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招见她不愿多说,识趣的移开了视线。突然又问道:“你可能将我买的这些东西隐匿起来?”柳含烟闻言,点了点头。“只要烧过来便好,你用的时候我再递给你。”
温招点了点头,将那些土火纸和往生钱一股脑的丢进铜盆,一批一批的烧了个干净,回眸一看,那些土火纸和往生钱便化作了实物出现在柳含烟的身边,只不过,旁人是看不见的。
恰好这是,魑惊回来了,魑惊望着空空如也的包裹,一时间愣了一下,随后在温招桌前微微俯身。
“禀娘娘,梁婕妤再过一个时辰便会去佛堂礼佛,往日都是辰时去的,今日听闻皇后去了一趟后,梁婕妤便大发雷霆,差点将皇上赐的琉璃盏打翻便耽误了去礼佛。”
温招一手撑着脸,一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土火纸,思考片刻突然问道:“这宫中,可有人姓阮?”
魑惊愣了愣,思考了一下。“回娘娘,宫中并无姓阮的嫔妃。”
温招挑了挑眉:“本宫问的是男子,宫中可有姓阮的男子?”魑惊有些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嗯…奴婢并未听过哪位公公姓阮…”
闻言,温招点了点头,也没难为魑惊,只是有拾起两张土火纸,打开了那装有子祭佛的盒子,将子祭佛端了出来。
乌木龛完全暴露在寝殿摇曳的烛光下。
那深褐污浊的材质在烛火映照下,非但没有变得温暖,反而更显出一种沉滞、油腻的邪异光泽。盘坐的佛像轮廓扭曲得更加狰狞,怀抱中蜷缩的“胎儿”形象也越发清晰,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死寂怨毒。一股若有似无的、混杂着陈腐血腥与甜腻腥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殿内沉水香的清冷,也盖过了纸张燃烧后残留的微苦焦糊味。
魑惊只觉得后颈的寒毛瞬间倒竖,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色微微发白。她虽不知那是什么,但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感觉像是被无数双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盯住了。
柳含烟更是魂体剧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纸拨浪鼓,仿佛那是唯一能抵御这无形寒气的屏障。那乌木龛中的邪佛,让她再次清晰地回忆起金身轩里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温招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她甚至微微俯身,凑近了那乌木龛,幽深如古井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污秽的佛像,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龛身冰冷的木纹,动作轻柔得近乎……爱抚。
然后,她拿起了刚刚折好的两张土火纸。
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有方才折拨浪鼓时的专注与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高效的精准。她没有再折任何具象的形状,只是将那几张粗糙的纸,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折叠、捻压,紧紧贴在子祭佛的上面。
随后温招将胭脂盒打开,蘸取胭脂,她指尖最后一点胭脂落下,那两点猩红在粗糙的土火纸上晕开,如同两颗凝固的血珠,牢牢嵌在子祭佛扭曲的面孔上。
“灵竹为骨,素纸化形,朱砂点目,魂驻奈河。奉敕往生,随烟通冥,塑!”
咒语落下的瞬间,寝殿内的烛火猛地向下一压,光线骤然昏暗,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弯了腰。一股阴寒彻骨的旋风平地而起,打着旋儿卷起地上的纸灰,带着焦糊与甜腥的腐朽气息,直扑人面。
魑惊“啊”地一声低呼,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雕花柱子上,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她眼睁睁看着那两张贴在子祭佛上的土火纸,如同被赋予了某种蠕动的生命,边缘簌簌抖动起来。纸面在烛光下诡异地起伏、收缩,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有东西在纸下挣扎着要破茧而出。
不过瞬息,两张粗糙的纸片竟已扭曲、塑形,竟变成了多子多福观音像!
咒语余音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中震颤,那层由粗糙土火纸塑成的多子多福观音外壳已牢牢嵌合在子祭佛之上。邪异的子祭佛被彻底包裹其中,只留下一个慈眉善目的轮廓,饱满的圆脸,低垂的眼睑,怀中抱着一个形态模糊、却象征丰饶的“婴孩”。
烛火猛地向上窜起,恢复了光亮,但殿内的气息却更加凝滞、浑浊。那股甜腻腐朽的腥气并未散去,反而被强行压抑在观音祥和的外表之下,如同毒蛇盘踞在花丛深处,更添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
这尊观音静静地立在温招面前的桌案上,通体是金黄、泛着祥瑞慈怜的金光,唯有双目处两点胭脂点出的红,在烛光下幽幽闪烁,不似悲悯,倒像两滴凝固在慈祥面具上的血泪。它的“慈祥”是僵硬的、空洞的,透着一股纸扎人偶特有的死气。那怀抱“婴孩”的姿态,非但不显祥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那不是赐福,而是某种诅咒。
温招幽深的眼眸细细打量着这尊“杰作”,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这笑容里没有半分满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
随后她看向魑惊:“可是怕了?”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却像冰棱滑过琉璃,清晰无比地刺破了殿内凝滞的、混杂着甜腥与纸灰的浊气。
魑惊猛地一颤,像是被那声音惊醒了魂魄。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得如同案上未用的宣纸,嘴唇哆嗦着,想点头,又想摇头。最终,她用力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她看着温招——烛光下,娘娘的面容一半在明处,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另一半则隐在暗影里,幽深难测。那袭华贵的宫装下,仿佛藏着比那金身观音更令人心悸的东西。然而,这念头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奇异地滋生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归属感。
她用力地、先是点了一下头,承认了那源自本能的、对邪物的恐惧。随即,她又更用力地摇头,摇散了鬓边几缕汗湿的碎发,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奴婢……奴婢怕那东西!但奴婢不怕娘娘!”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强调,“娘娘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在这世上……唯一的主子!是人是鬼,奴婢都跟定了!”
