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琪琪将橘黄色小推车里的小碟子端出来，整齐摆放在虞栀夏房间的餐桌上。
看着只有几个碗碟，餐桌却没留出一丝空隙。
虞栀夏怔怔望着面前满满当当的“佳肴”，清透的眼眸中透着疑惑：“琪琪，我好像没打电话点餐吧。”
黎琪琪将最后一碗白粥端出，又强迫症般的把白碗上唯一的花纹朝人的座位方向，放在餐垫上，才转头面向她。
黎琪琪解释道：“我们家大厨正好做了些饭菜，想着你可能还没吃，就给你端了点过来尝尝。”
顿时，房内被饭菜的香味充盈，虞栀夏胃中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话语十分诚挚：“谢谢。”
“小事。”黎琪琪笑盈盈地说，“不够吃再来找我。”
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哪儿会不够。可是这“佳肴”十分清淡，一眼望去只有青白两色，蔬菜好像没经过任何加工，被热水烫开后就直接捞出装盘。
让人看了后，食欲直线下降，虞栀夏的手刚握起筷子，又讪讪放下。
说实话，她有些难以下筷。
她们家天天就吃这些吗？
太可怜了吧。
到时候多给她一份房费。
可是，有件事情被虞栀夏忽略得一干二净。
在没有痊愈之前，得了急性肠胃炎的病人只能吃少油少盐，清淡的食物。
——
一条走廊之隔，宋亦延将厨房收拾干净，脱下深灰色的围裙。
衣服上还沾染了些油烟味。
大门被人解锁推开，刚刚还在虞栀夏房间的黎琪琪和橘黄色小推车出现在客厅中。
宋亦延抽出一张餐桌上摆着的纸巾，把手上的水珠一点一点擦干净，没遗漏任何一处。
对于黎琪琪出现在这儿并不惊讶，他手中动作没停，头也没抬：“饭菜都送过去了吗？”
黎琪琪把推车放到一旁，抓起果篮中的苹果大口大口地啃，话里含糊不清：“当然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沉思片刻，宋亦延用随意的口吻问：“她什么反应？”
“什么什么反应？”像是没听懂的他问题，黎琪琪反问，还伴随着苹果被咬得咔咔的响声。
宋亦延从钱包中抽出几张红彤彤的钞票在她眼前晃了晃，吊儿郎当的语气，话语间却全是威胁：“别和我装傻充愣，你不想要跑腿费了？”
钱拿出来摆在黎琪琪面前时，她眼神忽地一下亮了起来，立马化身狗腿子模样：“哥哥，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帅最贴心的哥哥。”
“快说，别扯别的。”宋亦延忍不住出声催促，嗓音中也带了些笑意，“一直哥哥哥哥的，下蛋呢。”
黎琪琪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巴掌声清脆，然后趁他没注意，顺势将他手中的红钞票抽走，趾高气昂地说：“你再这样，我就不说了。”
宋亦延用手在嘴唇旁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等待半天，只听见三个字：“不知道。”
黎琪琪一副“我已经拿到钱了，你又不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双手叉腰冲他比鬼脸。
宋亦延语气略显不痛快：“不知道？你逗我玩。”
“本来就是。”黎琪琪高兴数着自己的战利品，还不忘理直气壮地回答宋亦延，“你只说把你做的饭菜送给栀夏姐，又没有说要留意她的反应，我当然是送完就走了。”
确实没说，宋亦延一时语塞，无法辩驳。
数完钱，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里，黎琪琪向右挪近一小步靠近宋亦延，脸上的八卦之意掩饰不住：“你和虞栀夏到底是什么关系？仿佛认识了很久，又疏离的像是陌生人。”
话音落下，室内极其安静。
良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就在黎琪琪以为他不会回答，打算放弃时，终于听见宋亦延出声。
声音很轻，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迷茫中带上些自嘲。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能是什么关系？”
“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夜幕中最璀璨的那一颗星星。如此耀眼，我都不敢直视，哪还敢高攀。”
最后一句话，黎琪琪并没有听清楚。
是宋亦延的喃喃自语，说给自己听。
是告诫，意在警醒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妄想。
——
虞栀夏坐在餐椅中，双脚搭在餐椅上，手臂将腿环抱住。
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望着桌上的饭菜难以下咽。
嘴唇撅起，表情纠结。几度拿起筷子，却又在叹了口气后放下。
然而，饥饿感越来越强烈，甚至有充斥到四肢百骸的趋势，肚子也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仿佛身体在发出反抗。
即使这样，虞栀夏还是不想动筷，于是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向手机。
刷着刷着，弹窗忽地跳出一条消息。
【许熙瑶：夏夏，我哭死。】
【许熙瑶：没想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坐上救护车，我要发个朋友圈记录一下。】
【许熙瑶：你是我第一个通知的人，不要太感动。】
看完消息后，虞栀夏心下一惊，立刻打电话询问情况。
“瑶瑶，你怎么也进了医院？”接通后，虞栀夏下意识用了个“也”字。
“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前两天晚上，我从酒吧回来之后肚子一直隐隐作痛，到晚上实在忍不住就打了120。”许熙瑶向她哭诉，“你也知道，我平常都是一个人住，周末才回趟家。”
一个人叫救护车，一个人在医院接受治疗，一个人缴费吊水，一个人在医院度过整个晚上。
说着说着，她觉得许熙瑶的声音中染上了些哭腔。
不得不感叹，她们俩不愧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这事竟然同时发生在两人身上。
只是，她的遭遇可能比许熙瑶好一点。
她没有为自己叫救护车，也不是一个人在医院。
宋亦延一直陪着她，照顾她。
即使后来，她赌气将他赶走。
“不对啊，你为什么说也进了医院？”许熙瑶发现了虞栀夏话中的bug，“难不成你也在医院？”
虞栀夏点头，向许熙瑶描述了自己昨晚的遭遇，但略去了赶走宋亦延这部分内容：“我也是急性肠胃炎，今天下午才从医院回来。”
听完后，许熙瑶不禁发出感叹。
“这世界可真是玄幻。我们这对俩难姐难妹，生病都在同一天，还是同一种病。”
“不过真羡慕你，生病的时候身旁还有个人陪着。不像我，孤家寡人的。”
“说真的夏夏，根据你的描述，感觉宋亦延是个十佳好男人。长得帅，身材好，又贴心，又会照顾人。”
停顿几秒，许熙瑶打趣地说：“遇上就嫁了吧，这种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到。”
虞栀夏嘴角扬起极小的弧度，用肉眼几乎注意不到。
是啊，宋亦延很好。
身旁朋友都对他赞赏有加，不仅如此，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好。
而她只是每一个人当中的一个人罢了。
不是最特殊的，也不是唯一。
况且。
虞栀夏淡淡的表情里浮现几分落寞：“我们的婚姻能自己决定吗。”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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