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工之前,幺妞割够了一筐草,让记分员称过记了二个工分,正要跟以往那样拖去牛棚那边。
这时叶欣来接过了说:“你先回家做饭吧,我帮你送一天。”
幺妞还有些犹豫,“不用了叶知青,谢谢你刚刚给我吃东西,我现在又有力气了,可以送过去。”
叶欣抓着筐,笑着说道:“没关系的。你背妹妹好久了,肯定很累,先回家把妹妹放下来歇一会儿吧,我很快就送好,绝对不耽误。你拿着镰刀先回去,我等会儿就把筐送你家去。”
幺妞也确实背着妹妹很累了,见她坚持,就谢过答应了,先回家。
叶欣轻松地拎着一筐草,回头看了看医疗站门口,沈卓在锁门了。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工十分,他们赶在队员们大批回来之前,往村子东头边上的牛棚方向走去。
沈卓接过了草筐,低声跟她说:“咱们送了就回来。”
叶欣点点头,明白,“看一眼就回来。”
沈卓只当她是好奇心了。
她一向对许多事情抱有好奇心和探索欲,但也是知道分寸的。
其实本地人对被下放的两人都感到好奇,就算是身份敏感不敢接近,也会不经意走过,观察观察,远远看两眼。上次发工资的时候,几个医生凑在一起,还私下谈论过,其他人知道李光耀给开过药送去,还问过具体,沈卓当时也听了的,知道一些情况。
不过那都是刚开始的时候了,现在过了一个月,大家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好奇的人就少了。
此时被下放的人和队里人处在一种相安无事、互不打扰的状态。之前因为这事带来的些许不安,也过去了,大家又恢复了往常的日子。
沈卓觉得叶欣能忍到现在才去,已经很克制,陪她去一趟也无所谓。
到了那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老旧的建筑,三面用泥砖建了半围墙,一面空空的只有木栏杆,泥砖砌了有柱子支撑,也有不少木头柱子,顶上是密实的稻草和麦秆,间或有一些瓦片,透着一股杂乱和简陋的感觉。这就是大队的牛棚了,占地面积不小,里面集中养了二十来头牛。
在整体的大牛棚边上,还有两个圆顶小凉棚样式的,顶上也是稻草覆盖,下面木头支撑。有时候特殊情况,如母牛生犊子了,需要分开出来,就先安置在这小凉棚里。
二十来头,有水牛也有黄牛,平
时小孩子割草只是一点点,不够吃的。看牛的也要去打草,间或轮流地赶着牛到边上吃吃草,活动活动。东边也是山坡,没什么人,一处水坑正好给水牛洗洗澡。东坡这边算是默认的牛群活动场,割草的小孩子都知道要去别处的。
当然,以上这些也还是不够牛吃的,牛群最重要的食物来源是地里收割过后储存起来的稻草、玉米杆等等。
牛是认人的,如今骤然换了人不熟悉,还不能牵出去放,怕出意外。所以目前,两个老人和所有牛都在牛棚这边。
叶欣和沈卓走近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两个老人站在牛棚门口,谨慎而沉默地看着他们。
这一对年轻男女,女的手中拎着一个篮子,男的手中拎着一筐草,大约能猜到他们是来送草的。但以往并没有他们。这年纪的年轻人应该已经在地里上工了才对,只有力气弱的小孩子才做割草这种比较零碎的活。
何况,这两个小年轻样貌实在出众,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乡下人。倒像是刚从城里来的。
叶欣也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两个老人,瘦骨嶙峋,面色憔悴,非常非常地落魄。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戒备。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一个似乎愤懑不平,一个则是沧桑无奈。
其实能解。听说之前生了病,吃得不好睡得不好,现在也不知道痊愈了没,这么恶劣的条件,生活状态肯定很糟糕了。
走近了,叶欣开口:“我们帮幺妞来送今天割的草。就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她背着妹妹干活的。
两个老人都沉默地点头,想来对那个小女孩有印象。
叶欣一转身,借着身体的遮挡,从篮子里拿了五六个煮鸡蛋,扔进草筐中,翻了翻草,盖严实。
沈卓默默地看着,微微皱眉,但也没说话。
等她放好,就拎着筐上前,也不说话地递过去。
更年长、面容也更沧桑的金忠国看看这挺拔清俊的后生,目光有些惊异,被他奇怪地看了眼,才伸手接过了这一筐鲜嫩的春草,转身走进牛棚里倒。
另一个叫唐搏雅的,则站在原地还是冰冷戒备地审视着这对年轻男女。
沈卓一直皱着眉头,也没顾他的打量,就是站在原地等拿筐。叶欣更不在意,甚至左顾右盼,有些好奇地打量牛棚的环境。
不一会儿,金忠国倒好了拿着筐出来,交还给沈卓的时候,再看看他,还是忍不住
开口了:“你是本地的队员?老人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气虚。
沈卓虽对他的问话有些奇怪,但只是点点头,接过了筐。
转身正想叫叶欣回去,却发现她已经转到那两个小牛棚去了,只好走过去。
外面这两个小棚,这时都是拴着母牛,边上跟着牛犊子,这是今年春天刚刚产下的。小牛犊并不会乱走,只跟着母牛,还要吃奶的。
叶欣也不嫌弃味道难闻,围着两个小牛棚转了一圈,好奇地打量。母牛卧在地上,嘴巴嚼着干稻草,对她的打量并没有什么反应,耳朵一扇一扇的,赶着蚊虫。小牛没吃草,挨在妈妈身边,也好奇地看看她。
沈卓顺便看了看这两个牛棚的构造,都是很简单的四根柱子,还加了几根围栏,不过已经很陈旧了,看着很简陋。他心道,自家的肯定要比这个做得结实好看,而且会更干净。
他低声对叶欣说:“走了,回去。
叶欣也满足好奇心了,就转身和他沿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两个沧桑的老人见他们这么干脆地离开,松口气之余,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等他们走远了,两人小声说起话来。
金忠国一开口,先是一句感叹:“这里这么偏僻的地方,竟有那么清俊的后生。
唐搏雅冷冷地说:“确实挺古怪的。
金忠国问:“他们到底来做什么的?
