钢丝的黑发。不管是在视觉上还是嗅觉上,这一幕都相当有冲击力。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伏黑甚尔——惠的爸爸,却只在发现他时怔了怔,接着就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
“这都能找到啊。真厉害真厉害。”
他虚伪的赞美着,蹲坐在那具已被砍的不成人形…好吧本来也不是人…的咒灵身上,指间夹着一支被点燃了的烟。
“要来一根吗?只限今天,我可以请你哦。”
胧月:……
呜哇。
真叫人心情复杂——胧月甚至也感到了混乱——这。
他在满身黑血的甚尔抬脸微笑的瞬间,
竟然真心觉得对方此刻的样子很可怜。
他当然也不是不清楚。首先,同情有力量之人本身就很愚蠢。
比起甚尔身下的咒灵,与那些被咒灵拖进这个空间后杀死吞噬的普通人来说,甚尔根本就不具备被可怜的条件吧?
他是猛兽。是怪物。是猎食的那一方。
——但对胧月来说,却并非如此。
不知怎的。对方这心乱如麻,却只能娴熟的强装镇定的模样,还是叫他有些不太好受。
……是因为和不安的惠很像么?
或者说正相反,是因为惠和他很像?
大约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吧。甚尔盯着一脸纠结的他,竟然被胧月的模样给逗笑了。
“搞什么啊,你真恶心。”他放肆的笑出了声来,还用匕/首拨弄了下奄奄一息咒灵身上的伤口。“你是来做什么的啊?说教?还是准备在我身上发散下你那旺盛过头的同情心?”
真是尖刻的言语。
胧月倒不至于因此发怒。反正甚尔也没说错。
他皱了下眉,像是在组织措辞。就在甚尔以为他将七拐八绕的说出什么…既给他递了台阶下,也能把他弄回那个‘伏黑家’的话时,
对方竟相当直白的表示:
“我希望你能稍微振作一点儿。”
甚尔怔了下。
‘振作’——这可真是——精准的措辞?
“甚尔君,你是个大人了,是惠和津美纪的父亲。所以我希望你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去承担责任。”
——这话在日语的语境中已算是非常严重的职责了哦。
是直指甚尔这个做爸爸的已经严重失职了的意思。
但不知怎的,由胧月以这幅表情,严肃又小心地说出口…意外的不是很难让人接受。
毕竟是实话嘛。
而胧月看着回神后也没想反驳的甚尔,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可真一言难尽。
虽然可以顺势指责对方‘你没做好准备为什么要孩子’,但想起那个偶尔会在小惠描述中出现的那位温柔母亲…总感觉也不是不能理解。
惠的妈妈…一定是个能够包容并不成熟的甚尔,也让他想与她一起前进成长,走向远方的温柔之人吧。
所以才会在失去之后变得如此无措。
因为自己的榜样…因为可以憧憬的那个幸福的未来,都跟着那个温柔的人一起消散殆尽了。
“……”
甚尔的表情其实有点儿难看。他望着胧月,一时无语。
缓了一会儿,才又露出了个不含喜悦的恶劣微笑:
“搞什么啊,卷毛,你是真把我当成什么好人了吗?”
胧月堂堂正正的回视他,然后诚实地摇头。
“不是。”
“但我觉得,你也是有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的吧?”
“……哈。”
甚尔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他用看傻瓜似的表情盯着胧月,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生气。
胧月却没有继续照顾他情绪的打算。自进入这个由咒灵铸造的空间以后…他就察觉到了。
甚尔,意外的是个很会逃避的人。
——他留着垂死的咒灵不肯拔除,就是想要一个可以“静静”的空间。
这样想来胧月觉得自己还真是残忍…简直是毫不间断的吞食着对方的私人空间。
但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不直说的话恐怕永远都只能在问题的周围绕圈子。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选择直说。
“别这样。不要对我露出这种态度,你明明也很清楚的吧?”你骗不过我啊?“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拔刀相向…”
“甚尔君,你并不是不在乎惠。”
“既然如此,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表现得更明显也更温柔一点,让惠也能看见你对他的感情。这样才是双赢,对你们对彼此都好,难道不是吗?”
沉默。
不出预料的沉默。甚尔移开了目光,然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真是尴尬啊。如果此刻粘稠混沌的气氛也能用‘尴尬’来形容的话。
胧月能察觉到。如果他能被砍死,那甚尔肯定早就把他切开分尸了。
呼,死不了真好。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甚尔在这片刻的时间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他突然开口,颇为生硬的换了个话题。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啊,死神大人。”
明明都强调了我不是死神,
“对他们这么温柔的话,是会被缠上的哦?”
会变得依赖你吧。如果你也突然消失,肯定又会留下许多无意义的眼泪。
“如果只是顺手为之的话,我比较希望你不要拿他们来找乐子,想打发时间的话,我还是建议你自己找个女人生孩子。”
忽略掉后半段那挑衅似的话语。
——你终于问了啊。
胧月一时间竟有点儿感动。甚至是受宠若惊。
他很清楚对于不亲人的野猫…哦不是,对于甚尔这样的人来说,能直接询问对方的目的,本身都算是展现软肋了。
他很珍惜对方此刻的坦诚,于是也选择坦诚相告。
…
……
实话实说,在尸魂界,在静灵庭…那些围绕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生活的人们,大家其实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属于自己的‘不普通’。
而这些怀揣着不同的目的,跟在他身边的人们…又多少也感知的到,胧月的不普通之处。
简单点说。从没人需要胧月解释。
他们真的相信:胧月的一言一行,自有其深意。胧月的决定与判断——是不会出错的。
……这也就导致了,性情温和的胧月,实在也没什么向他人证明自己心意的机会。
此刻的他简直是干劲十足:
“我很能理解甚尔君的担忧。”
“但是我啊…我是那种,只会爱眼前之人的性格。”
这样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但这也正是他无法、不愿成为灵王的原因。
胧月无法公平的爱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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