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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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夸赞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可池星是谁？从小就在各种吹捧赞扬中长大，别说只是夸他耀眼了，更有甚者夸他比天上的月光还要明亮他都能面不改色——所以他听到裴钦的这个感慨，只平淡回了两个字：“谢谢。”

裴钦：……

好嘛，多少还是挺有礼貌的，还知道回谢谢。

裴钦虽然不能面对面地和池星说话，但以他对池星的了解，池星能说谢谢就已经不错了，遇到池星讨厌的人夸他，他只会嘲讽回去。

池星将椅子转了圈，没穿鞋的脚在地上点了几下，又忽然问道：“你好像从刚见面就知道我能看到你？”

【你很敏锐。】

池星的手肘靠在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想笑：“我可是池家的人，池家没一个笨蛋。”

真要是笨蛋，早就被帝都的那群二世祖坑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别说裴家树敌甚多，池家的仇家也不在少数。

一行字在空中慢慢浮现，跟裴钦这个人很像，都透着点不急不缓的意味。

【来之前调查过你，你能瞒得过普通人，但是瞒不过我，因为我是天才。】

池星：……

最后一句大可不必，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自夸的。

并且池星也不太信这个说法，以自己的伪装技术，怎么可能通过调查就发现端倪？不说其他的，除了他年纪尚小不能控制情绪的时候曾经被鬼发现过，等他稍微长大些，这个秘密甭管是人还是鬼，都不曾被发现过。

除非裴钦是神仙，要不然怎么可能猜到？

下一秒，又一行字出现。

【我算过你的八字。】

这个解释让池星心中的疑虑稍淡，但也没完全打消疑惑，只是裴钦不说，池星也懒得问。

不管怎么说，目前看来裴钦对他都没有恶意，人嘛，都会有点小秘密，他也不是喜欢触及别人灵魂深处的类型。

池星懒洋洋地哦了声，又问道：“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这次空中的字出现得很快。

【给亡魂凝神用的，也是我魂魄的暂居之处。】

池星没吭声，但是却在心里琢磨着，虽然没和裴钦直接说话，但是从他回答问题的速度能明显看出来，哪些是真话，哪些是犹豫的回答。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玉佩，没拆穿他之前犹犹豫豫才回答的那些话，而是继续问：“这一看就对活人不好，放在我身边会影响到我爸妈吗？”

【我以为你会先担心你自己。】

池星刺了一句：“那你也不够了解我。”

【……】

刚刚裴钦还说别人也不了解池星，现在池星就将这话原封不动地奉还，让裴钦有些无言以对。

【不会对活人有影响，在夏天还会降温。】

池星：“可现在是冬天。”

【你多穿点。】

池星：……

池星发现裴钦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清冷，笑起来温柔，但是说话也挺噎人的，跟自己都快不相上下了。

想了好几秒，池星才开口：“你这意思是让我随身戴着？”

【这话我可没说。】

池星：“那我丢在家里算了。”

【别……】

【你戴着我。】

池星眉梢微抽：“为什么我听你说话总是很奇怪？”

不等裴钦说话，池星又自言自语说了句：“这是玉佩得戴在脖子上，那你岂不是能天天看到我的腹肌？”

碧绿色的玉佩又慢慢变红了，过了许久，在池星以为裴钦不会回话的时候，空中又慢悠悠飘出一行字。

【我也有，你想看看吗？我们可以互看。】

池星：“滚啊。”

他调戏裴钦可以，裴钦调戏他就是天大的冒犯！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在池星准备继续“审问”裴钦的时候，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池星顺手拿起放在电脑旁的手机，看来电显示是老妈打来的。

池星稍微坐直身子，接通电话：“妈？”

收敛起不久前悲痛情绪的庄敏声音优雅内敛：“星星，下午六点来万福楼聚餐，你大伯和三叔都会来。”

电话那边还传来池松的声音：“你大伯应该会问你的身世……你别担心，到时候交给我跟你妈。”

池星应下，然后挂断电话。

手机在池星手上转了个圈，他眯起眼睛想着大伯一家和三叔一家，大伯心思深沉，和老爸有点像，都是比较沉稳的类型，大伯家也是一个独生子，就是小时候说他不像池家人的那个堂哥。

这个堂哥从小就和他不对盘，俩人只要见面必掐，现在出了这狗血的真假少爷事情，不用想都知道堂哥一定会阴阳怪气嘲讽他。

三叔家则是两个女孩儿，三叔脾气好，总是笑呵呵的，两个堂妹也是如出一辙的好脾气。一个堂妹已经在国外定居，另外一个堂妹才大三还没毕业，在国内的堂妹很喜欢池星，每次放假都会来找池星玩儿。

