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挑战。”
檀妄生说道。此时此刻,一部分侍卫和还有力气走动的官员正检查和填补周围破败的空隙,而另一部分侍卫则守在门窗边,时刻警惕那群怪物,剩下受伤或不能提刀的大都围聚在墙边,想要亲眼看看那上面到底讲了什么。官员喃喃的声音几乎和远处檀妄生的声音同时响起:
“……当第一个人死的时候,他们就忘记了那个挑战。”他逐一指着那一列字,“他们试图去救受伤的同伴,但血止不住地从他脑袋上的伤口往外流,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断气……”
“他们两人都死于一场意外。”檀妄生说:“这片屋群大部分房屋都已年久失修,又经历过暴雨和泥流的冲击,一些房屋虽然看似还立在那,但实际早已摇摇欲坠,而这其中,那户商贾的家最为危险,就算前些年总有胆大的孩子前去探险,最多也只是站在院外看看,而不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闯进去翻箱倒柜地寻找东西。”
“……脱落的砖瓦和碎石挡住了那里,他们试图推动,但依旧纹丝不动。”火光扑朔,官员看着那幅几个小人坐在角落的画,颤抖道:“他们被困在了那间屋子下,动弹不得,就像……就像当年暴雨来临时那样。而那个时候,外面还响起了——”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窃笑,尖锐又刺耳。那声音就来自距那面字墙最近的木窗外,所有人本能地握紧刀,好在那些钉上的木板没有腐朽到露出个大缺口,可那两指宽的缝隙却仍旧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看到外面的怪物正弯着腰,趴在那缝隙中盯着他们。而鉴于那缝隙里还有数道指甲抓挠留下的血痕,窗下还有一具无名尸骨,这感觉就好像他们正被关在可怕的笼子里,如同杂戏团里的猴子一样供那群怪物取乐。
离木窗最近的几人忽然涌起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诅……咒……”
怪物僵硬地张开嘴,如同孩子牙牙学语一样地重复着他们刚刚说过的话。那是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因为它的双眼上没有任何可怖的伤痕,在那木板之间的缝隙中,他们能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年纪并不大,因为火把的光而被映得黑亮,目光也单纯而朴实,这让他们在眨眼间的空白里陷入一种错觉——他们正在面对的是这个村庄的村民,活生生的村民,一个毫无威胁、只是对外来者有些好奇的孩子。
但紧接着,他们又听到那嘶哑又带着些窃笑的话语从它的口中流出:“诅……咒……就像……诅咒……”
众人没有说话。
接着那怪物又再次窃笑起来,就像一个在学堂外捣乱的孩子,它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他们的话。站在门边的侍卫戒备地盯着它的一举一动,以防他做出任何会对大家产生威胁的举止,但那怪物什么也没做,没有试图拿着钝刀攻击他们,没有大声尖叫,只是懵懂地学着他们讲话。其余人僵站在那里,就像鬼故事里被精怪吸走了魂魄的可怜人一样,目光空洞而不安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一把匕首沿着缝隙刺进,那窃笑声戛然而止。
“那周卫虽然是个心怀鬼胎的东西,但他之前说过关于岛上发生的事未必是假的。”年长的侍卫握着刀,在刀锋抽出时往木板缝隙里抹了一把血,“记得吗?上一批登岛的侍卫因为看了那群怪物太长时间,导致自己陷入了该死的幻觉,最后活活挖出了自己的眼睛。你想那样吗?”
侍卫怔怔地摇了摇头,年长的侍卫用刀面拍拍他的胳膊,道:“那就把这里堵上,再看到那群怪物,就一刀了结它们,而不是等着它们有所行动再动手。”
侍卫点点头,接着又看向那缝隙间浸染的血迹,厌恶地皱了皱眉,“它们有时候简直就像……”
“还活着一样。”年长的侍卫说出这话时,外面又再次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他后退一步,给来补窗的人腾出地,在各种让人感到不安的声音里道:“这是它们的诡计之一。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它们即使还活着,也是会袭击我们的敌人,你也许会对一个素未蒙面的村民手软,但你不会对敌人手软。”
“但在数年前的金海村里可没有什么会袭击人的敌人,更没有什么能利用恐惧残杀人的怪物。”萧明灿坐在火盆边,目光越过那些匆忙走过的人影,看向围聚在墙边的那群人,“但是他们清楚地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那是怎么回事?”
檀妄生说:“国师不妨试着闭上眼,仔细感受一下,你能听到声音?”
萧明灿看着檀妄生,没有闭上眼睛。
檀妄生耸耸肩,那不正经的感觉就好像大家其实并没有被困在这里,而是在某个落日里欣赏什么风景,而他就是那种因为朋友的无趣而感到可惜的人。接着,萧明灿看到他支着一条腿坐在那里,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一边聆听着,一边道:
“风声,模糊不清的说话声,脚步声,铁钉砸进木头的砰砰声……还有尖叫。就像上百只猴子在山林里狂躁地乱叫,再往可怕一点想,我们现在正在一间屋子里,寒冷、昏暗、口渴和饥饿,以及受伤严重到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同伴,更让人不安的是,刚刚一个人突然吃掉了我们为数不多的口粮。所以……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群倒霉蛋在濒死时听到的那种,无数幽魂在周围为它们即将加入的新同伴而欢呼。”
萧明灿道:“你是说,那只是他们的幻听?”
“如果任何事都有源头的话,那么黑暗就是最可怕的疑心源。”檀妄生睁开眼睛,“那几日也许恰巧下了一场雨,导致他们在翻找东西时造成了坍塌,让他们被困在了一处地窖里。而在黑暗里,寒风声,暴雨声,甚至是受伤同伴濒死的喘息声,都有可能成为最诡异的‘啼哭声’。”
“他们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最终……”与此同时,站在墙边的官员继续念着那墙上的字,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上扬了一些,就像被困在木船十几日的人终于看到了经过的船只:“但最终,他们幸运地被人发现了。”
檀妄生手臂撑在腰后,懒洋洋地看着他们,对此评价道:“他们一定选择性忽视了‘幸运’那两个字其实被刻上了四五道划痕。”
萧明灿看了眼那些人,大概已经习惯了和檀妄生在一起总没有什么好事发生,语气平静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多年后——也就是金海村疫病爆发后,这里再次被征用起来,就是我们夜晚故事里最开始提到的那一段。”檀妄生道:“那是主动提出到这里的善良村民,他来这里的原因一方面是想要帮助他们让这疫病赶快过去,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不幸染上疫病的孩子。但他的孩子在变故发生的三日前去世了……”
“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他看起来……”另一边,官员仔细看着那幅画,这次的画并不是一个小人,而是一张脸,就像小孩子拙劣的画技一样,脑袋像个土豆,双眼和嘴巴各自用一段线条带过,脸上画了几滴泪水,“悲伤极了。”官员如此理解道。
“他的转变来得悄无声息,”檀妄生接过侍卫扔过来的一块干粮,当然,那烧饼已经被海水浸泡得稍微一碰就会碎成小块儿,他看了眼角落里另一个刚燃起来不久的火盆,几个官员正围在那里,手里各自拿着个果子,火盆上方还架着几条干巴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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