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邃分身乏术,只恨自己没长出三头六臂来。眼下他纵有万般无奈,也只得暂且收了神通,全力应付雾中那抹渐渐走入他视线的红色身影。
假望月,或者说被唤作庄寻的青年,表情中还带着些许茫然,身体却如同刚从窒息中解脱出来般,在一旁大口地喘着粗气。
“废物。”
朱苑走近二人,终于舍得赏了同伴一个满是嫌弃的目光。他腹部有一处伤口,隐隐渗着血,滴落在赭色衣服上并不十分明显。
自结界中出来的明邃,不仅将朱苑和假望月的原本面目看得一清二楚,还彻底摆脱了毒雾造成的影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知觉和力量正重新回归身体,虽然尚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结果总归是好的。他强撑着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沉默地看向明显来者不善的朱苑。
只可惜原本愤怒的眼刀在龙族族长眼里化成了绕指柔,朱苑被盯得通体酥麻,连带着脸色也缓和了几分:“能撑到现在,看来小公子具备的不单单是这副好皮囊呢,老天待你……可真是不薄。”
他躲在后面搞事情,把别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自己反倒一脸无辜地说风凉话。明邃对这种扭曲的性格感到无比厌恶,他冷声问:“你把望月他们怎么样了?”
“哦?”朱苑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明明自顾不暇,还有心思管别人么?”
明邃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皱眉不语。
朱苑却不在意地笑笑:“那两个已经不可能来救你了,还是识相些,乖乖跟我走吧。”
明邃心头倏地一紧——虽说望月和方寂是黎深派来保护他的,但这二人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自己害了他们?
他正暗自心急,一只冷冰冰的手忽然从半空中伸来,一把钳住了他的下颌。
明邃被迫仰起头。朱苑饶有兴致地与眼前如烈火般的红眸对视,表情中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沉醉,仿佛是在欣赏绝世珍宝一般。
但他手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大。明邃吃痛,有心想挥开钳制,然而那手看似柔若无骨,实则有力得很,被保养得细细白白的手指牢牢地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丝毫挣脱不得。
朱苑的指尖摩挲着明邃的脸颊,略长的指甲刮过他苍白细腻的皮肤,留下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红痕。
明邃抿紧嘴角。他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张妖孽般的面孔,而那面孔的另一面,正逐渐化作蛇蝎。
明邃已是强弩之末,面对强大可怕的敌人,唯有再次开启幻境,才有可能寻找到一线生机。但他此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于施术者而言,这种创造出空间结界的特殊技能,是修行之后皆可获得,还是独属于他一个人?
前者没什么可说的,可若是后者……或许暂且隐藏起来比较好。一来他状态不佳,很难将瞳术发挥出最好的效果,二来留些后手,说不定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眼下虽说凶险,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危,毕竟朱苑图的是他的利用价值而非他的小命。
方才对那个叫做庄寻的家伙动手时,他一时情急并未想到这层,还好朱苑出现得及时,倒是歪打正着地让他免于暴露。
除去这个,他还能再作出什么反击呢?
朱苑看上去倒是一副毫无设防的放松状态,若是让莫巴伺机而动,出其不意,是否能替他争取到一线逃跑的机会呢?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接着就被他否决了。初见朱苑那日,一堆毒蛇在袖间乱舞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他不能轻易让莫巴冒险送命。
明少爷觉得自己太难了,有心想就地昏死过去,又惦记着望月和方寂的下落,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等糟心的局面。
“你若识相就老老实实跟我走,也好免受皮肉之苦。”朱苑手劲松了松,姿态仍是摆得高高的。
明邃闻言,一脸愕然地看向朱苑——他都这般德行了,还不算皮肉之苦吗?难不成在朱族长眼里,非要断手断脚扒皮抽筋才肯罢休?
他咬了咬唇,身残志坚地挺直了脊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朱苑向他露出了黑洞洞的袖口,嘴角挂着邪魅娟狂的笑:“想好再说。”
明邃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又臭又硬道:“老子不跟你走,死了这条心吧。”
“不识好歹。”朱苑冷声道。他脾气本就古怪,见明邃油盐不进,更是没了耐心。
蜜罐里竟还养出一把硬骨头来……朱苑觉得有必要让小美人吃些苦头。他眸光一闪,下一刻,直接残忍地将手指戳进了明邃原本就渗着血的伤口之中!
