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城中蓦地传来“咚——咚!咚!”的锣声,更夫洪亮的吆喝声穿透夜色:“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走远后,勇毅侯府后门大开,一群躲在门后的人涌了出来。
都三更天了,三殿下的马车怎还没到?
林修明背着手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嘀咕,眼睛左右来回望。
太远了看不清,他又吩咐提着灯笼的婢女小厮分开站,每隔一段站一个人,好让整条路都被照亮起来。
“爹,你停下歇会罢。别到时候二姐姐没事,您倒是躺下了。”林婵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挡住他。
在得知二姐姐遭人绑走后,父亲就没歇下来过。起先怕影响二姐姐的名声没敢报官,就召集了府里所有的人手出去暗中寻找,但把城里都找遍了也没消息。
后来父亲竟急冲冲地跑来向她询问是否认识轮回阁的人,若有的话引见给他。
不知父亲从哪得来的消息,说轮回阁也做寻人的生意,且阁中之人遍布各地,又讲信用,找起人来比官府还快。
轮回阁……林婵自是知道的,可她没有与阁中之人有过交集。但她知道,与她交好的凊娘是认识的。
凊娘曾救过轮回阁的人,对方为报恩给她留下了联络方式。有次她在凊娘房中意外看到联络的信物,询问才得知此事。
在凊娘的引见下,父亲见到了轮回阁的人,也与他们达成了交易。
林婵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很着急,不然断不会选择跟江湖势力做交易。
所幸,轮回阁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仅半个时辰就传回“已将人救下,性命无虞,交由三皇子同行回城”的消息。
不久,三殿下的侍卫也来报:已在回城途中,让他们后门静待即可。
至此,府中紧绷了一日的氛围才悄然消散。
“是啊侯爷,听闻三殿下是出城避暑,带的人手不少,瑶儿跟他同行定是安全的。”柳汐迈过门槛,走到他身侧跟着劝道:“您就回去坐一会,待人回到,让小厮禀报即可。”
林修明眉头紧锁,没有挪动身体,问道:“母亲可歇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是瞒不过母亲的。她老人家知道后,气急攻心差点倒下。
有消息传来后,她老人家又强撑着等在门口。若不是大家轮番相劝,又搬出林瑶,只怕现在都不肯回房休憩。
柳汐点头应道:“侯爷无须担心,妾身让人备下安神药,母亲喝下后已入睡。”
“那就好。”林修明长舒一口气,目光扫过他们母子三人,眼下皆青黑一片,显得十分疲惫。
他道:“你们也跟着忙了一日,回去歇息罢。我身子骨硬朗,一个人在这等瑶儿便好。”
那是他与小柔的女儿,遭贼人劫去一日,纵使报来她平安无事的消息,若不能亲眼得见,他又岂能安枕?
乍听此话,林婵便不依了,“我不要。二姐姐出事,我也有责任,所以女儿是一定要在这等二姐姐的。”
今日她本来是想跟着二姐姐一起出门的,谁知睡过头了。得知二姐姐遇险的消息,天知道她有多焦灼不安。
要是她没有赖床,要是她跟在二姐姐身边,二姐姐怎么会出事。
都怪她!
所以她是一定要等在这里,等着二姐姐回家的。
柳汐将林婵拉到身后,瞪了她一眼,再面带愧疚朝着林修明福身,“是妾身的错,妾身怎么说也算瑶儿的母亲,却因疏忽致她遇险,还请侯爷责罚。”
“行了。”林修明拂袖,看着她们有些无语,“我何时说过要追究谁的责任?你们一个个的是要做什么?要想等,便一起等着罢。”
林修明继续来回走动,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心里的焦急不安,“这都快两个时辰了,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
要不是城门关闭,他肯定是要亲自出城去把人接回来的。
林婵被父亲来回走动的身影晃得眼花,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他又让自己回去。
“许是天黑,马车行得慢。”柳汐捶了捶后腰,跟随他的脚步宽慰道。
身后的林墨用袖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见此想到母亲跟着跑上跑下忙了一日,腰一定又不舒服了。
他将两把椅子搬过去,各自放在他们身后,“爹、娘,你们坐着等也是一样的。”
“是啊,侯爷先坐会儿罢。”柳汐扶着林修明坐下,自己随后也坐了下来,后腰靠着椅背,酸痛感顿时缓解不少。
她笑着朝儿子点头称赞,但看到他眼里的血丝时,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林墨微微一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无需担忧。
说话间,林婵耳朵一动。她蹲下将耳朵凑近地面,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嗒嗒的马蹄声,手指着欢呼道:“爹、娘,马车来了!”
林修明站起来踮脚张望,却没看到马车的影子。他焦急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时,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入视线。
是三殿下的马车。
“回来了,回来了!”林修明高兴地喊道,脚步已经朝着马车方向迈去,
柳汐连忙拉住他,“侯爷且在此等候,三殿下的马车会停在门口的。”
“是是是,我糊涂了。”林修明拍了拍柳汐的手,往回走到门边,让她帮忙整理自己的头发衣裳。
而马车内的林瑶睡一觉起来,开窗看到已经进城,对此甚是满意。
她睡觉不挑地,就算是在马车上,也是实实在在地睡了一觉,就连自己是何时躺下来的都不知道。
远远看到朝她招手的三妹妹,还有后面的父亲他们,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他们还在门口等自己。看这阵势,肯定是收到消息就出来等着了。
林瑶吸了吸鼻子,摇手回应。
等马车一停下,她便向卫朔福身,感谢他送自己回来,着急忙慌地下车。
“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卫朔在她下车前问了一嘴。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今夜知道答案。
林瑶正欲抬脚下车,动作突然一顿。她回头莞尔一笑,道出了心中早有的答案。
“殿下,我不后悔。而且她们不是也帮我给家人报信了嘛,所以,我不后悔。”
“即使她们没去报信,你也不会后悔的。”从林瑶回答时的表情中,卫朔脑海中蓦地浮现了这个想法。
“即使她们没帮我报信,我也不会后悔。既选择做了,无论好的坏的,我都不会后悔。”
林瑶下了马车,在心里补充完最后这句没说出的话。
目送卫朔的马车离开后,林瑶在家人的嘘寒问暖中被簇拥着回了院子。
他们有的吩咐人去请太医,有的拉着云露询问事情来由,使得原本寂静的院子变得嘈杂起来。
林瑶赶紧喊住跑去请太医的小厮,又是保证又是发誓自己受的都是小伤,且已经涂过药,不打紧。
实在不放心可以等天亮再请太医来看看,眼下都这么晚了,她实是不想打扰人家太医的美梦。
林修明见此也放下心来,嘱咐她先好好歇息,什么都别想,一切有他在。随后又让其余人赶紧回去休息,别在这儿打扰她。
林婵拉着林瑶的手不肯离开,她要知道是谁有胆子敢绑二姐姐,将好好的脸打成这样,她要去为二姐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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