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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蜉蝣(四)

小说:

玉绳谈

作者:

长妩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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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陡峭滑腻,爬满了黑绿的青苔,贺珠玑扶着沿壁伸出的石疙瘩一步三个跟头地朝山脚处滑,浑身磕得青青紫紫,裹满湿泥苔藓,连额角也撞破了。

等固执的少女踏回平地时,天色早已黑透,成亲的喜宴也散场了。

她担心糜禾食言,不敢在附近多耽搁,拾了根木棍当拐杖连夜离了方肆镇,费力地摸索到了与之比邻的渡鸦城内。

“一间房,再替我送些吃食上来。”贺珠玑抵达渡鸦城时,天已蒙蒙亮。哑咒时效已过,她实在体力不支,匆匆找了间客栈拐进去,拔下根玉簪放在柜台上道。

小伙计阴恻恻地盯了眼这位陌生的盲眼女子,怠慢道:“魔修当道,这种玩意儿已经不值钱了。”

他说着,伸手将玉簪掸落。玉簪摔在地上啪地碎成了几段。

自从殷谓祭身阵法,人界的魔修便失了管束,又有妖族横行霸道的典例在前,大多数魔修选择了投靠妖主寻求庇佑,纷纷开始效仿妖鬼在人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方肆镇坐落在玉绳谈山脚下,因庇护及时,暂且没有魔修妖鬼胆敢舞弄利爪,可渡鸦城却隔得远了,因此城内堪称末日。

金银首饰不值钱了,灵石仙器反倒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贺珠玑听见玉簪碎了也不恼,慢吞吞地拿出随身所藏的霜痕拍在柜台,横竖凭她如今也再挥不起剑了,“这个呢?”

小伙计愣了一下,立即接过剑翻来覆去地打量一阵,掏出钥匙塞进贺珠玑手里,“姑娘二楼左拐,第三间屋子是空的,我现下吩咐厨房给姑娘下碗面条。”

贺珠玑顺着木梯而上,拧开了第三间屋子的锁,扶着床沿缓缓坐下。

不多会,廊外便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径直走到她的房门前轻敲了两下。

贺珠玑高声道:“面条放在廊内就好,多谢。”

待听得脚步声又哒哒哒地离远了,她方才起身开了锁,在地上摸到碗热腾腾的汤面正欲起身,却听到那串脚步声又在不远处响起,转了个弯迅速地走回来了。

贺珠玑立即丢下面碗砰地甩上了屋门,上锁时却因眼盲耽搁了片刻,那扇门被人使劲地踹了两脚,她被弹倒在地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呼救响彻整座客栈,可只有零星有几间屋子悉悉索索地隙开了半道门缝,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又匆匆将门闭紧了。

那串脚步声撞开门走进了屋内,拾起掉落在地的锁扣反手将门关了,继而蹲到贺珠玑跟前啪嗒将面碗放在她跟前,“饿坏了?”

“梁潜?”贺珠玑认出他的声音,心中的弦紧崩,喘着粗气问:“是糜禾派你来的?他想出尔反尔吗?大话可是他自己放在竺臣面前的,现下又想把我抓回去,你们金波流打不打脸?”

“糜禾死要面子,也已报了当年喝你蛊虫酒之仇,不会再来找你了,别怕。”梁潜捡起筷子塞进她手中,安抚似的摸了两下她的发髻,“来找你是我自己的主意。”

贺珠玑甩手摔了筷子,气极冷笑,“你?我与你可无冤无仇,你已将我强行拖回这乌烟瘴气的世界,还想做什么不肯放过我?”

“你我的确无冤无仇,可交情却是有几分的。”梁潜蹲在地上抱手看她,“前些年在玉绳谈的诗会上你曾不留神掉过一支银簪,是我捡了亲手交还于你,你那时还跟我道了谢的。”

贺珠玑笑了笑,站起身。

“你笑什么?想起我来了?”梁潜跟着站直问。

贺珠玑掸掸衣袖的灰,嘲讽道:“讲得这么好听,得多亏了我记性好。直接说你是杏花派御个剑能把鸟撞死的那个,或者说是差些被仙门当反面案例宣传的那个,大家不就都心知肚明了嘛?”

“你!”梁潜气得面红耳赤,一脚踢翻了面碗揪住她的衣领。

贺珠玑啐了他一口唾沫,扳住他的胳膊,骂道:“你我往日无宿仇,近日无恩怨,你却平白无故害我,眼下我才是苦主!”

“六界末日,妖魔当道。你去街上向那群见人就砍的疯子魔修问为何平白无故杀你不成?你去找那让六界生灵涂炭的妖主说你是苦主不成!”

梁潜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今日你尚且有柄霜痕作住宿费,明日你又有几根不值钱的簪子?够你在人家屋檐底下睡一晚的吗?”

“与你何干!”贺珠玑使劲想挣开他的手,“松手!”

