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凛难以置信他听到了什么。原澈居然让他打他出气。
他声线颤抖,“叔叔,在你心里我是暴力狂吗?别人说错了话,我要打你出气?”
满腔郁气无处宣泄,商凛一拳捶在边上的花架上,力道之大震得架上兰草簌簌乱颤,几片纤弱的叶尖打着旋儿飘落。
实木花架晃了几晃,倒了。
青瓷花盆摔得粉碎,泥土混着残叶溅了一地。商凛郁气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心虚,他知道平时叔叔多宝贝这些兰草。
原澈声音放得极低,喟叹里浸着几分无奈的纵容,“出气了?”
商凛常年挽弓射箭,漂亮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爆发力。
他此刻眼角绯红,氤氲着未散的湿意,水光像淬了碎钻的星,原澈喉结滚动了一下,拉起他的手,“宝贝,为什么总觉得叔叔会把你送走。”
让一个敏感的人剖白自己,好比蚌壳主动袒露那颗裹着血肉的珍珠。商凛犹豫了一下,在撒谎和沉默之间摇摆。
原澈想起了之前有一天夜里,商凛欲言又止地问他——“你把原冠清送走了,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
商凛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原澈若有所思,或许更早,有人在商凛耳边说了什么,导致他安全感骤然下降。
小孩什么时候不再缠着他呢?
——“叔叔,我最喜欢你。”
——“叔叔,你看我的奖状。”
——“叔叔,今天我们去研学了,老师给了我们……”
——“叔叔,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
——“叔叔……”
……
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小时候的商凛总是喜欢和他分享他的生活,他叫他“叔叔”,花园里抓了一只蝴蝶要叫他看,跑步摔了一跤会对他撒娇,他什么都对他说,只是那时候他很少有耐心去听。
原澈记忆力很好,他一帧一帧地回忆。有时候他也会惊讶——回忆里的商凛居然如此鲜活。别人都随着时光缓缓褪色,只有商凛越来越五彩斑斓。
小孩七岁刚来原家,小心翼翼地像是第一次触碰到人类世界的小兽,看什么都很新奇。商凛学习能力很强,几乎是触类旁通,每个老师都说他潜心钻营肯定是他们那个领域的天才。
八岁对他熟悉了一点,每天窝在他的房间里做小手工,睡前缠着他讲故事,经常得寸进尺地要和他一起睡。
九岁……九岁好像忽然就长大了,身段也拔高了一大截,有了前世大明星的影子,看人时冷冷的,端庄得体地叫他“叔叔”。
是在九岁的时候吗?有人对他的宝贝说了什么。那一年几乎是原澈最忙的一年,除了工作,他空出来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商凛了。
原澈握着商凛微凉的手指,眉眼间掺着歉疚,“你小时候叔叔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总想着等忙完这阵就好好补偿你,陪伴你的时间太少,是我疏忽了,小凛。”
原澈细想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商凛成长的片段,之前把他当作工具,自然是不会对他投放太多注意力,也无所谓旁人怎么看他。
商凛心细如发,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态度。小时候云里雾里,只觉得可能原澈实在是忙,没时间陪他。可他越长大,越发现原澈对他的不上心。
商凛小时候哭过、闹过,想尽办法吸引原澈的注意,一个小孩的哭闹对原澈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他四两拨千斤地抚平商凛的情绪。这套做法的底层逻辑还是漠视——漠视他的喜怒哀乐,吝啬于在他身上花费时间。
被忽视后昂贵的礼物是原澈对他敷衍的补偿,第一次商凛收到会高兴半天,但随着收的太多,自然会对那些金银珠宝产生免疫。
原澈声音放得很轻,“对不起,宝贝。之前叔叔沉浸在公事里,忽视了最该放在心上的人。是我没有及时向外公布我们的关系,让他们误会了。”
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商凛撇过脸,眼睫低垂,他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算了,有一天混一天。
其实原澈没必要道歉,他供他吃喝,在物质上已经极大地丰盈了他,他应该心怀感激。原澈肯做样子哄他,他可以顺杆子往下爬了。
