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行为,与门派内所深恶痛绝的魔教行为几乎并无不同,召凶灵,杀凡人。令一块土地上浸满鲜血,不以为愧,反而大笑欢呼。
陆雪屏的手指对她而言凉如冰雪,孟妲被他陡然一喝,脑海中浓雾散去。
孟妲她眼珠如同被松开的银丸,在眼眶中松松地一轮:“怎,怎么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陆雪屏声疾色厉,狭长的眸子中满是惊愕:“屠杀凡人,以此惨案将化天章门派弟子引下山?”
孟妲喘息着,扭头望着不远处的集落。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反问:“他们活着也是白活,害人利己,等他们死透了,就能在此做一个召阵,把山族女的族人引过来,将她们带回家。你觉得不好吗?”
“你不是也很生气吗?”
细细的发丝黏在她脸颊,蹦跳带来的红晕还不曾消退,叫她看起来脆弱又天真。
陆雪屏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到此为止。”陆雪屏挪开目光,松开了手:“我会将它们超度,然后做召阵,你莫再动手了。”
孟妲攥着自己的手腕,上面仿佛残留着陆雪屏冰凉的指印。她手摩挲着那处,逐渐平静下来。
激动过后的热血褪去,感情消退,只剩空虚。
她看着脚下的血腥,脸颊显出十分软润可爱的,鼓起来的弧度:“喔......好的。”
陆雪屏警告道:“假若你再随手杀戮,你我二人就分道扬镳。”
“好喔。”孟妲点点头,似乎是觉得不够正式,她又补充道:“好的。”
陆雪屏顿了顿,心头涌上许多训诫,不可杀人不可轻视性命不可随性屠戮,然而这些话在他喉咙里一转就下去了。
因为知道孟妲经历过灭门一事之后,脑袋有了点问题,他对她难免有了点“不能太过苛求”的态度。
陆雪屏抬脚朝着集落走去,轻诵往生渡咒。他身周银甲流光,赤剑嗡鸣,瞧着倒比忽而杀人的她像个世家出身的修士。
孟妲站在他身后,默默地舔自己因为兴奋而发麻的手指尖,麻得受不了,她又咬了咬,口中漫出血腥味。
往生渡咒随声而落,引着满地怨灵缓缓四散,孟妲看着陆雪屏超度亡灵毕,又画符落阵,走至身前来。
陆雪屏看着她,眉眼肃然,似有话说。
他手中法决收势,化为指尖赤红一点,垂下纤长的睫毛,斟酌道:“日后再碰上此类事,最好...不要这样。”
地上的召阵发出光亮,不消片刻,四周便传来山族的呼号声。一声接着一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切。
与此同时,与集落相对的化天章结界微颤,从山头上飞出数道光刃,是弟子御剑而来。
他无声地掐了一个阴背决,将二人隐匿于化天章弟子的视线中。
山族咆哮而来,与化天章弟子一经碰面,即刻厮杀在一处。
成年山族凶悍异常,化天章弟子没有防备,接连受伤,从空中坠落,劈里啪啦掉在二人身旁。
他们就在漫天的刀剑利爪中,并肩沿着小路朝前走去,都不沾滴血,安然地跨过结界的那道口子。全然无视头顶持续自结界飞出的弟子,与身后混乱的战场。
陆雪屏讲的很慢,似乎在思考如何表达不刺激她:“温和一些,不要这么激烈。”
孟妲虚心请教:“温和的杀人方式是指?”
陆雪屏:“我不是这个意思!”
*
他们一路深入化天章门派,刻意捡小路偏径走,绕过可能识破隐蔽的高阶弟子与长老。
孟妲抬头看山间冲天而起的黑气,心道这还挺好找,遂与陆雪屏朝那处走去。
必经之路上,孟妲走过有弟子休息的亭子,趁他们闭目休憩之时,顺手抓起桌案上的两碟果子塞兜里,又拎起一壶茶。
“你吃吗?”
陆雪屏道:“若是被发现了......给我一个。”
孟妲将果子往陆雪屏身前一抛,二人同时咔嚓咬下,声音清脆,味道清甜。
他们身后弟子被清脆的声音惊醒:“——我果子呢?!”
“我一百五十灵石从药宗买的脆脆甜甜清灵果呢?”
他们边走边吃果子,待到了地方,孟妲仰头灌了半壶茶水,将手一擦,望着围绕着鬼域巡逻戒备的化天章弟子,轻声道:“看来他们暂时还无拔除鬼域的法子。”
陆雪屏点头:“我们进去。”
巡逻弟子品阶并不很高,二人从他们身旁穿过,如入无人之境。
鬼域的中心是一间破旧的屋子,门窗枯朽,被黑气萦绕,与这肃正有序的化天章格格不入,瞧着像是凭空出现的。
鬼域内植被枯死,一踏上去,便能够感受到一股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森森鬼气。
孟妲深吸了一口气。
陆雪屏警觉地看她:“你如何?”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在化天章内大开杀戒。
“我...我同你说过我特别怕鬼,怕黑,对吧?”