唐搏雅道:“来观猴儿呗。
金忠国叹气,“唉,你不要愤懑不平啦,我看他们没恶意。
唐搏雅冷笑一声,“呵,你心里能平?
金忠国无奈地摇头:“不平又能如何?都到这里了。算了,不说这些,你去煮饭吧,我再进去喂牛。
唐搏雅说了句:“煮饭?顿顿红薯吃得犯恶心,这也叫饭?真是比狗都不如!虽如此说,却还是去角落拿锅和番薯了,毕竟还不想死,就得吃饭。
金忠国进到牛棚,刚才的青草只是先倒出来,还没喂。新鲜的草不好储存,一般都是当天喂了,牛这段时间没出去,也得吃点新鲜的。
但是当他把草抓松,却发现有几个几个圆圆、白白的东西滚了出来,跟碧绿的青草和脏污的地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金忠国愣了下,喊了一声:“搏雅,你快来瞧瞧!
正要去河边的唐搏雅端着锅就进来了,“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当他看见地上醒
目的东西时,也大惊小怪了,“鸡蛋!哪来的?——刚刚那筐草!”
金忠国点头,“没错,就是他们了。”他感到很不可思议:“他们这一趟来,就是为了给咱们送几个鸡蛋?”
唐搏雅最初的惊愕过后,很快又皱起眉头来,“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送吃的来?他们有那么好心?怕不是下了毒的吧!”
金忠国继续翻着青草,从里面一共捡出六个煮鸡蛋来,仔细看看,说:“都是好的,煮熟了的,还有点余温呢。非亲非故,也无冤无仇,他们何必害咱们?要害人也不必费这些鸡蛋啊。再说他们要是想害人,怎么不提醒一句?这样默默藏着,要是不仔细,直接给牛吃了都不知道的。”
说着,他捧着六个鸡蛋站起来,跟唐搏雅说:“来,你三个,我三个。以前这对咱们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现在可是难得吃上喽!”
唐搏雅还是有些戒备和怀疑,“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可不敢吃!万一真吃死了呢?我熬到现在,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了。”
金忠国摇摇头,叹气:“那你别吃,我都吃了。我得吃点好的,不然真熬不下去了。”
说着他就捧着鸡蛋蹲到角落,当然不敢走出去,怕引人注目。
唐搏雅看着他剥开一个,那鸡蛋白白嫩嫩的,顿时忍不住咽口水,低头看看自己捧着的锅里的番薯,真是吃不下了,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不行!你得分我三个!要死一起死!”
两个沧桑的老人,就在这散发着牛粪臭味的牛棚里,珍惜地吃着煮鸡蛋,喂牛先不管了,也不急着煮番薯了。
……
叶欣和沈卓已经回到了村子里,把筐送到了幺妞家,还给她。
因为他们确实快去快回,没有耽误,送回来的时候她家上工的大人还没回来呢。
幺妞也松了口气,连忙又道谢。一般下工后,知道家里有人做饭,爹妈和姐姐会顺便去自留地侍弄一下,摘点菜再回来,所以慢一些,不过她还是怕叶知青拿筐回来迟了,被说。
叶欣看她已经升起火来,小妹妹在腿边,很忙的样子,就不多待,挥挥手走出去了。
出去正好碰到李建业回来,叶欣笑着打声招呼,就跟沈卓离开了。
李建业觉得奇怪,进屋问了声:“他们来干什么?”
幺妞小声说:“叶知青和沈医生只是路过,进来看看,见你们都不在,就回去了。”
李
建业就也没放在心上。
……
回到坡底沈卓才问出口:“你为什么送鸡蛋给他们?”
叶欣问:“你不赞同?”
沈卓皱着眉摇头口吻有些担忧:“他们头上有那么多罪名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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