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刮过,山林跟着摇动起来,忽然寺庙方向传来雄浑低厚的钟鸣之声,撞开了这茫茫夜色。
钟鸣声一下接着一下,余音回荡在山谷之中,飞鸟从林间惊起。
“半夜鸣钟?”李五低声道,“有古怪。”
四五个蒙面黑衣人从林间窜出来,就像捕猎的雄鹰一般,直直向他们冲过来。
“保护夫人,”李五喊道。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纷纷拔刀,将秦泠围在中间。那几个蒙面黑衣人武力不凡,越逼越近,护卫们渐渐有些不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呛”的一声重响,一阵白光划过瞳孔,秦泠面前的侍卫手中的剑脱力飞出,黑衣人抬刀下砍。
热血飞溅,秦泠的白狐裘被染红了一半。
“夫人,快跑,”李五大喊一声,将秦泠往前一拽道,迎面对上那个黑衣人,生生受住一刀,仰天长喝,举刀横劈下去。
那黑衣人没想到李五不闪不避,晃神了一下,被李五击中。顿时,黑衣人的包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李五回头看向秦泠,叫道:“夫人,跑。”
刀剑相撞的声音时近时远,她不敢往后看,只玩命的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猛地被地上的石子绊倒,摔在地上,连忙坐起身,向身后看去。
身后悄无声息,她好像逃出来了。
秦泠剧烈地喘息着,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抹了抹脸上的血污。
她已经到了半山腰了,现在离山底客舍的路程和寺庙差不了多少。如果她跑回寺庙,说不定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但那样瑶君可能就更危险了。
秦泠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身,山林深处忽然传来猛兽的呼啸声,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泠儿,泠儿,保护好你的妹妹。”
“娘!娘!不要!”
血腥的气味,断肢,无力的哭喊声,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战栗几乎要将她给吞没。
“夫人,”不远处传来呼喊声。
秦泠回过神来,有两个人朝这边来了。她尝试站起来,但双腿的力气回来了一些,只虚虚地扶着树干,绕到树后,小心观察着来人,认出来这两人是跟随李五的护卫。
她缓缓从树干后探出来。
其中一人见了秦泠,眼中有些惊喜,连忙道:“夫人,总算找到你了。”
这两个护卫,一个叫十二,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话又多又碎,见着秦泠就哭丧着脸。另一个叫老八,看起来要沉稳许多,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一直一言不发。
等十二絮絮叨叨说了个够,一旁的老八才说道:“我方才看着两个匪徒往山上走了,我们往山下才能避开他们。中尉夫人的病情也刻不容缓。”
秦泠本就打算下山,当即应允,三人一道往山下走去。途中,十二一直说个不停,秦泠也时不时与他搭话。秦泠问他们:“你们都是哪里人?”
十二说:“我是齐地的,夫人,若我们能活着回去,你去齐地玩,我让我阿母给你煮鲜鱼汤,可好喝了。邻里只要得了鱼,都会拎来让我阿母煮汤,那叫一个鲜。”
老八未接话,只不断摸自己的脖子,好似脖子有瘙痒似得。十二见老八没说话,帮他回道:“八哥是燕地的。”
十二又道:“那几人武功也太高了,还是我命大,不知被谁给推了一把,滚下山坡,才留得一命。别看八哥话少,他能跟那几个匪徒打得不相上下。我赶回去的时候,只剩八哥一人。要不是八哥,我就找不到夫人了。”
他们一路到了山脚下都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客舍就在不远处。这客舍设在山下,住客多是要上山的香客,来不及上山,或是山上的厢房已满,只得住在山下,平日赚得多是过路的茶水钱。
老八对秦泠道:“我和十二去备车马,夫人在客舍等着我们。”
秦泠忽然说:“十二你陪我一道去客舍。”
秦泠说这话的时候,看得却是老八。老八也抬头看向她,秦泠对上他的眼神,心中暗惊,他长了一张年轻周正的脸,眼神却浑浊至极,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毒辣老练。
秦泠开口问道:“可有何不妥?”
