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堂屋偏小,不适合用来招待客人,田媋娘把客人安置种满花草的院落中,正巧把姜枝意出去的路堵住。
要想出门通知她爹,须从客人中间穿过。
姜枝意急得干跺脚,又听见她娘在叫她把堂屋里的凳子搬出来,只得照着吩咐,往院子里搬凳子,顺此也见了来客的全貌。
除佘老之余,其中一人正是那日见过的佘家少年,其后跟着还有几名行止卑微之人,似是佘家家仆,剩余的则是两名官差。
佘十五抿嘴接过凳子,冲她浅浅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
姜枝意心道,看这态度,不想是上门来算账,那他们来干什么,总不可能是来向她爹道恩的吧?
佘老和两名官差相继坐下,佘十五站在佘老后,其后佘家家仆立在一旁。
田媋娘盛好茶水,端上来:“乡野陋舍,烦请客人多担待。”
佘老接过茶碗道:“娘子言重了,此次我等不请自来叨扰了娘子,该我等向娘子请罪才是。”
其余人也随之应和,相互客套完后,佘老和两名官差才重新落坐。
佘老呷一口茶水,把碗放回石桌上:“敢问姜大师出去多久?可否请娘子指一个方向,让老朽遣下仆去找一找?”
“不用了。”
一道风竹簌簌的温声穿破而来,又似春雨无声细润土壤,众人纷纷循音望去。
只见院门处一名粗布葛衣的男子。
手里握着枝桠被修剪的木杖,脚下芒鞋沾着林间晨露的泥泞,身后背着一半装着草药的竹篓,门头坡顶斜檐,沿葺茅草飐飐。
像是归隐田园的高人。
姜枝意眸光见喜,是她爹,她爹回来了。
佘老起身欲见礼,佘十五连忙扶着祖父,两名官差对视一眼后顺继起身问候。
姜守成轻微颔首回应,低头扫了扫自个儿一身沾湿的袖污,似感懊恼,苦笑道:“诸位可否容绩换一身衣裳?”
姜守成,单名绩,守成是他的字。
片刻后,姜守成重新出了来,浑身上下俨然认真打理一遍。
身着青竹衣,脚踏花木屐,头束素巾带,神清骨秀,丰姿容昳,又墙角九重葛花瀑相映,身长玉立,衣袂飘飘,似若神仙之貌。
众人几乎看呆了眼,还是历经世事最多的佘老率先回神,杵着拐杖起身道。
“冒昧打扰,还往海涵。”
接着佘老冲身旁的佘十五使了一个眼神。
佘十五上前一步,抬起袖臂双手合拱,对着姜守成长长地鞠了一躬。
姜守成连忙伸手欲阻止这一礼:“使不得!使不得!”
“大师不必扶他,这是十五应当做的。”
佘老杵着拐杖而立,身形因老迈弯曲,语气里带着一份岁月痕迹的威严庄重。
“昨日要不是大师及时出手,这孩子恐遭及大祸,有性命之危。”
“十五是我大儿生前留下的唯一一丝血脉,若是这孩子真出了事,百年之后老朽去了地下,又该如何向大儿交代。”
听到这里,姜枝意才知佘家人此次来意,居然真是来道恩的。
不过她爹只是做了一场看似驱邪的法事,然后再高价卖了一张假符箓,怎么突然就有救命之恩了?