至于池星的爷爷奶奶则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池家的人口情况倒是比一般的豪门简单许多。

当然了，这是血缘关系亲近的直系亲戚，旁系的那可就太多了，池星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全。

池星向来不怕事，再加上还有爸妈给他撑腰，他压根没把这次家宴放在心上。

随手将手机丢回桌上，池星突然开口说道：“爸妈今天去寺庙给你供了长生牌，我猜如果不是怕我不舒服，他们应该会在家里也给你立个牌。”

他微微侧头看向玉佩：“我一个人住一层，这层的空房间还有很多，不如找个房间给你立个牌？”

几秒后，一个字在空中浮现。

【好。】

紧接着又是几个字。

【池星，谢谢你。】

池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如果裴钦还活着，自己必然会生出几分不爽的感觉，也会想着和对方一争上下抢一抢爸妈的宠爱，但是裴钦已经……跟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计较，那还是人吗？

“你们鬼应该不喜欢阳光大的房间吧？”池星大咧咧地问，“找间阴凉的房间给你？”

【房间随便你安排，不过我喜欢晒太阳，我看你房间的太阳就很好。】

池星：……

好家伙，裴钦要是还活着，真少爷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和他这个假少爷抢房间啊。

不过裴钦很快就说了下一句。

【你也不用太费心，反正房间我也不用，我跟你住一间。】

池星：……

真假少爷同居日常？还是我和美貌男鬼同居的暧昧日常？

池星脑中冒出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被他强行按下，他不动如山地继续问道：“你怎么一直在空中打字，你那玉佩里是有一个激光键盘吗？”

【……】

【出来消耗鬼力，非必要情况，我会一直待在玉佩中，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自会出现。】

池星若有所思起来，他用指尖点了点桌面：“那我怎么看其他的鬼都在外面乱飘？”

【我和他们……不同。】

池星听这后面的迟疑，知道这又是裴钦的一个小秘密了。

他没追问哪里不同，而是问道：“你刚刚说你在玉佩中凝神休养，我能帮到你吗？”

顿了下，池星又补了句：“我有钱，池家也有的是钱，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不知道是不是池星的错觉，他似乎听到玉佩的方向传来一道极为好听的笑声，这笑声温软，像是清风吹拂过溪水，只是听到就让人生出心旷神怡的清冽之感。

【裴家也很有钱，但亡魂和常人不同，我们需要的不是钱，而是功德值。】

池星怔了下：“以我看了十年小说的经验来看，功德值不就是多做好事吗？”

【我现在只能待在玉佩中，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池星，你要是想帮我的话，那就替我多做些好事吧。】

池星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他很自信地扬起下巴：“我今天出门还做了两件好事。”

【说来听听？】

池星将自己捡到的五千和四千四都说了一遍，最后还很自豪地反问：“怎么样，是不是做了两件好事？”

裴钦很给面子地夸着：【哇！好～厉～害～呀～】

池星从裴钦的这几个波浪号中看出来调笑的意味，这家伙绝对是在取笑自己！

不等池星生气，裴钦又提醒道：【五点了，你快要出门了。】

池星一愣，和裴钦聊天时间过得这么快？

现在有找饭搭子、游戏搭子、学习搭子……他这是找了个鬼当聊天搭子？

好像也不错。

池星心情很好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玉佩绳将玉佩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同时还不忘警告一声：“你别偷看我腹肌。”

裴钦：……

【我不是那种鬼。】

池星这才放心，看裴钦一副霁月清风的模样，也不像会偷看的鬼。

不过裴钦没说的是，他当然不用偷看，因为他是光明正大地看。

池星来到酒店时正好六点整，庄敏和池松看到他下车对他挥了挥手。

“你们怎么没先进去？”池星有些诧异，以前的家宴，爸妈都是先进去的。

庄敏嗔怪地点了点他的额头：“担心你一个人害怕呀。”

池星笑了，语气也跟着柔软起来：“我怕谁呀？”

庄敏只是笑。

池松蹙眉看了眼池星身上的衣服，叮嘱了一句：“最近降温，下次晚上出门多穿点。”

池星笑着应下。

裴钦没任何动静，在玉佩中安静地打量着庄敏和池松。

池星和爸妈一路来到包厢，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大伯一家和三叔一家也都到齐了，本来正在说话的两家人看到池星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神色中也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三叔的女儿池月才不管这么多，她欢快地跑到门口，甜甜地打着招呼：“二伯、二伯母、哥，你们来啦。”