“修为废尽,双目已盲,将你丢到大街上你连跑都跑不利索,沦落到魔修手里你连死都别想痛快,还敢跟我犟嘴?”梁潜丝毫不理会她的怒吼,咬牙笑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出路?”

贺珠玑被勒得喘不上气,冷静片刻,问道:“你今日来找我,便是来给我寻出路?”

“总算问到点子上了。”梁潜松开她的衣领,“金波流在仙门与玉绳谈并称双首,妖魔而今还不敢招惹到糜禾手下的人头上,倘使你肯入我梁府为妾,我倒可予你一节金波流的腰牌。不论是妖鬼魔修,还是居心叵测的修士,见此腰牌,统统绕道。”

“玉绳谈的喜宴上你给我施了一道哑咒,你猜猜倘使那时我能发出声音我会说什么?”贺珠玑仰着头,面朝着梁潜的方向,一字一顿道:“都、滚、开。”

梁潜笑得猖獗,“还当自己是玉绳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沦落至今,娶你是看得起你,敬酒不吃...”

他还想上前拽贺珠玑的衣领,却被手腕处忽如其来的剧痛拦停了动作,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被贺珠玑的银簪生生刺了个对穿。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一横在疼痛来袭之前将银簪猛地拔出,沾血的银簪被甩去了墙角,喷涌的温热溅了贺珠玑一脸,压抑着暴怒的低吼在耳畔咆哮。

贺珠玑又拔下鬓间的一柄珠钗打算永除后患,却被双目怒红的梁潜一耳光掀翻在地,额头磕在桌角撞得眼冒金星。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痛得蹲倒在地,贺珠玑则趁机爬起身摸索着逃出了屋子,仓皇间连探路的木棍都落在了桌底下,以至于下楼时一脚踩空连栽了好几个跟头一路摔到小伙计跟前。

小伙计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好一大跳,只是六界末世连尸首都是司空见惯的,他很快又回过神来钻进柜台底下猫着,生怕摊上事。

贺珠玑不敢停歇,沿着客栈墙壁绕去了后面七弯八拐的胡同里,也不管屋中是否住人,推开间屋子便钻进去躲了。

好在是所空房,并没有人赶她。

她按下狂跳的心,轻手轻脚贴到门后去听街上的动静。

街上静悄悄的,连个摆摊叫卖的也没有,人人都窝在家中猫着保命。贺珠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倚着门板坐在地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屋中弥漫着血腥味,她动动鼻子,缓缓从噩梦中惊醒,恍惚间意识到房子里好像还有第二个人。

“醒了?”梁潜的声音好似阴魂不散的恶灵在耳边炸响。

贺珠玑头皮一阵发麻,立即转身去摸门板上的插销,却忽觉颈间一凉。

梁潜手里拿着那只沾血的银簪抵上她的脖子,凉飕飕道:“我发现你这人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讨人喜欢。”

“你刺我的这一簪打算怎么还?让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我就不计较了,如何?”梁潜阴森森的声音又贴近了几分。

贺珠玑僵在门后背对着他不动,“阵道高手?”

梁潜听到她似笑非笑的嗓音,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暗自汗颜,两人脚下若隐若现的杀阵逐渐显形。

贺珠玑则迅速地松开了藏在袖间的细绳,吊在房梁的木桶急速下坠重重砸在梁潜的后脑勺。

趁他被砸之际,贺珠玑立即扑向一旁滚出了阵圈。

这几个动作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完成的,梁潜意识到不妙的刹那木桶便罩住了他的头,与此同时,贺珠玑已消失在原地。

杀阵启,梁潜在电光石火间便被绞成了一滩碎肉。

贺珠玑掸掸裙摆的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擦掉了溅在脸上的血迹。

街上响起大批脚步声、嬉笑打闹声,快速从四面八方涌入胡同,见屋就搜,见门就踹,见人便砍。原本悄无声息的街道一时间变得鬼哭狼嚎。

贺珠玑转身朝远离声响的方向走,不留神绊倒了一只板凳,好在胡同内哭声震天,小小的动静并未引起魔修的注意。

她循着墙壁摸到一扇通向屋后的小门,使劲掰了两下门闩将门隙开道缝侧身溜了出去。

贴着瓦舍与瓦舍之间的过道刚走两步,竟是脚下一软,一具刚死不久的新鲜尸首就横在过道前,将贺珠玑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个跟头。

“这儿还有一个!”头顶响起魔修的笑声。

贺珠玑提着在血泊里滚了一圈的裙摆爬起身,慌张间胡乱挑了个方向闷头朝前跑了几步,不料这一跑竟是跑到了开阔的街道上。无数扛刀提剑的魔修见状纷纷朝她聚拢来,把她围在中央。

一个魔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瞎的?”

