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昔年握住剑柄，用力一拔，连人带剑掉了下去。
一片漆黑里，她感觉到剑的另一端沉甸甸的，似乎连接着什么东西。
她亮起掌心火，一副骷髅映入眼帘。
古青色的剑身锈迹斑斑，一半没入了骷髅的脊柱里，拔剑时听见的奇怪声音，正是锈剑与骨骼摩擦发出来的。
这具骷髅不知死去了多久，连身上的衣物都腐烂干净了，本来在地底下埋得好好的，却被她们一人一兽强行挖出来曝了尸。
陆昔年说了句“无意冒犯”，将骷髅摆在地上放平，寻找小白的踪迹。
她掉下来的地方是一个被凿空的山洞，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副尸骨，这些尸骨的腐烂程度相似，由于太过久远，看不出死去的时间，也看不出衣着与身份。
陆昔年还是第一次在坠魔渊里看见死人，或者说——完整的死人。
先前她倒是也曾见过一些人骨，不过都被鬼面枭毁坏得不成样子，能留下一根像样的骨头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山洞里的魔气也比起外面的坠魔渊稀薄了很多，像是被刻意净化过。
陆昔年提高警惕，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呼唤：“小白？”
细小的铃铛声从山壁后面传来，这里的山洞狭窄低矮，蜿蜒交错，像是迷宫一般，铃铛声分明响在耳边，却始终隔着一道石壁。
山洞太矮，以小白的体型跑起来游刃有余，可对于陆昔年而言，却要难受上许多，很多地方她必须低下头，压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就在她俯身穿过山洞时，衣袖蹭掉了一样东西，那东西飘飘悠悠飞下来，陆昔年接住一看，是一道鲜血书成的驱魔符。
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颜色褪成了黑褐色，灵力也早就失效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旧符。
坠魔渊里为什么会有驱魔符？
陆昔年驻足沉思。
铃声又在前面响起，她追过去，看见一道雪白的身影一闪而过，在她前面是一道越发低矮的山洞，陆昔年心中叹道，这团子可真会找地方钻。
她艰难地钻过山洞，前方终于开阔起来，隐约有光亮透出。
这种光不是发光苔藓那种黯淡的冷光，而是摇曳的、跳动的，像是火苗般的火线。
多年来形成的警惕已成为习惯，陆昔年熄灭了掌心火，藏在阴影中往外看去。
这里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两支火把一前一后插在山壁上。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蹲在地上，弯腰驼背，姿势怪异，分不清是男是女，正努力伸着脖子，吮吸魔藤的汁液。
那魔藤自山壁顶部生长下来，快到地面时被掐断，一滴又一滴的汁液从断口里滴落下来，被那人饥渴地吞咽下去。
在那个怪人的身后，陆昔年找到了小白。
只见小白被五花大绑，扔在一口石锅旁边，浑身的毛都滚脏了，一边挣扎一边可怜兮兮地呜咽。
“别叫了！”那怪人不耐烦道：“等老子喝完水，一会儿就把你下锅。”
整个山洞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味，陆昔年掩住鼻子，像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趁他喝水的时候，慢慢接近小白。
小白看见了陆昔年，“呜呜”叫着，努力朝她的方向挣动。
陆昔年让它噤声，结果刚把小白抱起，那怪人转头就发现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
陆昔年解开小白的绳子，说：“快跑！”
小白像只雪球一般弹射了出去，没想到那怪人根本不管陆昔年，边骂边跑，竟然去追小白了。
他一动，陆昔年才发现这人之所以行动怪异，原来不是在蹲着，而是因为根本没有腿。大腿以下，那原本应该长着双腿的地方，只剩一截空荡荡的破烂道袍。
他只凭借上半身来挪动，速度居然十分恐怖，小白四条腿全力迈开，都跑不过他一个没有长腿的。
陆昔年见势不妙，捞起小白，脚尖一点掠上了洞顶。
洞顶凹凸不平，生满魔藤，陆昔年找了根魔藤坐下来，一人一兽跟下面的半身怪人对峙。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魔族！抢我傀儡，抢我修为，连我的晚饭也要抢，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得很？”
他伸出干枯黑瘦的手，七窍生烟地指着陆昔年骂道：“有种你就下来，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们就以为我老疯是泥人捏的！”
他喋喋叫骂不休，小白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陆昔年一边给小白顺毛，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
“疯前辈，”陆昔年道，这个名号倒和他本人十分相得益彰，“有话好好说。”
“说，还有什么好说的？”疯道人怒道：“我已经三个月没吃过一点东西了！”
难怪饥不择食到要把别人的灵宠炖了。
陆昔年把乾坤袋拉开一点缝隙，故意让食物的味道透出去，疯道人闻见果香和肉香，眼睛都直了，紧紧盯着她的乾坤袋。
陆昔年道：“你要回答我的问题，不能有所隐瞒。”
疯道人负气道：“哼，我凭什么跟你说话？”
“那就只能请您老人家继续饿着了。”说着，陆昔年取出一块鹿肉干，把肉干撕成长条，当着他的面全部喂给了小白。
疯道人眼睛发红，胃里发烧，食物的香气像把钩子，要把他的心肺肠胃全都钩出来。
“好，好好好！”他恶狠狠地说，“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陆昔年用一顿晚饭换来了疯道人的情报。
这顿晚饭价值不菲，几乎把她的乾坤袋掏干净了，陆昔年争夺了数次，才勉强把小白的口粮从他牙缝里抠出来。
疯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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