这话说得有些逾矩,甚至带着点疯劲,却无比赤诚。在这阴森诡谲的寝殿里,一个活生生的宫女对着一个手段邪异的娘娘表忠心,场面荒诞又带着一种扭曲的悲壮。
温招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古井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无感动,也无嘲弄。半晌,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像是从胸腔深处漫出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兴味。
“好。”温招只说了这一个字。可她自然信她。
随即温招又把目光放在了这尊金光泛泛的观音像上,挑了挑眉,不禁笑了笑开口:“柳姑娘,麻烦你把此物送到佛堂。”
柳含烟担忧的看着温招,任谁也能看出温招这是在给梁婕妤下套,虽不知温招与那梁婕妤有何仇怨,但她心里还是偏袒着温招,温招并非那心肠歹毒之人,定是此人心肠恶毒招惹了温招。
随即她点了点头,这可给魑惊吓得够呛,这寝宫外除了她们主仆两人,哪还有旁人啊?柳姑娘又是谁?
温招看着魑惊不禁有些好笑,故意逗她:“魑惊怕不怕鬼?”
“娘……娘娘?”魑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哭出来,“您……您在跟谁说话?柳……柳姑娘是……”她不敢再问下去,只觉得这寝殿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危险,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窥伺。
但是她立马鼓起勇气:“娘娘…那人可会伤害您?”
温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知道魑惊一心护她,可若是常人,只怕是要吓到精神失常。可,魑惊下意识的只关心她会不会受到伤害。温招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忠心。
温招收起了那狡黠的笑,平静的目光里只剩柔和:“不会,她也不会伤害魑惊,她是个好姑娘。”魑惊闻言,还是有些恐惧,却还是点了点头。
柳含烟有些内疚的低了低头,将佛像端起,随即打算前往佛堂。
“柳姑娘不必自责,魑惊无事,只管去做便好。”温招神色淡淡的望向她,却安抚了她一句。
随后温招收回视线,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梁婕妤到佛堂了。
不料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却到了此处。
“咚咚咚”三声轻叩,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节奏感敲在门扉上,也敲在魑惊紧绷的心弦上。
她下意识地看向温招,只见娘娘方才眼中那丝因魑惊赤诚而流露的柔和已消失殆尽,幽深的眸子如同瞬间冻结的古潭,只剩下冰冷锐利的审视。她甚至没有示意,魑惊已凭着本能疾步上前,拉开了沉重的殿门。
门开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来人并未着繁复的龙袍,只一身玄色暗绣云龙纹的常服,腰间束着同色玉带,更显得身形劲瘦如松。
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寒露涌入,吹动他垂落肩头的几缕墨发,也拂过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微抿,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渊,目光扫过殿内,带着一种无形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的重量。
此人正是温招前世的爱人,皇帝常青。
魑惊只觉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连请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急促的喘息。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寒的颤栗。方才面对邪佛和鬼魂的恐惧,在帝王此刻纯粹的、不怒自威的威压面前,竟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常青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匍匐在地的魑惊身上停留片刻,仿佛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摆设。“你先出去。”他的视线径直越过她,魑惊不安的看了温招一眼,随后退了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殿内深处,端坐于桌案后的温招身上。
温招已然起身。
她并未像魑惊那般惊慌失措,姿态依旧从容,甚至带着一丝被惊扰后的慵懒倦意。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宫礼,声音清泠如碎玉落盘,在这死寂的殿中格外清晰:“臣妾不知陛下深夜驾临,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波动。
温招低垂着眼睑,维持着屈膝行礼的姿态,脊背挺直如寒竹。
殿内死寂,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皇帝常青沉稳而压迫的脚步声,一步步踏碎凝固的空气,最终停在她面前。
一股极淡的、属于御用龙涎香混合着夜露寒气的冷冽气息,不容抗拒地笼罩下来,取代了殿内残留的纸灰焦糊与沉水香。
这气息是如此熟悉,熟悉到瞬间刺穿了温招精心构筑的所有心防,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尘封在灵魂最深处的、血淋淋的囚笼。
冷宫。
那彻骨的阴寒,霉烂的气息,无休止的绝望。
上一世,她的夫君知晓她是被冤枉的,可他忌惮世家的权利,他要借此搞垮温家,她温招正是最好的陪葬品。
被黑狗血浸泡过的绣花针,一阵一阵刺入她的指甲缝……
烧得通红但未完全燃尽的细小炭块,强行塞入她的口腔深处,抵住咽喉……
带有细小倒刺的铜针,反复刺扎、刮擦她的眼球,挖出她的两个眼球,用力扯断了里面的神经,被人活生生踩爆……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嫔妃们的嫉妒和帝王的猜忌……
“良妃刚入宫,住的可还习惯?”常青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分量,敲打在寂静的殿内,如同冰锥坠地。
这声音曾是她前世魂牵梦绕的甘泉,如今听来,却比子祭佛的邪气更让她遍体生寒。
温招缓缓抬起眼帘。
四目相对。
常青的瞳孔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缩。眼前的女子,容颜依旧是他记忆中初见时的清艳绝伦,甚至因这身华服宫装更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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