突如其来的刺痛犹如一把尖刀直直没入胸口,明邃哪里受过这等折磨,当场便呕出一大口鲜血,探入他伤口的手指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起来,朱苑指尖翻转,竟生生地刮挠起了他的血肉!
明邃一时间痛得死去活来,浑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奈何他早已将力气耗尽,莫说挣脱,就连站着都十分吃力。纵使他是个珍视生命之人,此时也深刻体会到但求速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了。
但他仍然牙关紧咬,毫不示弱,硬是撑着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那边朱苑却是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表情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像是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对方越痛苦,他便越发畅快淋漓。
半晌过后,这变态才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缓缓收回了自己那只作恶的手。原本莹白如玉的指尖,此刻已经沾满了新鲜的血肉。
随着他的抽离,明邃再也无法抑制地闷哼出声,冷汗已将他的发丝浸透,连呼吸都好似刀割般地疼。他眼前一阵发黑,不由自主地栽倒下去,直到身体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刻才勉强拼凑出最后一丝神智,靠着手掌的支撑堪堪跪在了地上。
朱苑双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他将自己带血的指尖靠近嘴唇,接着竟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此人行为中处处透着极端的疯狂与矛盾,表面看上去斯文干净,爱美如痴,可内里却又格外偏执,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破坏那些美好的东西。
奈何造化弄人,让他托生在一个玩儿蛇的部族里。朱苑从小就十分厌弃自己那些丑陋的蛇,却又不得不依靠它们来壮大龙族。正因如此,他才深刻地嫉妒着黎深拥有的一切,无论相貌地位财富,还是他麾下那些充满力量和美感的野兽,将其据为己有几乎成了朱苑无法克制的本能。
如今,那位天之骄子的身边又多了个精雕玉琢的可人儿相伴,二人珠联璧合,怎能不让人心生妒忌?朱苑深觉老天厚此薄彼,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了黎深。
每当见到明邃,他便又是心痒又是忿恨,总是忍不住幻想如现在这般亲手抚摸他,然后亲手毁掉他。
从前他一直苦于寻不到机会出手,黎深那个养狐狸的,自己也成了狐狸,行事作风谨慎得很,整日把这明邃当宝贝似的护着,外人别说靠近,想远远看一眼都难。
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运气终是眷顾了他一回。朱苑看着脚下那只入了虎口的羊,脸上绽放出温柔和煦的笑容,仿佛陈年的憋屈都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把人带走。”
这话是冲着一直被无视的庄寻说的。朱苑原本十分乐意亲自动手,奈何明邃太过狼狈,身上没一处干净地方,朱族长一时间没找出如何将人抱起又不弄脏自己的法子,只好丢给庄寻处理。
挺过最初那阵钻心之苦,明邃觉得自己对疼痛都变得麻木了。眼见要被龙族带走,他又犹豫起来。
当前境地已是退无可退,原本他还打算给自己留些后手,但形势比人强,若不在此赌上一把,一旦落入朱苑的蛇窝,日后必将拖累到黎深。
明邃无奈至极,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冲,凡事到了他这里,困难总比办法多。
庄寻不断走近,朱苑也玩够了,拿出雪白的帕子仔细擦拭起手指来。面对逐渐消失的机会,明邃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你……”庄寻正欲上前拉人,手伸到一半却倏然顿住。
毫无征兆地,平地陡然掀起一阵狂风。一时间周围飞沙走石,地上的草叶被席卷至半空,飞舞着在四周疯狂盘旋,原本缭绕不去的浓雾也在转瞬之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三人全都怔在了当场。
没有了茫茫雾气,明邃的视野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他抬起头,几乎立刻就捕捉到了这阵邪风的来源——就在河谷断崖处的明石渡上,一只大到超乎想象的巨鸟正缓缓升至半空!
它拍打着巨型的双翼,每扇动一下都裹挟着惊人的力量,周边安静的气流顿时化作暴风扩散开去。
那鸟通体黑亮,分明是只超大号的乌鸦!更令人咋舌的是,这巨鸦竟真的生有三足,每一只都如树干般结实粗壮。它的一只脚上站着一个精干利落的黑色身影,腰间挂着佩刀和玉箫,另一只脚蜷成钩状,抓着一个已经昏厥过去的白衣男子——二人正是跌下悬崖的方寂和不知所踪的望月!
方寂显然也是身负重伤,脸色白得吓人,看上去极度虚弱。但他仍然活着,不仅找到了望月,还及时赶回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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