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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曾氏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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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都不是悖论。就看听者站在什么角度,你是人云亦云,还是别具慧眼了。

鲜梣一捅蔓延,你站哪一方?

蔓延拿手肘拱他的小腹:我说了算吗?

半夜,散会,别的人都去吃夜宵,蔓延跟鲜梣被家长摁着去见曾家的两位。

曾郛看见蔓延才露笑脸,“来来来,小孩子的眼最干净,也最亮,你说说,到底是拆还是不拆?”

tobeornottobe(生存还是毁灭)?

这是个大命题,我能够回答得出来吗?即使说了真实,又能够被接受吗?

“‘凤凰涅槃’。”

蔓延回答得巧,不直接表达,只用了个典故,太爷爷,您自个权衡。

曾郛拿手一指鲜辈和曾廉,“听听小人儿的意见,都是宝贵的真知灼见。”

后辈互相使眼色,努力地笑了笑,就恭送老爷子出了门。

鲜梣直挠头,小孩子是不参加建设的,看完了热闹我们就得回去刷题。

“爸,姑父,”蔓延压着声音说,“我可以跟着你们学点东西吧?”

别的人可心撤,但修葺悟明塔的灵魂人物不能早睡。

曾廉点头。

鲜辈却看另一个儿子:你呢?

鲜梣举手投降,“我去给你们准备宵夜。”

臭小子,你是真不怕有人抽你爸爸的脸。

蔓延替鲜梣找缘故,“我哥累过头了,饶了他吧。”

鲜梣逃掉,做饭放在其次,先得找好窝儿。

广行早把一间厢房排给了他们,里面除了板床,新被褥,必须用到的生活用品,别的一无所有。

“胡细姨打点的。”

哦,知道了。

摆在地上的拖鞋都是我们穿过的。

寝室调停好,才又跑到厨房做菜。为了博得大人们的欢心,他可是用了些功夫。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主食呢,特意找了值班的师傅要了些荷花馒头过了过热气,暄暄腾腾,满满的面肥味。

伺候他们吃过饭,再收拾完了,都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半之后。

鲜梣待在房间里也没闲着,连夜构思文艺晚会的主持脚本。

天亮之前,蔓延回来以后,两个人胡乱睡了睡,到了翌日上午九点,又麻溜起来了。

在滗尘寺后面偏西北的位置,挂着狮头铜锁的黑漆大门紧闭,门庭上方镌刻着“曾氏大宗祠”几个金灿灿的匾额。

广行把蔓延拉到人群的最前面,这时,他才看到官致扶着曾郛老爷子的手臂站在那里。

官致冲他挤挤眼,小声道:“这么盛大的仪式,我不出席的话就是大逆不道。”

可不是么,连夜赶来的,身上的热汗都没落下呢。

曾廉手持话筒,对着演讲稿念道:“各位曾氏宗亲——在曾郛老先生的大力推动之下,某镇曾家村曾氏家族于今日举行圆谱仪式,暨迎接明宣宗御赐曾国公三张玫瑰坐椅回家祭坛仪式开始——”

“下面,有请族长开祠堂门,放礼炮——”

有人给蔓延的左手臂捆上一根大红的丝带,指点道:“你跟官致搀扶着老爷子进去。”

曾郛把门推开,原来里头搭了戏台,一支来自民间的手艺人在那里胡琴一拉,锣鼓开打。

官致手持一柱香,在红烛前点燃,然后递到太公手里。

曾郛举着香在曾墁扉的牌位前敬了三敬,把香插到香炉里以后,倒地磕头。

官致跟蔓延有样学样,这套流程走完,在他们的后面才有人鱼贯而入。

戏台上,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的法师手持宝剑在作法,三台供桌,上面摆满了祭品。