老八冲着秦泠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残缺不齐的牙齿:“夫人说得是,我一人去备马就够了,十二留在这护着夫人。”
秦泠见老八转身走远,呼出一口气来,和十二一道向客舍走去。
到了客舍,十二前去敲门,等了许久,里面的人才骂骂捏捏过来开门。
门内是客舍的店家,他瞅了眼外面的人,不耐烦道:“三更半夜,做贼呢?做贼都知道不要惊了屋主好眠。”
他还准备再说,忽见瞟见了十二身后的秦泠,声音便矮了半截,嘟嚷道:“白天一个客都没有,偏偏半夜来。就说不能把客舍建这个鬼地方,山上女鬼总得找上门。”
“我们就在堂中歇个脚,马上就走,”秦泠笑着说道,从怀中拿出银子放到店家手中,“还请店家多担待些。”
店家拿了银子,也什么可说的,恭恭敬敬将众人请入堂中坐着,还端来好茶。上了茶,他也没走,坐到屋子角落开始嗑瓜子。
十二嘴碎得很,开始跟店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不一会,老八就进来了,对秦泠道:“夫人,马车都备好了,上路吧。”
秦泠笑着道:“喝口茶再走吧。”
老八点头,他坐下来拿起那茶盏往嘴里送,就在茶水接近唇边的时候,他像是觉察到什么,看着一脸柔和笑意的秦泠,将茶盏移至鼻下,面上露出凶色来:“你从何时知道的?”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风撞击门发出的声响。
秦泠拿起面前的茶杯朝他的脸泼去。
那张年轻周正的面容就像染了水的画像,面容逐渐模糊起来,又好像是两幅人像叠在了一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也不是眼睛。
老八摸了把脸,手上登时沾满了肉色的泥水,露出他那张本来有些骇人的面孔。他的脸上的皮肤好似扒了下来,只剩凹凸不平的血肉和分布在血肉之间的脓疮。
在下山的途中,秦泠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这个假老八总是在做摸脖子,可他脖子上并无伤痕,他的举止动作也与先前有些差别。不论秦泠说什么,他都避而不谈,让她更加疑心。
秦泠习惯观察周围人,所以觉察出不同,但她也不敢笃定,毕竟她与真老八接触也不算太长。真正让她确认心中所想的是十二说,他回到打斗处见到老八,但老八却说他看着两个匪徒往山上去了。
若“老八”活着,那匪徒如何会放过他,往山上去?
她一开始只觉得老八是匪徒安排的细作,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半路遇到匪徒。
但当她对上假老八那双浑浊老练的双眼时,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记起李潦生哄她睡觉时讲得一个关于易容术的故事。
那个故事讲得一个斥候排除万难带回埋伏在敌军中的细作获得的情报,但是他遇到了敌军的埋伏,最后他伤痕累累,快要不行的时候遇到了战友。他将这个情报告诉了战友,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死而瞑目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那个战友竟是敌军易容的。
秦泠一开始只想着先下手为强,在茶中下毒,结果被假老八识破,于是死马当活马医,将茶水泼他脸上,却不想李潦生那个故事关于易容术的地方竟是真的。
“你想要假装老八,随我们进城,”秦泠道,“京兆尹在找的人就是你吧。”
这人大费周章的掩盖原本面目,绝不可能是普通匪徒。
假老八一脸不屑道:“京兆尹能私自将这远近的关隘全部封锁?”
到底是谁能将远近的关隘层层封住,不言自明。
假老八又瞟了眼一旁将手按在刀上十二,笑着问:“还真是有胆量,怕是嫌命不够长了。”
嗑瓜子的店家也早就被吓得缩在角落里。
秦泠没有露出半点怯意,反倒笑着说:“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阴沟老鼠,有什么好怕的?”
假老八顿时暴怒,他推开面前的桌案,扑上前来,一把扼住秦泠的喉咙,直到她双颊通红,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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