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槐城的老百姓们一怒之下把谭才给投江淹死，但此事并未掀起多大的水花。
法不责众，而且谭才纵火至如此多的药材被损，又指使手下行凶害人，从大盛的律例来讲，本也得判死。
当然，陈钧清楚药材其实好好的待在地窖，祁阳也没死，根本不能细究。
那天吐出来吓人的血据说是猪血，他也在握住女孩的手那一刻就明白过来是做戏。
哪里有将死之人的手心是烫的？
反正和州府汇报了，总不能把几百位游街的老百姓都按照杀人的律法判了吧，当时瘟疫未宁，好多老百姓还蒙着面罩，如果硬要抵赖，也可以说自己没去过。
州府的确有大人认识谭才，听说他被老百姓给杀掉，感慨感慨，也不好追究，放陈钧回来，不轻不重地公然讲一句“下次再出现这种乱子，绝不姑息。”
而后和谭才他老婆孩子赔个不是。
陈钧不确定祁阳让张七他们把谭才丢定弦江的用意，但他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的也不能做。
*
与此同时，云山的小弟子们出发前往凡间瘟疫未宁的王朝，算下凡历练。
仙尊给他们的要求是照顾病患、助人为乐、积攒功德，不过大部分年轻修士的心态更趋向于下山来异国他乡瞅瞅逛逛，搭把手照顾病患就行。
生死有命，他们又不能在凡间用法术，仙草之类的白给凡人吃他们也承受不住，指不定会被其中蕴含的灵力给冲击暴毙。
能不能控制仙草的剂量制作仙丹给凡人？
凡人体内的阴阳五行原本就是自足自调的，吃人间出产的药草就足够了。除非先天五行缺损，不然什么仙草剂量再小都是打破平衡，不仅无效，还十死无生。
硬要从鬼差手底下救人，实在有些困难。
老老实实地去州府县衙报道，去疫区做些简单易上手的苦力活，这才是积攒功德的正确方式。
毕竟修士虽不能用法术干扰凡俗秩序，但修士的□□被灵力淬炼过，筋脉和钢铁似的，哪怕是个小姑娘，力气也能超越壮汉。
扛药货、搬病人用的担架那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更有炼丹的小弟子通药理，主动去帮人家医馆的大夫调草药方子。
寥廓大陆三十七国，纵然唯有十三国没能控制住甲子疫，但一国有上千个县衙，分到每一处，也只有两三位云山弟子能来，路上指不定还会迷路耽搁。
两位云山符修弟子抵达明槐城的时候，和县丞陈钧说她们要去病舍，陈钧却道：“两位姑娘，你们和我出城去就是了。”
这两位弟子狐疑地跟他出城，郊外一走就二十里，越走越偏僻。
*
黄荆、麦冬、茱萸等等植物零零散散地长在山路边，冬日的松树依旧挺拔，一行人抵达谷口，陈钧这才喊道：“小东家，仙门来了帮手！”
祁阳最近把小钱、张七他们差使到异国他乡去了，甄宁夫人也按照她的计划出门。
人手不够，她忙得昏头转向，听见有帮手来，连忙跑出谷去接，见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姐姐，不由得低声问陈钧：“就两位？”
这两位姑娘也问：“他喊什么东家是在喊你？”
“对，在下祁阳。明槐城的所有病患都在我这里，敢问两位姐姐姓名？”
姑娘们摆手：“我们不过是听令下凡，不必说姓名了。”
祁阳也没说什么，只暗暗用神魂观察她们二人，果然身健气清，是货真价实的灵修，也就领着她们进谷。
山谷偏僻，若是没有人引导，估计都很难发现这里有条路，渐进数十步，翠竹、老藤、地锦就以不正常的茂密映入眼帘。
灰白的厚绒营帐建在原野，大大的锅炉被架在每个营地中央，大夫和学徒们来来往往——现在是例行看诊时间，每一位病人都得重新调整用药。
两位修士惊奇问：“你们把病舍搭在这里？”
祁阳点点头，“这里有助于调养病情。”
“为何？”修士纳闷。
陈钧愕然，祁阳也愣住，弱弱问：“你们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在荒郊野岭可以对身体有好处。”
女孩一时间觉得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道：“我听说修士也是住在山里。”
“可我们住的是仙山上的宫殿，山上处处是仙草神花，灵气浓郁，有助于增长修为。”
祁阳讪笑着看向陈钧，很快道：“我们这山谷，也是差不多的。对养病有好处。”
两位修士姑娘道：“没看出来有什么好处。”
陈钧更纳闷了。
他一直不太能理解祁阳要把病人拉来这里的目的，虽然医书上的确有个“疠气”论可以作为支撑，但仅靠此处花草繁茂就推测是福地，太过牵强。
仙家弟子都看不出来这地方有什么好的，莫非当真是多此一举？
祁阳纯粹是以直觉判断这里山谷是福地，没有证据，眼下被拆穿了，旋即正色道：“哎呀，反正住在这里，大家也没出什么事。”
修士姑娘们笑起来，却问：“你是谁家孩子？爹娘呢？”
“我没爹。娘生我后死了。”
陈钧大惊，“你家之前不是住着位……？”他形容不来黎璃。
原以为这位先生是小东家她爹，合着不是啊？
祁阳认真道：“你说的是我好朋友。”
两位修士姑娘们不明白祁阳为什么这么形容自己的父亲，猜是小孩子学坏了，口无遮拦，也就作罢，沉默前进，继续考察病舍。
黄觞最近也把医馆关了门，来了山谷，注意到祁阳走过来，连忙在一处干涸的沟渠下喊道：“小东家，你来看一看！”
祁阳蹦过去沟渠上，在上方见一个病人被黄觞喊几个帮工给放在木板上，浑身裹着一层红泥，不由得玩笑问：“咱们今天吃伏龙肝烤肉？”
伏龙肝，一种灶下土，可以裹肉做调味。
两位修士姑娘耳功极好，听见她说这个，本以为真的在烤食物吃，走来一看，竟然是用红泥巴裹着活人，不由得大惊。
黄觞笑道：“是啊，你赶紧把你家里的胡椒拿来，趁早腌入味。”
那位病人没想到自己是被这么打趣的，哭笑不得地喊道：“我不好吃的！绝对不好吃！腌了没用。”
“那要不要炖烂了试试？”
“小东家！”
陈钧是不能理解这是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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