“一个瞎子能藏这么久,真是...狡猾。”另一个魔修闻言贴上前,咬“狡猾”二字的同时用劲推了她一把。

贺珠玑坐倒在地随手摸到块青砖丢向他。听得一声闷响,青砖砰地掉在地上骨碌碌翻滚两圈。

那魔修被砸了膝盖,锵地拔出刀怒气冲冲朝她挥去。

剑气逼近横来,近在咫尺的剑风撩起她一缕碎发,密密匝匝的刀剑相交宛如细密的雨声在周遭晕开。贺珠玑能感受到来者分明仅有一人,排场却好似千军万马。

魔修被撂翻,东歪西倒了一地,那人便随手将剑收回鞘中,靴声站停在贺珠玑跟前,熟悉的嗓音传来,“你的眼睛怎么了?”

贺珠玑偏了偏脸,辨认出时隐的声音,只是她与前世的时隐并不相熟,唯一的印象就是两人狼狈为奸密谋给竺臣下药,以及他屡次对人间大开杀戒的发癫事迹,于是甩开他伸来搀扶的手,兀自爬起来,冷道:“瞎了,多谢。”

“去哪?”时隐并未如想象中嘲笑她的落魄,见她转身要走,反倒着急追上前,“这里妖魔横行,你一个人走太危险。”

“...”有没有一种可能,横行的人就是你?贺珠玑似乎对他纠缠不休的行径厌烦至极,撂手道:“那我去死好了,用不着你替我收尸。”

时隐被推开两次也不恼,拽住她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贺珠玑拂袖甩开,“神经。”

时隐愣了愣,只得放出根细锁缠在贺珠玑腕上,旋即朝两人脚下砸了张瞬移符,眨眼间两人便来到了妖主宫殿。

殿内与他所熟知的模样大相径庭,处处奢靡至极,金箔被贴在了地上当地砖踩,垂目低眉的婢仆在廊下站成一排,见他回来立即跪下迎接。

“在我殿内备些热水,准备套新衣裳。”时隐不清楚这个世界的状况,对此并不作声,只是吩咐了一声。

两名妖婢躬身应下。

贺珠玑抬抬手,明知没有修为绝挣不开这道锁,便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一扯一动,仿佛一只了无生气的提线木偶,任由他牵着来到殿内。

妖婢们搬来只热气腾腾的浴桶便退下了。

时隐解了她腕上的锁链,却见她垮着双肩,浑身血污也毫不在意,禁锢松开的瞬间胳膊随之重重垂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派死气颓败的模样。

“别怕,我会带你回去。”时隐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

贺珠玑闻言终于动了动眉毛,很快又想起眼前的时隐并非是那个屡次救自己于水火的莫逆之交,而是一个热衷于虐杀苍生的恶魔,仙族的死对头。

她压下心底淡淡的失落,又无动于衷起来,随意地抱起胳膊贴着时隐的衣摆踱了一圈。

分明是蒙着眼,时隐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挑衅,“做什么?”

贺珠玑噗嗤笑出声,疲惫地挑挑眉,“你用着与他一样的嗓音,讲着与他相似的话,却攀比不了他分毫,你说好笑不好笑?”

“谁?”时隐周身散出薄怒,沉着嗓子问:“竺臣吗?”

不料贺珠玑摇摇头,调侃道:“你不认得他,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分明是同样一个人,他却比你好出十万八千里。”

“是么?”时隐并未如预料般觉得她疯,反倒将怒气一扫而光,竟还发出几声轻笑,饶有兴致地追问:“能有多好?比竺臣还好吗?”

仿佛是对他不怒反笑的举动不甚满意,贺珠玑冷笑一声,“并非大师兄所能比拟。”

岂料时隐笑得更欢了,温声道:“我也觉得小师妹并非任何人所能比拟。”

贺珠玑静了一瞬,试探着唤道:“师兄?”

时隐摊开手,“自然是我,我说过会带你回去。”

贺珠玑愣了愣神,起初她不知所措竟然会有人甘愿冒险穿梭异界来救她,渐渐地又涌上来些恼怒,重重地在时隐身上砸了一拳,“脑子被炸鸡腿塞住了,知不知道这里都快成世界末日了,怎么这么莽撞啊你?”

时隐并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

翌日正午,骄阳高悬,池子里养的菡萏紧紧地包着花骨朵。阳光洒进屋子里,贺珠玑堪堪从梦中转醒,滚了一圈反卧在榻上又躺了会,才迷迷瞪瞪坐起身。

屋外侍奉的妖婢听闻动静,推门鱼贯而入,人人手上都捧着不同的物件,首先走上来的端着盆热水,其次是漱口杯、帕子...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碗温度刚刚好的八宝粥。

贺珠玑盘腿坐在榻上,伸个脸就完成了洗漱,接过玲珑粥碗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瓷勺东碰西撞的经常险些塞进鼻孔里,好在有贴心的妖婢在侧伺候,取了绵软的帕子搓一把热水,轻轻柔柔地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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