小孩抿着唇明显在生闷气。
原澈轻轻掰过他的脸,语气轻柔:“宝贝,怎么不说话。”
商凛的视线放在地上,盯着他裤腿上的泥点,“叔叔没错。”
刚刚确实是有个人犯傻逼发酒疯,原澈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他把侮辱他的人赶了出去,已经算给商凛出气了。
商凛的乖巧让原澈有些心疼。他宁愿商凛发火、抱怨、责怪,也好过于闷在心里自我调节。情绪压制太过会滋生出深夜里啃噬心脏的虫豸,在沉默中啃咬出密密麻麻的空洞。
被强行咽下的委屈、被刻意忽略的愤懑、被死死摁住的不甘,并不会凭空消散,只会在无人窥见的角落疯长成带刺的藤蔓,缠绕着每一次欲言又止的呼吸。
就像现在,商凛明显不愿意对他吐露心扉。
按照刚开始的两年,原澈推断成年后商凛的性格:小孩在温和舒适的环境中长大,应该会变得活泼开朗,朋友如星星般拱卫在他身边,他会沉浸在正向的情绪里,会变得爱笑、爱撒娇——会完全与前世冷漠恶劣的大明星割裂开来。
可商凛现在也只有华家那对朋友,也不经常展露笑容。或许他工作的时候也应该把商凛带在身边照顾才对。哪怕对手下嘱咐得再周到,也比不上他亲力亲为的照看。
花房里的阳光被澄澈的穹顶滤得柔软,原澈静立在繁茂的绿意间,肩线挺直如松,眸光沉在睫影里,辨不清是在沉心复盘某段过往,还是只是沉溺在无人叨扰的静默里。
影子里,原澈微微垂首。
商凛气消下去,某些恶劣的念头就生上来。
叔叔难得低头的样子很罕见。
他缓缓抬起眼,原澈注视着他薄薄的眼皮掀起,澄澈透亮的瞳孔里倒映出他缩小的人影,倒映出他身后的繁花。
“……叔叔的道歉没有诚意。”商凛微微歪了歪头,凝望着原澈琥珀色的眼睛,“道歉要用行动证明,叔叔要拿出能让我信服的姿态来。”
这是调皮小猫的捣乱的前兆。原澈轻轻叹了口气,他左脚向后撤半步,身体微微下沉,右腿膝盖慢慢向地面落去。
这是一个准备下跪的动作。
商凛睁大眼睛,汗毛瞬间炸起。等等,他只是开个玩笑,搞个恶作剧。原澈对他来说如兄如父,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不为过。他怎么能真的跪他?对方一条腿膝盖落地的一瞬间,商凛身体先于理智——
双膝跪在原澈面前。
好了,现在原澈都呆住了。
原澈单膝跪地本来是想帮商凛系散开的皮鞋带子,顺便诚恳地说句“对不起”,小孩心软,肯定会原谅他的。
没想到商凛先于他双膝落地。
真是一个大礼。商凛听见了原澈的轻笑。
原澈拉起他,指尖穿梭过皮革与织带的缝隙,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对称的结。随后又抬手,将商凛膝盖上沾着的尘土细细掸落。
全程一句话都没有,但商凛就是非常不自在。是他自作多情了,叔叔刚刚原来是想帮他系鞋带。
商凛现在不止眼睛红,脖子连着耳朵红了大半,整张脸都在散发热度。
原澈的心像被羽毛挠了一下,他心想小孩果然很可爱,笑意漫出眼睛,嘴角的弧度还没勾起来,就被商凛瞪了一眼。
商凛又羞又恼,既难堪又难为情。他攥紧拳头,每次都这样……
他在原澈面前每次都这样!不是又哭又闹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就是出洋相。商凛恨恨地想,他总有一天也要让原澈尝尝这样的滋味。
他扭捏的姿态和七岁小心送他积木花的样子重叠,原澈那一瞬间真的心软的不像话,“宝贝。”
明明商凛已经和他一般高了,可原澈始终觉得他是个孩子,是小时候那个怯生生的抬眼打量他的小孩。
凶巴巴又含羞带怯盯着他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万般柔爱在心底盘旋,原澈指尖摩挲了一下,有点想吻他的眼睛,但他克制住了。
他拉起商凛的手,示好地捏了捏他的手心,一只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宝贝,别生气了。刚刚宴会上那个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有些大人就喜欢开一些无聊的玩笑。你是我养大的孩子,叔叔最疼你了,不可能把你送给别人。”
“相信我好吗?”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原澈的视线穿透朦胧水汽,笔直地撞进商凛眼底,带着清晰而不容错辨的专注,“不管有人对你说了什么,相信叔叔,我不可能把你送走的,小凛,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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