难道之前还发生过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姜枝意继续听下去。
“当时大街上所有人都在逃命。”佘老不争气地乜斜一眼佘十五,“可这个小子倒好,直接被吓傻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动。”
佘十五垂着头脚踢着石子,察觉到姜枝意的视线,朝她看了一眼。
偷看别人正巧被逮住,姜枝意移开视线,装作只是随意一眼,这小子态度比上次要好一些,有点儿像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佘老道:“幸亏有大师在场,方能救下十五的一条性命。”
姜守成听着有些不对,具体是哪里有毛病,又没听出来,只好客气回道。
“佘老过誉了,当时情况紧急,能不能成功把小公子救下,说实话在下心底也没多少把握,所幸神明保佑,让小公子逃过一劫。”
佘老没再说话,双手交叠握着拐杖,旁侧的佘家家仆很有眼见,立马上前几步,将准备好的锦盒呈上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块堆列整齐的银饼,估计有二十两左右。
姜守成平常给镇上大户人家做一场法事收费大概在一两到三两银子之间,扣除杂七杂八的各种费用后,赚得不多,只有几百个铜子辛苦费,姜家并不算富裕,也就比靠田吃饭村民们要轻松一些。
于他而言,二十两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姜守成很想直接收下,可若如此,太掉面子了,也对不起今天这一身特地的打扮。
罢了,为了维持对外形象,同时系紧佘家这颗摇钱树,还能有其他的选择?他还指望着佘家能替他拉一些三合镇上的生意,要知道当初能接下佘家的法事可是使了一笔不小的中人钱。
姜守成正欲拒绝,话还没出口,就听佘老又道,“老朽有一个不请之请。”
姜守成不明:“佘老请说。”
“大师方才说是神明保佑,十五才能逃过此劫。既然如此,老朽想准备一些东西祭献给神明。”佘老看着锦盒里的银饼,“这里的二十两银子烦请大师帮忙换成神明喜爱之物。”
接着话尾一转,“当然若有剩下的,便是大师的辛苦费,毕竟老朽也不能让大师白白忙活一场。”
这番话说得十分漂亮,酬祭神明一事,全由姜守成一人做主,能剩下多少,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姜守成难再推辞,只得“勉强”收下这二十两银子,必保证定会全力酬祭神明。
应下佘老的请求之后,姜守成又看向旁边的两名官差,不知他们为何来此。
佘老替官差道明来意:“老朽来此路上,正巧碰上两位差爷也要来找大师,遂一路同行。大师不必担忧,此次差爷上门是有一桩好事要说,老朽先在这里提前恭喜大师。”
两名官差彼此相互交换一下眼神,其中一人神色严肃,出声道:“姜守成何在?”
“在下便是。”听了佘老的话,姜守成虽感莫名,仍是拱手见礼道。
“我等奉县太爷之令来此,专门为带来县太爷一句口谕——”
“今有溪水村人姜氏守成,临危不惧,敢为人先,主动制止三合镇疯牛暴乱,方致未酿成巨大惨案,当值嘉奖,应载录县志,为后人所记。”
姜守成:……
无比懵逼脸.jpg
这说的什么东西?单个字能听懂,连起来怎么就听不明白?
之前他拉了佘家少年一把使他避开祸端,勉强可以算作是“临危不惧”,可后面的“敢为人先,主动制止疯牛暴乱”,又是什么玩意?他怎么就不知道他做过那些事。
姜枝意心说,卧槽,这说的人是她爹吗?她怎么不知道她爹有这么大的本事。
哪个冤大头的功劳落在她爹头上。
另一名官差笑眼眯眯地补充道:“姜大师,能被记入县志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是一等一的荣誉,子子孙孙可从县志看见功劳,望尔戒骄戒躁,切勿辜负县太爷的期许。”
姜守成算不得好人,可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昧着良心认下不属于自己的功劳,正打算开口解释误会。
佘老却在此时接过话。
“大师不必谦虚。事发之时,疯牛在大街上贸然冲撞,不仅迫及过路的行人,也给附近商家造成巨大损失,几名损失较大的商家联名将货主告上公堂。”
“货主在公堂大喊冤枉,说牛突然发疯绝不是他的过错,这头牛是他临时从外面雇的,专门运送今日从船上卸下的货物,前几批货物顺利入了仓库,没想到最后一批货出了事。”
“顺着线索继续摸下去,发现牛是三合镇的集体公牛。因眼下非春耕时节,四面八方的货物经过三合镇从水上转运其他镇子,镇上运力较为紧张,暂时租给外面商家拉货,未曾料到出了这一桩事。”
姜守成心道,郡律规定,公牛为集体财产,春耕之时,当由乡啬夫轮流安排公牛在各个村耕地,非此时节,所有公牛须交由指定人员看管,修养生息,除非明令相召,绝不该对外租赁,看来有人在以公谋私。
佘老没提,姜守成只当没发现其中猫腻。
“公家的牛是统一照料,怎么会有问题?线索在此断开,陷入焦灼,碰巧这时悬夜司的巡捕在附近查案子,在检查牛的尸体后,证实货主所言非虚,确实和他无关,乃是邪祟作乱。”
“至此疯牛一案,算是真相大白。可疯牛为何突然被杀死?是谁出手杀死了这头疯牛?县太爷四处询问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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