她喊完后，亲昵地拉住池星的手摇了摇：“哥，你怎么才到呀？”

说话间，她踮起脚尖在池星耳边说着悄悄话：“池海刚刚还说你坏话呢！”

池海就是大伯家的儿子，也就是小时候和池星打架的堂哥。

池星也挺喜欢池月活泼开朗的性格，他捏了下池月的脸颊：“我们不管他。”

池月拉着池星走到桌边，池星一一打着招呼，大伯和大伯母面色都很沉稳，三叔和三婶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视线落在池海身上时，池海对池星咧嘴一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可惜池星只瞅了他一眼就挪开视线，让池海后面嘲讽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做出来。

分别落座后，这次家宴看起来其乐融融，一直吃到一半都没人提起池星的身世，但酒过三巡之后，大伯沉吟着开口：“最近我听到一些关于星星的谣言，我已经让人去查是谁散播的了。”

他没把话说死，而是先试探一番，也专门用了谣言这个词，就是怕最后真是“谣言”他说话太直白会伤了一家人的感情。

提起这个话题，桌上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池松性格敞亮，既然自家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他看了眼池星，先是摸了摸池星的脑袋才开口：“不是谣言。”

简单的四个字让桌上的所有人表情都一变，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池星身上。

池星还忙着吃东西呢，他今天只吃了郑阿姨炖的甜汤和小甜品，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察觉到其他人的打量目光，池星抬起头笑了下：“怎么啦？”

他这态度实在太过自然和无赖，好像他们讨论的不是他的身世，他只是一个吃瓜群众。

三叔一家始终都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池月还甜甜笑着回道：“没什么呀，就算哥你不是池家人那又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哥。”

她看似是小女孩天真的发言，但这毕竟是家宴，她的态度也就代表她爸妈的态度。

池月还给池星夹了块他最喜欢吃的蟹腿：“哥你多吃点。”

她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哥，你不要难过，你要是难过你就跟我说，我带你去国外找我姐散心玩儿。”

池星抬头看向她，没忍住又捏了下她的脸：“乖。”

和三叔家这边的情况不同，大伯和大伯母虽然都很稳重，但是池海就不是那回事了，他直接开口讽刺道：“小月，你还喊他哥呢？他是你哥吗？”

池月有点不满：“大堂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喊池星是哥，喊池海为大堂哥，这亲近差别一目了然，也让池海有点不爽：“你明知故问，你年纪小别被某些人骗了，你了解他么？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他的吗？”

池海冷笑：“骄纵傲慢任性不讲理！他凭借着一己之力拉低了我们池家的名声。”

“你瞎说！”池月拍了下桌子，“我们池家的人骄纵傲慢点又怎么样？我哥只是脾气嚣张点，又不像其他的二世祖做出一堆荒唐事！他已经很克制了好吗？难道软弱无能只会让别人欺负才是正面评价？”

池星拍了拍池月的肩膀，给她夹了一块炖牛腩才看向池海：“堂哥，你说我一己之力拉低池家的名声？”

他神色间带着些疑惑和诚恳，似乎不解地问道：“我怎么听说堂哥你非要和一个小模特谈恋爱，那小模特不愿意你还想用池家的权势给别人的工作添堵？”

池海一愣，声音立刻弱了下来，但他还是狡辩了一句：“你别污蔑我，我是想和她谈恋爱，但我从来没用池家的权势给她添堵。”

他愤懑地骂了一声：“不知道哪个傻逼想要讨好我才干出这事！”

池星笑了下：“不是讨好你，是想讨好大伯。”

大伯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他警告地看了眼池海，池海立刻噤声。

池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眼看池海不敢继续说话也没停下，而是继续说道：“堂哥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池家吗？堂哥你还是管理专业，应该知道某些事情不用你开口就会有人去替你做，你连身边人都管不住，以后又怎么管理池家偌大的公司？”

这话实在太狠，池海不用抬头都能想到自家父亲难看的脸色。

池星看似说他以后会接手池家的公司，实际上就是在diss他连身边人都管不好哪能接手公司？

擦……池星这个狗性子，他今天真是走火入魔了才会提起这个话题。

不对……他一开始想要说什么来着？对，池星不是池家人啊！他有个屁的资格在这个教训他，池家的公司怎么样跟他有个毛关系！

想到这，池海又抬起头想要喷池星，但刚抬头就对上池松沉静的目光，他又立刻低下头不敢继续逼逼。

他还是相当害怕在公司掌权的二叔，包括坐在二叔身边总是轻声细语的二婶，不管是二叔还是二婶都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类型，看着就让人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