陆雪屏一点头。
孟妲也点头:“你别瞧我平常看起来理智稳重,可一旦入了鬼域,到了吓人的地方,就判若两人了。”
陆雪屏默然。
你平常理智稳重吗?
“先叫你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夸大,我胆小的时候,是十分的怂。”
“......”陆雪屏说:“无妨,我有准备。”
鬼域内屋子的门虚掩着,孟妲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动作镇定地轻轻推开门,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咕咚一声,腿一软跪下了。
她根本没能看进门里头去。
从门上倒吊下来一张巨大的人脸,面目模糊,将整个门框挤得满满当当,孟妲往门里看的时候,鬼也正在往外看,正将那巨大的脸往门外伸。
孟妲那刺痛无比的心口停跳一拍,说不出的悲痛,还是惊恐。
“娘......娘,出,出来玩啊?”
她说完这句话后压制住自己的惨叫,身子猛然往后一仰,就向后退,然而恶鬼咆哮起来,那张巨大模糊的脸张开了口,露出漆黑而腥臭无齿的口腔。
巨大的吸力如同海上漩涡,孟妲来不及躲,一个跟头翻了进去。
“孟妲!”
陆雪屏拉她不成,也被卷入漆黑漩涡之中。
一时间天旋地转。
浓稠黑雾自四面八方裹挟袭来,自中伸出来无数扭曲干枯的鬼手。紧接着几道赤色如剑光闪过,斩散黑雾,孟妲摔落草地之中,顿时被夜露的湿润气息扑了满鼻。
“哎哟!”
她又转头朝四方望去,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叫不上名字来的山野之中,月色皎洁,林木黑影幢幢。
这就是鬼域。
还好,没一落地就被鬼群包围。
“我以前听娘说,鬼域是个极其阴诡可怖的地方,诡谲难测,进去的人,十不存一。幸好我早有准备——”
她长呼一口气,再度唤出摘页籍。这才是真正要用到它的时候。
陆雪屏见她苍白着一张脸,自说自话着,翻出怀里的古籍。
孟妲默默翻页,然后找到了什么似的,低头念道:“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咦?”
孟妲捧着自己手里的古籍,抬起头茫然地望向陆雪屏。
他:“怎么?”
“我,我娘就姓白,叫白兔。怎么是这样的一句话,摘页籍应该直接给出恶鬼方向啊......”
孟妲将古籍收入怀中,那册卷边儿的书籍一入她怀内,便化为雾气消散。
夜风吹过,不明的虫子爬出响声。她伸手抓住陆雪屏的衣角,警惕地看来看去。
入了鬼域之后她就缩起来了,声音都紧张了些,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令她一个激灵,立刻扭过头去。
“据说我娘年幼之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热不退,眼瞧着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家中人连小棺材都打好了。可有一日,一只偌大雪白的兔子衔药而来,将药喂给我娘,她咽了那药,竟是逐渐好转,又活了下来。”
“我娘痊愈后,便将名改为白兔,以铭记恩情。”
陆雪屏不动声色挪开步子,孟妲立即跟上,紧紧地挨着他。他挪一步,她跟一步,真是恨不能贴到他身上去以求安心
山下灯光熹微,陆雪屏循着光去。路上月光照亮了下山的羊肠小道,二人并肩同行,影子黏连。
孟妲叽叽喳喳,像个小雀:“这里是哪儿?会不会有,有那个,”她用气音发了一个“鬼”,然后又恢复正常声音:“突然出现袭击咱们?我还以为摘页籍会直接告诉我娘在哪儿呢,是我的法子用错了还是......”
陆雪屏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道:“看脚下。”
孟妲低头,她脚底下踩着一个深深的脚印,脚印交错凌乱,她比了比:“好多人。”
陆雪屏退了几步看,那深而重的脚印踩倒草叶,踏翻矮植,竟是遍布整片山头。自山下惊惶而来,又深入林中去。
孟妲睁大了眼睛:“这么多人上山,是要做什么?”
陆雪屏摇了摇头。
“小心,鬼域惊险。”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这句话,在小路的尽头,爬上来一只白色的鬼影。身躯肥硕无比,一时之间竟遮蔽掉大半月光,背部臃肿,几只脚在草丛之中扒动,嗅来嗅去。
而一颗头嗅着嗅着,从那身躯上不同位置又探出三颗头,直直地抬起来,转向了陆雪屏他们。
怪模怪样的婴灵,与如今眼前货真价实的鬼全然不是一回事。
孟妲倒吸一口凉气!
她大叫:“保护我!”
不必她提,陆雪屏已经将肩一晃,挡在她面前,喝道:“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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