只见那个人用剑尖在空中书写着什么,之后又抄起酒壶,在几只空杯子中倒了些酒。

一只给红带子绑住的大公鸡在地上挣扎着,用它圆圆的小眼睛瞅着对它来说应该是末日的这个世界。

蔓延心中一冷,坏了。

亲眼看着屠·杀,有些不能接受。

只见法师一猫腰,拎起那只鸡,不拿剑,而是功力表演,就用两手转那个鸡头,转了不到几下子,鸡头与身子就分离了。

人家把飞着羽毛的鸡身子往外一抛,拿着鸡头往一只瓷碗里滴血。

法师拿起一支毛笔,在台柱子上,屏风上划着血·书。

蔓延心里堵得慌,他在驻足观望的人群里找寻鲜梣的踪影,却没有看到。

也是,像这种法事,是不允许外姓人进来的参与。

法师嘴里说着类似咒语的话,拿剑尖挑着一张写满符咒的大黄纸,往台外一伸,它忽地燃烧起来。宝剑晃了又晃,纸灰飞落在地。

耳边的弦乐打得更响,由六个人抬着三张台子,台子上安放着玫瑰椅,按部就班地摆在神位之前。

再下面的流程,蔓延实在不想看了。溜到边上,把自己慢慢滑了出去。

绕过大祠堂的前堂,中堂,又从后堂走了一圈。

完全没有历史观,待在这里也是受罪。

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等的鲜梣,看到他就笑:“我都没机会一饱眼福。”

最好别看,瞧在眼里就是血光。

不是素食主义者,但蔓延心里仍为那只大公鸡痛。为什么不拿剑抹杀掉,生生地拧,跟凌迟有区别吗?

椅子到家,我的任务完成了,自由能够给我吧?

蔓延一捧头,疲乏感有呢。

可能是年纪小,也可能是成长的经历造成的,他只觉得自己跟此山此水不能相通。

在阏氏陵,那里的人们完全没有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有的只是最实在的人情。

孝与不孝不是用嘴说说的,行动是证明。

戏至此结束,他才有了挣脱,也切实明白了心灵的海洋是如何波澜壮阔。

“我想回去。”

鲜梣吃惊,曾家祠堂都被国家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了,怎么着,你一点留恋之心都没有?

刚想说什么,不远处向他们走来的一位女士让他打住了话头儿。

“我爷爷叫蔓延过去。”

来人正是蔓延的姑姑曾茕,他是直系,最血缘的一支不把“盛事”当事儿,叫别人怎么看呢?

想逃,却走不掉。曾氏子孙人虽多,但你却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大着个头,蔓延被姑姑扯了回去,跟着官致一起,被介绍给了曾姓的家人。做完这些,就开始在曾村大摆宴席。

曾郛老爷子紧紧攥着俩孩子,怕他们被人夺走似的,直到撤下酒席才放人。

有弟弟胡览跟着,官致倒也大大方方跟曾姓父母亲近乎了些。

蔓延呢,一直都没怎么说话,有人问,才有简单地回答。

有鲜爸爸撑着局面,也不好太给大家冷场。挨到太阳没,大人再次攒到一处,为解决悟明塔的修葺出谋划策。

没小孩子什么事儿,不开溜是傻子。

冲了冲身上的冷汗热汗,蔓延就把自己送进了被窝儿。

驿馆里散发生的气息,不如说没有熟悉的安全围绕,让人心里极为不踏实。

如果不是怕惹麻烦,蔓延真恨不得立马就叫鲜梣开车走人。

广行给俩孩子叮嘱,明天,他会亲自开车把他们送走。

头挨上床,蔓延就睡了过去。心里的大石头撂下,该准备下一场奋战呢。

再醒,从身后抱他的鲜梣亲着。

鲜梣的身体微凉,透过薄薄的衣料,也能感觉到冷气冰人。

用冷水洗澡?想感冒还是锻炼意志力?

“几点了?”

拐弯抹角地,不想叫对方猜透那点子小心思。

“快零时了,”鲜梣在他耳边呼着热气,“澹窑事儿多又杂,你俩哥哥不能在这儿耽搁得太久,我去送送他们。”

走就走吧,我不也一样么。不属于自己的天空,怎么能绘制出精美的蓝图。

“你说,是鲜家屯还是曾村胡家窑好?”

蔓延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瘪了。就好比在问一个小孩子:你到底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喜欢不喜欢的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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