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温招在混沌中挣扎。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幕……
暗红箭矢破空而来,贯穿阮时逢胸膛,他身体猛地一僵,血涌出来,然后直直坠落……
那画面一次次重演,每一次都带着新鲜的、令人窒息的痛楚。
“阮时逢!”
她猛地睁开眼,脱口而出的名字还残留在干涩的喉咙里。
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烈的头痛和周身伤口的刺痛一同袭来,让她眼前发黑,忍不住闷哼一声。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身下垫着还算干净的布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尚未散尽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阳光从糊着纸的窗户缝隙透进来,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柱,灰尘在光里无声浮动。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急切地扫过四周。
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陈设简单,除了她身下的床,只有一张旧桌和几张凳子。屋里没有别人。
阮时逢不在。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浇得她心底发寒。她记得他胸口那个不断渗血的窟窿,记得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涣散的眼神。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满身的伤,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涌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她用手抵住嘴唇,咳得眼前阵阵发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摊开手心,看到了一点猩红。
她怔怔地看着那抹刺眼的红,然后慢慢握紧手掌。
深吸一口气,她忍着剧痛,用未受伤的右手撑起身体,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喘息。每一下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钝痛。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最后落在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旁边。那里空着,只有略显凌乱的褥子痕迹。
她记得失去意识前,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温招撑着土墙慢慢站直,日光白晃晃地照着院心。
头痛,还有全身伤口细细碎碎的刺痛,都抵不过心头那片空。她一步一步挪出去,门槛很高,迈过去时晃了晃。
院子不大,静得只有风吹过地上碎屑的轻响。
她目光扫过东边紧闭的屋门,又转向西边那间。
门虚掩着,露一道缝。
她朝西屋走去,脚步有些急,牵得肋下伤口一阵抽痛,她没停。
到了门前,手搭上门板,却顿住了。里面隐约有压抑的呼吸声,很沉。
她轻轻推开门。
屋里比外头暗许多,贪狼和破军背对着门站在床边,听见动静猛地回头。
破军眼睛是肿的,贪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头锁得死紧。
他们看见她,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醒,更没料到她会这样找过来。
他们的遮挡因此慢了一瞬。
温招看见了床上的人。
阮时逢躺在那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连嘴唇都是灰白的。
他胸口缠着厚厚的布带,可暗红的血还是从里面渗出来,濡湿了一小片。
他闭着眼,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贪狼侧身挡了挡,低声道:“温姑娘,你伤得重,不该起来。”
温招没应声。
她看着阮时逢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总是灵活摆弄铜钱的手指,此刻无力地搭着,冷白得像玉,却没有一点活气。
她往前走了一步,破军下意识想拦,被贪狼用眼神止住。
她在床前站定,离他还有两步远,就不敢再近了。
屋里那股血腥味混着草药气,沉甸甸地压在她呼吸里。
她看着他胸口那片还在的暗红,觉得自己心口也跟着一起漏了风,冷得厉害。
贪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怨力缠蚀心脉,寻常法子……拔不出来。属下们没办法,只好在缄口镇的老伯家里将你和大人安置。我和破军已经把残留的窃语者收回阳气,交给了黑白无常大人。”
温招微微颔首,往前走了一步,在炕沿边坐下。
动作很慢,牵扯着伤口,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他手腕上方,停顿片刻,终于落了下去。
触手一片冰寒。那寒意顺着指尖直往她心里钻。
她记得这双手的温度。
记得他递过铜钱时指尖的暖意,记得他拉住她手腕时掌心的力道。
此刻却冷得像浸过三九的河水。
破军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贪狼沉默地看着,没再阻拦。
温招垂下眼,指尖极轻地搭上他的腕脉。
那跳动微弱得几乎捕捉不到,时断时续,像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
她闭上眼,细细感受那底下纠缠不去的一缕阴寒邪气,它盘踞得那样深,正一点点蚕食着所剩无几的生机。
那处伤口封住了阮时逢的一缕阳魄。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躺在她面前,气息一点点弱下去。
那时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那是娘亲……
那种无能为力,像钝刀子割肉,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清晰。
这一次,不一样,她温招比旁人多了一缕阴魄,那是李婆给她的,第二条命的印记,这一次她定会将阮时逢留住。
她睁开眼,眸子里没什么波澜,只低声说:“我知道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
她抬眼看向贪狼和破军:“劳烦二位,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贪狼眉头微蹙,目光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一瞬,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沉声道:“好。”
他拉了拉还在发愣的破军,两人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温招看着阮时逢安静的侧脸,低声开口,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这条路,不应该殃及无辜之人。”
温招闭上眼,李婆那些破碎庞杂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无数晦涩的咒文与禁忌之术如潮水般掠过,最终停在《诡域典》某一页残破的图示上。
幽魄同归佩印。
图示旁只有寥寥数语,言其以佩为契,锁魂固魄,使二者同归,生死相牵。
代价却语焉不详,只警示“魂魄相系,因果共担”。
她睁开眼,眸中一片沉静。
没有犹豫,她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素面白玉佩。
这是她随身多年的旧物,玉质温润,此刻却要成为承载生死的容器。
她将玉佩轻轻放在阮时逢心口,那暗红的血迹旁。
右手并指,指尖凝起一点微光,不是先前驱邪时的金芒,而是一种更幽深,更接近本源的力量。
她以指为笔,以魂为墨,开始在玉佩上方缓缓勾勒。
每一个符文落下,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额间渗出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符文渐成,是一个古朴繁复的印结,悬浮在玉佩之上,散发着幽微的光。
温招低下头,看着阮时逢毫无生气的脸,轻声道:“阮时逢,在我死之前,你都必须好好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不就是条命吗……我分你一半。”
话音落下,她指尖最后一点光芒没入印结。
那印结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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